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糾結,痛心,但還是老實說道:“要做成這筆買賣不是什麽難事,你提供貨源隻拿五成虧了。這樣吧,你七,我三,我賺點辛苦費就行了。”  當天應煦沒去上課,他托諶致遠給他請假。諶致遠聽說他出了車禍,吃了一驚,著急忙慌要來看他,被他拒絕了。他呆在遲晏的病房裏,陪遲晏說話,又混到一頓美味的午餐。  下午,護士小姐找來,應煦順勢提出要出院,他要去辦出院手續了。  他看向遲晏,笑眯眯的:“遲先生,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他一直沒問遲晏的病況。  遲晏不像有病的樣子。  但他又似乎病很久了。  應煦有些擔心,但他清楚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遲晏不想提的事情,他不會過多去探尋。  應煦走後不久,李政清來了。  遲晏的生活事宜都交由他來打點,他在遲晏的病床前站定,匯報情況:“肇事者已被抓到,他供出指使者是遲建彬先生。他收了遲先生一百萬要取您的性命,他的銀行交易記錄裏有來自遲先生手下空殼公司的匯款。”  遲建彬。  那是他的堂叔。  遲晏對於這個調查結果毫不意外,但又全然不信。遲建彬被他拔了牙齒和爪子,他沒膽子做這種事。遲晏略一沉吟,吩咐下去:“把調查結果透露給遲建彬的人。”  不安分的人交給不安分的人調查就好。  禍水東引,借力打力是他給的回敬。  遲晏微微一笑,眉眼溫柔,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敢用車禍攻他的心,真有意思。  “遲總,還有件事。”  “說。”  李政清用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肇事者稱他是被錢財迷了心竅,在生死關頭他後悔了,踩了刹車,他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寬恕。”  遲晏聽完,看了李政清一眼。  他那深邃的瑞鳳眼裏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李政清流下了冷汗。  “犯罪者的心路曆程不該說給我聽,你讓他說給警察聽吧。”  看不出來,遲總還挺遵紀守法。  李政清心裏苦笑,不敢鬆一口氣。  他沒忘記業內對遲晏的評價,他剛從輪椅上爬起來執掌遲家的時候,那可是個法、外、狂、徒。他從地獄走來,踏著粘膩的鮮血,就算用溫和寬容偽裝自己,又有誰敢對他放鬆警惕呢?  “李政清,你跟我多久了?”  遲晏突然開口,令李政清打了個寒戰。  “八個月。”  遲晏低低笑了一聲:“一年都還沒到。”  李政清感覺自己的心思被徹底看破,他像被猛虎按住的老鼠,戰戰兢兢。  “遲總……”  “好好幹,一年提薪,你能拿到吧?”  李政清捏了捏拳頭,手心一片粘膩,他強裝冷靜,努力把聲音放輕鬆:“我一定不愧對遲總賞識。”  遲晏又問:“詹姆斯醫生怎麽回複?”  他這次車禍其實沒有傷到雙腿,卻突然無法再站起來,用治療外傷的方法根本無法療愈他,他需要一位專業的心理醫師。以前他沒有接受詹姆斯的診治,因為那時候的他無法相信任何人。  但他現在決定接受詹姆斯的治療,因為論利益,他的敵人裏沒有誰能比他給得更多。  李政清把詹姆斯醫生那邊的情況說了:“詹姆斯先生正在乞力馬紮羅山滑雪,這兩天突降暴雪,他的助理和他失去了聯係,他的助理表示,聯係上詹姆斯先生會馬上給我們回複。”  見遲晏神色不明,李政清又問:“遲總,您要回老宅還是清苑?我現在去給您辦理出院手續。”  醫院裏的醫生治不好他,他不必呆在這裏。  但是,應煦說明天要來看他。  “等等。”  遲晏叫住李政清,說:“先不出院,我要再住兩天。”  李政清:“……”  有錢人的心思真難懂。  住醫院很舒服哈。  遲晏的目光微微移動,看向床頭櫃上的果籃,倏忽想起什麽,又低低笑起來:“李政清,把我住院的消息傳出去。”  這又是什麽操作?  李政清想不明白,但他相信,遲總此舉必有深意!  “是,遲總。”  李政清出去了。  遲晏從果籃裏取出一個橙子,放在手裏輕輕把玩。  他有什麽深意?  隻是想著小朋友要賣果子,他得給他提供一點貨物。  那些人在他麵前向來乖得很,應該不會忘記帶禮物。  與此同時,應家老宅。  應盈陪應夫人從醫院回來,又同她在花園裏聊了會兒天。應夫人喜愛蒔花弄草,應先生便為她在這座古拙的宅院裏造了個漂亮卻極現代化的玻璃花房,冷時可以隔絕涼風,天暖了打開頂棚,推開活動門,又能享受陽光與清風的溫柔。  應夫人把花兒照料得很好,春意剛剛爬上枝頭,滿園鮮花已經競相開放。可惜應盈無心賞花,她不時失神,眉心微蹙,顯然在想些什麽。  應夫人示意侍立在旁的女仆給她續茶。  濃濃的紅茶香味飄散開來,混著種種花的香,好像某種甜蜜的新酒正在醞釀。  應夫人說:“我初接觸種花的時候,總以為隻要泥土夠好,花兒就能種得好。當時撒了那麽多種子,最後發芽的沒幾顆。後來我才知道,不同的花兒生活習性是不一樣的,它們需要不同的泥土,不是我的泥土不夠好,隻是不適合。”  應盈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紅茶。  她聽明白了,應夫人說她是泥土呢。  “大伯母,我雖然不懂種花,但我想,這事也不能太絕對。有些花本來很挑泥土,但如果讓它適應環境,它也能生長下去。可見花與泥土未必要天作之合,有時候事在人為,您說對麽?”  應盈長相是很出挑的,氣質也好,她偏頭看應夫人時,那種受過良好教養的優雅和自信都流露出來,讓她像朵傲然於春風中的花兒。  她從來不願做泥土,她要做被陽光雨露滋潤,被泥土嗬護的鮮花。  應夫人蹙眉:“那樣會很辛苦,還充滿了不確定。”  應盈卻笑了,笑容裏帶著淡淡悵惘:“可我別無選擇。”  應夫人下午要睡一會兒,應盈沒送她。  應夫人走後沒多久,應盈她媽便來了。  藺無雙穿了一件剪裁得體的旗袍,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她的衣服不是什麽品牌,卻用料極好,光是挽在臂間的披帛就價值不菲,屬名家定製。她燙了一頭卷發,鬆鬆盤著,優雅又慵懶,是世人印象裏的貴婦人該有的樣子。  她在應盈麵前坐下,纖長的手指搭在一塊兒,擺出極有壓迫感的姿勢:“那個女人和你說了什麽?”  應盈冷眼看著她媽的做派,腦海裏浮現出一句話——人越沒有什麽,越會裝成他沒有的樣子。她媽就是這樣,明明家底不豐厚,偏要極力炫耀財力;明明在乎得不行,偏要故作從容。  應盈說:“她勸我知難而退,不要再纏著遲晏。”  藺無雙聽了,從鼻子裏擠出一個輕蔑的嗤音:“你聽她那假惺惺的話?遲晏又不是他們家的所有物,他家要不起,還要放在櫥窗裏展覽,不準別人去碰?”  “媽。”應盈打斷她,不讓她再繼續往下說。  他們一家住在應家老宅,那是仰人鼻息,說話不注意點被應夫人聽到了風聲,她們母女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應盈清醒得很。  她清楚自己的處境,也清楚自己該怎麽改變當前的處境。  她攥緊了手指,什麽都沒攥住,信念反而更加堅定。  藺無雙又問她:“你今天去看遲晏,他的態度如何?”  “和先前一樣。”應盈不願細說。  藺無雙看她這樣就來氣:“什麽和先前一樣?那不就是拿你當陌生人?你在媽媽麵前說話都是說一半留一半,要不是昨晚宴會上我親眼看見,我都不敢相信你至今毫無進展!盈盈,我們要想在這個家出頭,必須給你找一門好親事,遲晏是你最好的選擇!有他幫忙,你爸甚至可以——”  “媽!”  應盈拔高了音量,提醒藺無雙慎言。  藺無雙反應過來,勃發的野心被她藏回眼眸深處,她故作優雅地撩起鬢角一縷碎發,別在耳後,把聲音放柔放緩:“是媽媽太心急了,媽媽明白你的心意,我會幫你促成這樁婚事的。”  應盈不想她媽繼續關注這段「癡戀」,藺無雙每次說起這事總是沒完沒了。  應盈決定換個話題:“媽,今天我在醫院見到一個長得和大伯母很像的人。”  藺無雙不以為意:“像就像唄,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盈盈啊,遲晏那邊你還要……”話說一半,她突然打住,瞪大雙眼向應盈確認:“你說很像,是有多像?”  應盈告訴她:“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有七分像。是個年輕男人,大約二十來歲。對了,聽他說,遲晏昨天是去給他慶祝生日才會出車禍,他和應星河是同一天出生的。”  她不需要多加猜測,她給出的這些信息足夠藺無雙浮想聯翩。  藺無雙對應盈的描述消化片刻,忽然低低笑了起來。她塗了正紅色的口紅,笑得花枝招展,咧開的嘴角好像大地震顫中撕裂的縫隙,裹夾著風暴,要把人卷進去。  “好,盈盈,你總算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她支使應盈:“給你爸打電話,讓他今晚別在外麵應酬,早點回來。告訴他,我們找到應星河的弱點了。”  應秋明接到電話,很快就回來了。  藺無雙聞到他身上煙酒的氣味,諷刺他:“你今天回來得倒早,不忙公事了?”  應秋明和她是商業聯姻,利益才是他們的紐帶,感情基本沒有,遂隻是冷冷瞥她一眼:“不是有正事麽?趕緊說。”  藺無雙氣不打一處來,懶得和他說話,想讓女兒代勞,才發現應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房間。她隻能忍著脾氣,把自己從應盈那兒所得的消息告訴應秋明。  應秋明聽得眼前一亮:“哦?那個青年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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