“放開。”  沈宴繃著臉, 仰頭避開他的手, 牙齒咬碎嘴裏的藥物,神色慢慢柔和了許多。  味道很一般,但……是甜的。  攝入後的感受卻和他吃的維.穩藥差不多, 很快便能感覺到身體裏一股舒緩的感覺慢慢蔓延開, 失衡的內部環境在快速恢複。  席歸淵觀察著他的神情, 看著他眼眸那一點濕漉漉的光澤,喉結緩緩下沉:“不舒服就說,我帶了針劑在身上。”  沈宴聽他這樣說,晃然笑了一下,很淺淡的笑容,卻像春雪消融一樣,濕漉漉的潤澤帶著薄薄的溫度,席歸淵覺得那溫度淌過他的肌膚,暖得驚人。  “難得上將這麽細心。”  為他帶了藥,為他帶了針劑,倒真的像個貼心的適婚alpha了。  席歸淵眸光靜靜望著他,並不確定沈宴是在嘲諷他還是在誇獎他,都有可能。  “我應該做的。”  沈宴站直了身體,將虛軟的感覺全數驅散到了身體外,快步向台階下走去:“軟糖味道不錯。”  席歸淵轉身,便隻看見沈宴沒入人群中的身影,他無聲的歎息,也快步跟進了人群中。  沈宴整理著混亂的場麵,能感受到席歸淵始終都在自己周圍,他的信息素很強大,能壓製住alpha的狂躁的暴.亂,也將他全數裹在了這穩定而冰冷的信息素裏。  暴動被鎮壓得很快,軍機所的人都接受過專業訓練,應對這種場麵來一個放倒一個,打暈後扔在地上,醫療隊便上去一個個的查看、打針、然後留下一個已治療的簡單符號標記。  結束之後花萼樓前一片狼藉,滿地躺著橫七豎八的alpha,醫療隊第二遍一個個的檢查過去,確認每個alpha都接受到了抑製劑,確認他們狀況是否穩定,如果不穩定的話便要再補加劑量。  雖然躺得滿地都是,但醫療人員很清楚,能在赫利烏斯上學的alpha不是天之驕子便是世家貴族子弟,如果耽誤了他們的初步處理導致他們留下後遺症,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另一組醫療隊進入了花萼樓,在裏麵對受驚的omega進行治療。  醫務人員將人抬上擔架,帶回醫院去進行後續檢查,附近幾家醫院爆滿,整個帝都的醫院都調動了起來。  校長宣布解除花萼樓禁製後帶著人匆匆趕來,沈宴正坐在台階上吃能量棒,此刻席歸淵的外套還披在他肩頭,兩條長腿向前伸展,跨了好幾階台階半曲著踩在階梯台麵上,他坐有坐相,並不會把腿大打開。  額前的發因為方才的行動散落下來,有些遮住了眼睛,側臉顯得十分清冷,讓人望而生卻。  他隻是累了,所以看起來格外不好惹。  這點運動量不算什麽,但穿梭在無數alpha混亂的信息素中格外消耗他的體力。  因是來講課,他穿的是條理分明的白色襯衣,被大一號的暗色製服裹住,略長的邊緣垂落在了地麵。  白秉看了看沈宴的臉色,又看了看他身上披著的衣服,在旁邊小心的又遞上來一更能量棒:“指揮長,還吃嗎?”  “不用,你吃吧。”  正說著白秉快速退開了,不是因為沈宴的話,他看見席歸淵過來了。  他手上拿著一個玻璃杯,裏麵裝著大半杯澄澈的水,走到沈宴麵前將水杯遞向他:“葡萄糖。”  席歸淵垂眼看他:“我沒喝過。”  水杯被塞進沈宴手中,沈宴握住了水杯,因為他知道如果不他接受,席歸淵大概率會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  席歸淵現在是做得出這種事的。  掌心和指腹緊貼杯壁,潤澤的溫度透進肌理,沈宴有些詫異的垂眼,看著玻璃杯中清粼粼的水液,一點水汽蒸騰沾染在了他鼻尖。  是溫的,剛剛好的一點溫度。  沈宴低下頭去,小口小口的喝著,  很甜。  喝掉了半杯,沈宴看了看還站在身旁的席歸淵,不知道他去哪裏找到的葡萄糖,又是怎麽加熱的。  席歸淵垂眼看著他,掃了一眼他捧在手中的玻璃杯,目光又落在他此刻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半蹲下平視著他:“這不苦,指揮長是要喂嗎。”  沈宴想他又拿吃藥的事嘲笑自己,抬手便將剩下的半杯咕咚咕咚喝掉了。  校長已經在遠處站了一會了,確認他倆聊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來,對他倆露出笑容:“辛苦兩位了,沒想到席上將會親自來,如果不是軍機所及時出動,還不知道情況會怎麽樣。”  說著憂愁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赫利烏斯從沒出過這麽大的信息素事故,希望孩子們都沒事,不要留下什麽後遺症。”說著他眼神往沈宴身上掃了一眼,盡管隻是下意識的一眼,但以沈宴的敏銳度還是感覺到了。  沈宴抿了抿唇,便聽見身旁席歸淵冷冷道:“和沈宴無關,他的信息素我了解。”  校長一愣,目光在他倆之間掃過,看他倆並肩而戰,雖然隻是如此普通常見的場景,如同每一個共事的同事與同學,但大不相同的是兩人間微妙的磁場,尤其席歸淵,如同守著自己的領地一般,氣息籠罩在沈宴身上。  校長打了個哈哈:“自然自然,指揮長是omega,是來為赫利烏斯講課的,omega突發熱潮怎麽看也不會和指揮長有關。”  他話雖這樣說,但三人都心知肚明,沈宴要接受調查。  如今人類已經很少被疾病影響,在大步向前踏進的進程中,人才是被看做生命工程一樣重要的東西,如果誰能隨意讓大批量的人失控,甚至有極大後遺症的可能,這個人毋庸置疑是移動的病源。  無論是誰引起的,帝國都必須進行徹底的排查和管控。  沈宴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玻璃杯,回眸向花萼樓看去,醫療隊還在裏麵對omega進行治療,各個醫院都住進了alpha,為了確保omega不受信息素幹擾,醫療人員在聯係開辟omega專用醫院,同時將花萼樓做成了暫時醫療點。  “我進去看看吧。”沈宴拋下兩人走入花萼樓,進入教室,裏麵的教學軟墊已經全部靠牆鋪開,omega們坐在軟墊上,背靠著牆壁,臉上或深或淺的泛著粉色。  西裏亞坐在另一個角落,他腳邊散落著兩支用過的針劑,沈宴看了一眼顏色,一支是alpha抑製劑一支是omega抑製劑。  馮若在他懷裏,蜷縮著緊緊抓著他的外袍,緊閉著雙眼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他手臂穿過少年腋下,一手攏住他雙腿,抱的姿勢很熟練,是一個很適合躺在他懷中入睡的姿勢。  沈宴走過去半蹲下,探了探馮若側頸的脈搏:“還算穩定。”  西裏亞看向沈宴:“用的是特效加強針,他一直在我身邊,應該不會留下後遺症,隻是他的信息素有些奇怪,爆發得太突然了。”  “的確,軍機所會就此事成立調查組的。”  西裏亞垂眼看了馮若一眼,有些憐憫:“這個調查組會由誰負責?”  “不知道,但不會是我。”  如果他是負責人,對馮若而言會是一件好事,可惜他不是。  後續的一切被收拾得很快,兩個小時之內所有人都先後入住了醫院,包括馮若,他被安排在了帝都醫院的最頂層,那裏與世隔絕,平時不會有人入住,就連電梯也要往下走一層之後才會有。  沈宴在他隔壁病房,已經抽過了試驗所需的血,手臂從披散的製服外套邊沿探出,柔軟的襯衣袖被挽起一直到臂彎,露出了手臂內側最脆弱的一塊肌膚,那處的皮膚很薄,淡青色血管痕跡清晰,修長的手指壓著無菌止血片,壓了七八秒才鬆開,將卷起的衣袖放了下來,遮住了那一段白皙手臂。  顧清賀和西裏亞還有席歸淵都在旁邊看著,他們各自占據了一個位置,顧清賀坐在窗邊的休息椅上,西裏亞站在床位,席歸淵則就在沈宴的對麵,三人看似和諧又互不幹擾的共居一室。  醫生抽了血,看這滿屋子的大人物,溫聲囑咐了幾句話,又讓護士送了一大盤清洗幹淨的櫻桃進來,說櫻桃維c和鐵含量都很高,吃點補血。  醫生前腳出去,守在門口的調查組便進來了,他們才從馮若的病房出來,馮若剛醒來沒一會,還迷迷糊糊的,聽見自己要被禁足,要觀察,要檢測,神情惶恐無措得有些可憐,不過他們並不會心軟,如果看見omega柔弱可憐的表情就會心軟的話,他們就不該做這份工作。  進入沈宴的房間,他們的神情稍微軟化了一點,看著坐在床沿的沈宴。  病床鋪著雪白的床單,沈宴的剛抽過血的手放在上麵,感覺比床單還白,指尖脆弱剔透。  為首的人打趣了一聲:“指揮長,您這次可算引起轟動了。”  他話音落下,沈宴沒有看他,反倒是受到了三道警告的眼神,溫柔如西裏亞,也在用眼神告訴他,別放肆。  顧清賀的壓迫感不用說,席歸淵那個眼神,是真正來自上級的死亡凝視。  他馬上改口:“開個玩笑,我這瞎說,檢測結果還沒出來關您什麽事。”  “不過這段時間希望您呆在醫院裏,檢測結果沒出來之前不要離開這裏。”他語氣有了些小心翼翼:“您知道的,這是規定,就是皇帝陛下,出了這樣的事也得回避人群的,您說是不是。”  席歸淵聲音冰冷:“皇帝陛下若是信息素失控自然也得回避人群。”  “但沈宴的信息素沒有失控。”  “是是是,但指揮長是頂級omega,頂級omega目前沒有哪個科學家是研究透了的,這次的事情又太奇怪太突然,不是普通等級的omega能引起的事故,謹慎起見所以把指揮長也被列入了排查名單裏。”負責人已經冒了滿頭的汗,在場的每一個人等級都比他高,但是在這件事上他是擁有完全的決定權的,但敢不敢用又是一回事了。  顧清賀也看向他,鏡片後的目光溫和:“不用動輒說陛下,沈宴是指揮長,你讓他一直呆在醫院合適嗎?”  “這個……去軍機所的話也不合適吧……”  西裏亞看他焦慮的模樣,緩聲道:“限製沈宴的活動範圍是不應該的,他也是此處事件的受害者。”  “是是是,無妄之災嘛,都怪隔壁那個。”  沈宴掃了他一眼,他悻悻收聲不再說了,感覺馬屁拍到了馬蹄鐵上,手賊疼,他現在就是一個皮球,這房間裏的四個人想怎麽踢他就怎麽踢他。  “那您覺得怎麽樣合適呢。”調查官看向沈宴。  “我不會去人多的地方,我有分寸。”  “好好,謝謝指揮長配合我們工作。”能得到沈宴這一句話他就安心了,沈宴是何等人物,他說了有分寸,就不需要別人再操心了。  調查官走後,顧清賀便想要寬慰他,沈宴倒是覺得有些莫名:“不用擔心我,不算什麽。”  他走到今天什麽風浪沒見過,一個意外事故排查的確不值得緊張。  顧清賀見他如此倒是楞了一瞬,隨即笑了起來:“抱歉,我似乎忘記你是沈宴了,不用去軍機所便當做休息幾天罷,我知道幾個人煙稀少的風景地,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風景放鬆心情。”  “不用了,我想我暫時不適合大幅度躍遷。”  顧清賀笑眯眯的看著他,看他清冷平靜,卻堅韌得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那便以後再說。”  顧清賀和西裏亞陸陸續續向他道別離去,隻有席歸淵始終沒走。  沈宴抬眼看向他,他似乎沒有想走的打算:“你有想說的?”  “沒有。”席歸淵看著他,將他從頭看到了腳尖。  “休息一會,我送你回家。”  沈宴看著席歸淵,其實他有些累,但人太多的時候被嘈雜覆蓋他似乎自己都察覺不到疲憊,此刻房間裏隻剩下他倆,就像海浪退去的沙灘,赤.裸得過於平坦。  “席歸淵。”沈宴突然叫他的名字。  “這算是你想要的嗎。”  從他成為頂級omega之後,指揮長這個位置分明是隻屬於他的,但也好像出現了潛在的搖搖欲墜。  頂級omega足夠震撼,卻還不夠危險,一個可能引起動亂的頂級omega,這樣就足夠危險了。  並且不適合坐在指揮長的位置上。  沈宴想要確定席家不會對此事推波助瀾,將假的變成真的。  席歸淵眯眼看著他,目光冰冷狠厲,有一種受傷血氣,他站起身,迫近沈宴。  “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他的信息素嗅習慣了其實很好聞,靠得太近了能聞到衣襟上沾染的清潔劑冷香調,氣味淡淡的纏繞在信息素中。  沈宴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想席歸淵,這的確是席家人做得出來的事,他有資格當這個例外嗎。  席歸淵垂眸,眼神冰冷,目光落在沈宴眉眼間,看見沈宴沉靜中一絲茫然的眼神,心裏驀的一軟,微微俯身展臂抱住了他,胸口有些發悶,他抱住沈宴,觸碰到他溫熱的身軀,從未感覺過自己的心那麽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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