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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鍛冶目山市中心部到稍微偏遠點的地方,有一座雜居大樓。


    從雉子野中學徒步要十五分鍾,從私立睆西門學院乘巴士巴士要二十分鍾,從國立大附屬中學乘巴士要十分鍾。雖然不及街道中央熱鬧但也並不算冷清,其正麵就是國道。


    是一個修建了有十年之久的四層建築,一樓是便利店,二樓是租用服務器公司的辦公所,四樓作為英語對話教室被使用,三樓則是租借用的屋子。


    ?


    市來柊在咲森水奈的帶路下,來到空著的三樓。


    兩個女子中學生走在狹窄昏暗的雜居大樓的階梯上,十分不協調。不過,多虧最上層樓是英語對話教室,擦肩而過的大人們對此沒有感到特別奇怪。


    “原來呢,這裏是偵探事務所。但是因為付不起房租好像夜裏逃走了,還有一半的家具就那樣,完好的留著哦。”


    水奈用開心的語調笑著道。


    的確——嵌有磨砂玻璃的鋁製大門充斥著古怪的氣息,猶如秘密基地的感覺。對柊而言,比起興奮,倒不如說不安來的更多一點。


    等在前麵的東西,將決定自己的命運。然而,已經無法返回逃跑了。她緊張地雙腳顫抖。


    不知是否察覺了柊的內心,水奈的態度依然很開朗。


    “你好!”


    轉了轉門把手確認門沒上鎖,她打開了門。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狹窄的走道。


    左側是一扇其他房間的門,右側是分隔開來茶水室。


    “這裏是休息室。茶水室也是廚房,能做些簡單的料理。”


    就像是在介紹自己家一樣的說明。


    走進走道,有個大房間。


    大房間的正麵深處背朝窗戶放置著木桌,上麵有一台電腦。桌子的前麵是客桌,成對並排的沙發一左一右麵對麵放著,總計四個。桌子右邊有一個廉價的鋼製書架,裏麵塞著代替書本的文庫本、漫畫、畫冊。越過磨砂玻璃隱約看到了被分隔板區分的左側,裏麵好像放著長椅子和電視機之類的東西。


    將視線移向反對麵,鋼製書架旁邊的門的那一邊,水奈立即解說道:


    “那是洗手間,廁所在裏麵,還有淋浴室也是哦。”


    “……好棒。”


    確實,這正是原偵探事務所的風格。


    隻是窗戶上掛有輕飄飄的窗簾,沙發也套著褶邊的沙發套,像是冷酷、庸俗的風格和女孩風格不協調混在了一起的奇怪感覺。


    “市來同學,可以坐在那邊的沙發上。”


    被這樣催促的柊坐到沙發上。


    然而,話雖如此——因為這個房間奇妙的空氣,完全想象不出自己將被如何對待,總覺得害怕的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咲森同學。那個……”


    到底有何打算。


    想要詢問的同時。


    哢嚓——


    事務所出口附近發出陶器碰撞的聲音,柊停下發言。


    視線移向在茶水間那兒的人影。


    接著。


    “嗯……來了啊。”


    背麵深處,用分隔板隔開的休息室傳來說話聲和起床的氣息。


    ——也有其他人在嗎。


    而且有兩人。


    也是有想到過,因為進來的時候,門沒有上鎖。


    柊不禁僵直了身子,心髒開始砰砰直跳。她們也在這個事務所,也就是說這兩人也是——


    首先是從茶水間出現了第一人。


    和自己年齡相同的少女。簡單紮住的兩條馬尾,溜圓的眼。纖細的手腳,苗條的模特體型。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給人很強的貧弱感。


    穿著鄰街——國立大附屬的製服。


    她端著放有四個茶杯的托盤,向這邊走來,剛剛的響聲就是這個吧。


    “那、那個,請。”


    把托盤放到桌子上的動作有些怯懦。


    “哦,舞衣子,謝謝你。”


    被稱為舞衣子的少女向爽朗道謝的水奈露出淺笑。


    “這個女孩是茅島舞衣子,附屬的二年級生,和我們同年齡哦。”


    “請、請多指……指教,市來、同學,沒錯吧。”


    她小聲結巴道,麵色赤紅地行了一禮。


    “舞衣子你真是的,稍微再大膽一點啊。”


    背後發出不耐煩的聲音,像是對此抱怨一樣。


    柊回過頭,視線的前方也是同年齡的少女。


    態度粗魯,該形容她是勝似男子好還是品行不端好呢,粗暴地用手梳理蓬亂的頭發,從客廳走出。


    和茅島舞衣子穿著同樣附屬中學的製服,但與穿戴整齊的舞衣子不同,她的穿著不修邊幅。再加上如同野獸的尖銳雙眸,給人強烈的粗暴印象。


    “對、對不起。”


    “所以別老是嚇得發抖啊……”


    看來是與怯懦的舞衣子完全相反的性格,從她的抱怨聽上去,她們的關係應該也不怎麽好。


    “希亞,睡著了嗎?”


    “啊啊,你們太遲了,已經四點半了,等了將近一小時。”


    “我們要上六節課,沒辦法的嘛。”


    “啊,這樣。”


    希亞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朝著沙發——柊斜對麵的位子上不客氣地坐下。


    “我是雨立希亞,年紀和你一樣。”


    花了三秒才理解這是麵向自己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


    “是市來柊對嗎?我聽說了……話說,都坐呀,呆站著也沒辦法做什麽。”


    “說的也是。”


    “啊……好的。”


    被希亞催促著,水奈和舞衣子在沙發上坐下。


    水奈坐在柊身旁,舞衣子則坐在希亞的旁邊。舞衣子把桌子上的兔子玩偶抱在懷裏,放在膝蓋上,是這個女孩子的所有物吧。


    “那個……從什麽說起好呢。”


    水奈將桌子上放著的茶杯移動到她們麵前,開口道。


    “在這裏的我、希亞、舞衣子……還有因為今天不太方便沒來的兩個人。她們都是我的夥伴。”


    “全員……都是?”


    “嗯。”


    半信半疑的詢問,得到了簡單的點頭回複。


    “五個人、與我和昨天那個女孩一樣,是使用魔法的——‘魔女’。”


    咲森水奈用對柊來說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話語開始了說明。


    ?


    該從什麽開始說明,用怎樣的方式說明,沿途中思緒萬千——不過在看到同伴的臉後,水奈便沒有了顧慮。


    不需要太過煩惱。


    怎麽想就怎麽說,說得複雜的話就由兩個人補充。於是水奈鬆了一口氣,拿出自己樂天派的性格。


    這樣反而更好也說不定。


    她比想象中要流利地說出了口。


    “到這裏來的時候說過‘偽物之月’的話題對吧?我們稱其為‘魔法之國’,稍微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另一個世界。”


    “……誒。”


    柊曖昧地道,看來無法馬上就消化理解。


    但是,必須得理解。


    “那個月亮上有住民,是住在‘魔法之國’的魔法之國的住民。要說是怎麽樣的一群人……對了,讓本人來說明比較好。”


    隻要看了這個——絕對。


    水奈把目光移向茅島舞衣子抱著的玩偶上。


    柊跟著看過去的同時。


    “阿拉阿拉阿拉,已經可以不用假裝成玩偶,能動了嗎?”


    玩偶發出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一種開玩笑般的笨拙


    語氣。


    兔子玩偶舉起一隻手,開始說了起來。


    “咦……”


    柊嚇了一跳。


    “啊,我先說好這可不是什麽腹語哦?證據就是,你看。”


    玩偶離開舞衣子的手,自己站在了桌子上。


    迅速轉了一圈然後恭敬地行禮。


    “你好你好,我的名字是‘埃奧斯托雷’。”


    玩偶臉上的嘴角,靈巧地歪曲一笑。


    “騙……人。”


    柊像是看到什麽無法置信的東西退縮了。


    “我是‘魔法之國’的住民,從那個‘偽物之月’到這邊的世界上來的。並不是乘宇宙飛船來的哦?我們在那邊……用對你們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對了……是沒有肉體的精神體。”


    “是沒有身體,隻有心靈的存在,類似這樣的感覺?”


    水奈稍微加入了補充。


    “沒錯,所以隻有心靈的我們,基本無法幹涉這個世界。如果要進行幹涉,作為物質的肉體是必要的,也就是說容器,用別的說法是憑依。我的話,是憑依在這個兔子玩偶上……能理解嗎?”


    柊愣了愣,沒有回答。


    “……看來不怎麽理解呢。”


    “嘛,確實不易理解。”


    大概是因為對話慢悠悠的關係,希亞吐出歎息。


    “就是說這家夥是異世界生物,但是……普通的人類誰也無法注意到它,這條街道上來了很多像這家夥一樣的‘魔法之國的住民’。從偽物之月降臨到地球上,憑依到兔子玩偶、動物、人類身上,頻繁活動……他們在這邊的世界有某個目的。”


    希亞一臉嚴肅地俯視兔子玩偶。


    “埃奧斯托雷,你說。”


    “統治我們國度的女王薩瑪,死掉了。”


    沒錯。


    這是初始,也是原因。


    “女王殿下死的時候,貴體的‘器’粉碎四散,麻煩的是,那個‘器之碎片’……不是落在‘魔法之國’而是別的世界,即是落在了這顆星球上。具體來說,落在這一帶附近出生的女孩子們的身體之中。”


    “那就是我們。”


    水奈道。


    “我、舞衣子、希亞……還有市來同學你也是。”


    “我也……我嗎?”


    柊難以置信地皺起眉。


    啊啊。希亞粗魯地點了點頭。


    “身體中寄宿著‘女王之器的碎片’的女孩獲得魔力,然後獲得魔力的家夥們能夠識別出魔力引起的現象,你能看得見魔法對嗎?看得見那個偽物之月對嗎?現在這張桌子上,看得見兔子玩偶不正經的態度吧?……所以,就是這麽一回事。”


    她說到此處,戛然而止陷入沉默。


    “啊,還有……”


    水奈歎了口氣。


    希亞的話語概括的簡單易懂,但可惜似乎沒有說明到最後的意思,沒辦法,隻能由自己來了。


    “居住在鍛冶目山市周邊的女孩子中,少數一部分寄宿著‘女王之器的碎片’,寄宿‘器的碎片’的她們同時擁有‘魔力’。魔力的話,你想象成不可思議的力量就行哦?是不存在於我們世界的能量。“魔力是構成‘魔法之國’所有東西的源泉……嘛,我們是沒去過啦。”


    而且如果隻持有器的碎片,是無法前往魔法之國的。


    “回到本題……寄宿‘女王之器的碎片’的女孩子們擁有魔力,然後,‘魔法之國’的住民們在尋找著擁有魔力的女孩子,也就是在尋找‘女王之器的碎片’。”


    “找到後,怎麽做……?”


    柊不再是困惑,而是為了確認而提出疑問。


    她開始有點明白了。


    所以水奈正姿點點頭。


    “締結契約。”


    雖然柊和水奈她們一樣體內寄宿著“女王之器的碎片”,但她還不是魔女,也不能使用魔法。隻是能看見魔法罷了。


    其差距就在於是否遇到“魔法之國”的居民,並和他簽訂契約。


    “魔法之國”的住民和持有“器之碎片”的女孩締結契約之後,將成為那個少女的“體現者”。然後和體現者建立聯係的的少女們就會使用魔法,不單是能看見魔法,自己也能使用魔法了。所謂的成為魔女是指身著禮服,有著不同凡人的力量,可喚起奇跡的固有武器。


    兔子玩偶埃奧斯托雷也是這樣的。


    它是茅島舞衣子的體現者。


    “那麽我現在……”


    “市來同學的話算是既沒有遇到體現者也沒有締結契約,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吧?尚未締結契約的‘器之碎片’已經不多了。”


    “用這個世界的時間來算的話,女王薩瑪已經死了差不多15年。”


    埃奧斯托雷輕快地移動著雙手,用金屬材質般的聲音開始補充:


    “與此同時,我們開始從“魔法之國”降臨到這個世界。但是有快的人就有慢的人,有急躁的人就有悠閑的人。所以就會有個體差異。早的人15年前就來到這個世界了,也有最近才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好不容易到了這個世界吧,如果憑依在不方便的東西上,移動也就成了難題,能不能遇到和自己契合度高的容器碎片全憑運氣。不好的情況很多。……你一定也像是這樣被錯過了。”


    她——女性的埃奧斯托雷——笑道。


    和玩偶對上視線的柊低下了頭。


    是在思考什麽吧,過了十秒鍾左右她抬起頭。


    “關於你們的的事,大致已經了解。實際上在聽了這麽多東西之後……我也理解了你們的說明。但是,還是有不明白的事。”


    柊用直率的口氣詢問道。


    “‘魔法之國’的住民把像你們這樣的少女變成魔女,想要做什麽?”


    水奈輕輕歎了口氣。


    早知道她學習好了。就覺得她會理解得比較快。


    她已經開始考慮水奈這之後要說的話了。也就是最難接受,最難啟齒的部分。


    水奈不知道該說什麽時,希亞不悅地道。


    “‘魔法之國’的住民們……大多數體現者的行動都源於相同的初衷。埃奧斯托雷本來也是那麽想,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和你們在一起更開心。”


    “我明白。聽好了,市來。現在開始是正題,聽清楚了。”


    “希亞,我來說。”


    水奈搖頭製止住希亞。


    柊是自己的同班。雖說是偶然,也是自己把她卷進來的。


    所以水奈必須親自告訴她。


    “體現者們的目的是,讓‘魔法之國’的女王再次誕生。將分散的“女王之器的碎片”集合成一個,創造出有著超強魔力的人。然後把這個新女王帶回‘魔法之國’。魔女們稱之為‘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很直截了當的說法。”


    柊察像是覺到了事實,臉色蒼白。


    即便是這樣水奈也像是要提醒她一樣,接著說道——


    “魔女之間的互相殘殺。”


    “這……”


    不詳的單詞,使得柊的表情僵住了。


    “當然,也有不那麽想的魔女,至少我們是這樣的。怎麽說呢,很奇怪吧?不同的世界……‘魔法之國’的女王死去是十分悲傷的事情,但為了尋找新的女王我們不得不相互殘殺,無論有什麽理由都太不可理喻了。而且,並不是我們想要,身體才寄宿著‘器之碎片’的。”


    遭遇到這樣的命運,恐怕大多數少女應該也是這麽想的。突然被給予奇怪的力量,讓我們相互殘殺,簡直不可理喻。


    可實際上身體裏寄宿著“器之碎片”的少女們都選擇


    了締結契約成為魔女的路,而成為魔女的大部分人將卷入到“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中。


    “有不希望如此的人,也有希望如此的人。”


    柊表情痛苦的低語。


    “嗯,反而現在更多的人覺得相互殘殺已經是不可避免了。”


    昨晚遭遇的四十萬薰就是這樣。


    一副理所當然地認為魔女同士之間必須戰鬥。


    希亞喝了口茶,不悅道:


    “和體現者締結契約的魔女可以使用固有魔法,並且,普通人是看不到魔法的。這就意味著,獲得力量的人會迷失自我。”


    如果有想要的東西的話,可以光明正大地從店裏麵偷出來。


    有厭惡的人的話,大白天的就可以折磨他,甚至殺了他也綽綽有餘。


    魔法本來就會帶來超常規的結果,如同兒童玩火——讓人產生本能般的快感,沒有比這更大的誘惑了。


    也就是說,魔法是作惡時異常便利的奇跡般力量。


    希亞接著說明道。


    “一個個隨心所欲地迷失自我還是算好的。更糟的是,其中有一些人開始失控了。想要獨占這個力量,嚐試和有著同樣力量的人相互殘殺——亦或者是,還有想成為‘魔法之國’的女王的人。”


    水奈接著說。


    “如果在統合戰爭中獲勝,取得全部‘器之碎片’的話……換句話說最後取勝的那個魔女就能成為‘魔法之國’的女王。雖然不知道‘魔法之國’是什麽樣的,但是作為一個世界的女王即位的話,無異於神一樣的存在——被這種想想法吸引的相當一部分人,自己開始狩獵魔女。事情這樣發展下去,之後會怎樣,你應該懂了吧。”


    柊臉色蒼白地微微點頭。


    一旦平衡崩壞,事態隻會升級。沒有盡頭的廝殺就會被大家認可。


    “有人開始著手戰鬥的話,其他人也不得不反抗。一旦戰鬥的傳聞傳開來,大家都會變得疑神疑鬼,不想參加的那些人也為了自衛開始戰鬥。一旦覺得別的魔女在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話,便開始為了不被殺而率先著手殺人。像這樣的事反反複複,不知不覺中……就形成一種戰鬥是理所當然的氛圍。”


    昨晚的魔女——四十萬薰她應該也不是想要成為女王。


    隻是,對方是魔女的話說不定會盯上自己。如果讓對方逃走的話就可能遭到對方的暗算,所以在戰鬥的時候要死纏爛打。


    無論擺出怎樣的和平態度,也有可能是演技。看不見戰鬥的意誌,可能是要讓自己麻痹大意後砍過來。所以不能信任對方,還是快點先攻更安全,所以戰鬥是理所當然的——。


    “是這樣……麽。”


    柊的心情變得沉悶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啦。因為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經成為了皇室戰爭的參加者。


    正當氣氛變得沉重時,舞衣子發出怯懦的聲音。


    “那個,請喝茶。有蘋果……我去切。”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來,向茶水間走去。拿著大的盤子、碗、水果刀,一會就回來了。“嘿咻”把鋼製書架旁放著的紙箱拉倒沙發這邊。


    “雖然不太新鮮……不快點吃的話,就要壞了。”


    “哦,想起來了,是上個禮拜耶麻音給的麽。”


    看著用一隻手用刀開始削蘋果的舞衣子,水奈不由露出微笑。


    舞衣子在用她自己方式緩和氣氛,真得感謝她。


    的確,連我們自己擺著凝重的表情的話隻能讓柊變得更不安。


    水奈輕咳一下,努力用歡快的表情和口氣繼續說明:


    “雖說戰鬥是理所當然的這一氛圍正在蔓延,但也不是完全不受約束……現在魔女同士之間建立了結社,這成為了一種抑製力量,使得不太容易發生大規模的戰鬥。”


    ——實際上,事態還沒有那麽的絕望。


    比如說五個人之間發生皇室戰爭。


    即使不定規則,也不是1對1對1對1對1的單獨戰鬥。幾個人相互依托建立合作體製,是3對2或者2對2對1的集團戰鬥。


    就是說不管是攻還是守,勝利殘存下來的最佳方案是為了不輸而一起行動,鍛冶目山市的魔女們就像這樣,組成集團。


    “魔女之間的結社,大的來說可以分為2個。”


    希亞想接著說下去,水奈就順便一直在喝茶。


    好喝。一隻眼眨了下,無聲地感謝了沏茶的舞衣子。舞衣子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削蘋果的手沒有停。她很擅長各種家務。


    “一個是有上下級組織。以一個領袖為首,嚴格統一地行動。據說一共有20人左右是吧?雖說看上去以‘baba yaga的小屋(十二月會)’為名統一在一起,所有的成員都很崇拜領袖,為了讓她成為女王什麽都會做。明白的說,都是被迷惑了……另一個組織,要說是正常的組織的話也搭不上邊,不過也很麻煩。”


    希亞自嘲一般地繼續說道:


    “第二個是‘夜籬集(wa)’,是一個橫向的組織,就是說沒有實際的領袖。然後,因為沒有領袖,政策寬鬆。與其說是組織,說是網絡結社也許更為貼切。人數不確切,據傳有50到70人左右。”


    “70人那麽多……”


    “實際人數不確定,像現在說話的時候有誰死了也不一定。回到話題,這個‘夜籬集(wa)’沒有統一行動。隻有組成2到5人左右的小集團稱為——‘薰’,成員組成那個小集團後,被賦予最低限度的規則就放任自由行動了。‘籬之巢()’就連同士之間的相互殘殺也沒被禁止,徹底放任。但是,放任反而使得不容易起爭鬥,不如說做過頭了很容易引起注目,自然有人槍打出頭鳥。結果是,大多數的‘籬之巢()’沒有爭鬥,安穩的生活著。”


    “那,你們呢?”


    柊疑惑地看著亞希。


    因為關係到自己的今後所以會比較在意吧。


    水奈笑了,點頭道。


    “我們也是,這裏的3個人,還有現在不在2個人,一共5個人,是中一個‘籬之巢()’,


    隸屬‘夜籬集’……與其說是隸屬也許如說是掛名更貼切,我們完全沒有對於組織的歸屬感和忠誠心。”


    不如說隻是打算在利用這種組織。


    當然,這種深入的話題還不能對柊說。


    “雖說被是稱為‘夜籬集(wa)’的集團,有什麽約束麽?”


    “基本沒有,反而好處更多……可以得到無隸屬的危險魔女的情報。‘夜籬集(wa)’這個集團是許多的魔女小集團‘說是可以協助的時候相互協助,但是基本上自由行動’這樣的感覺,是個寬鬆的組織哦。”


    昨晚遭遇的四十方薰,恐怕就隸屬‘夜籬集(wa)’之下的某個‘籬之巢()’吧。隻要明白到這一點,就可以通過交涉,用‘籬之巢()’整個集團來牽製她,說不定可以不再受到她的襲擊。


    不管怎麽說,柊必須正視自己也是魔女這個事實。不管是和迄今一樣,作為未契約“女王之器的碎片”的人,還是被“體現者”選中成為魔女——如今自己不采取措施的話,早晚會被其他的魔女殺死。反而該說她到現在為止沒有遇到魔女活到如今是一個奇跡。


    “現狀如同所說,雖然盡是一些讓人完全理不出頭緒的難以置信的事,可以確定的是你會因為某個契機而被魔女盯上。但是不要擔心,我們會保護你的。我們大家全員——都不想參加‘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如果可以的話不想殺任何人。”


    話說到這,水奈喘了口氣。


    還有別的什麽應該要說明的麽。


    最低


    限度就行,事前被這麽告知。說太多反而會讓柊感到混亂,首先最重要的是消除柊的恐懼與不安——除此之外再多也不過是些支端末節,現階段來說對柊要求太多並不是好的做法。


    如此——


    “……喂。”


    希亞一臉呆滯詫異地凝視著桌子。


    正確來說是看向桌子上放置的大碗。


    水奈的視線也跟著移去。


    然後,不禁發出“啊”的聲音。


    大碗裏盛有舞衣子切好的蘋果,上麵剩下一片刻成v字形的皮,也就是兔子的形狀,十分精巧可愛,招人發笑。


    “我說,舞衣子!”


    “誒……?”


    被叫到名字的舞衣子抬起頭。


    “啊……啊!”


    好不容易注意到自己做的事情。


    被活生生點綴的大碗中如字麵意思上滿滿的都是兔子。


    個數——有幾個呢。


    因盛得多所以推測不出有幾個,換算成蘋果大概接近十個。


    “啊、對、對不起!”


    舞衣子滿臉通紅地把水果刀放到盤子裏,低下了頭。順便一提,盤中積攢的蘋果核與皮,幾乎要滿了出來。


    “那個、我、又……犯……!”


    “我知道,又犯老毛病了。”


    希亞怔愣地皺了眉頭。


    這是舞衣子的習慣。


    集中注意力後就不顧周圍,一件事情無止境地做下去——的習慣。


    例如,持續撫摸流浪貓接近兩小時,包裝用的氣泡袋在不留神間全部捏扁,以及像現在這般無窮無盡地削蘋果。一年級的時候,暑假發出的數學印刷冊貌似隻用一天就做完了。


    “這該如何是好,這個量怎麽吃啊……”


    如希亞指摘出的,堆積成山的兔子怎麽吃也不減少,恐怕,紙箱中剩下的蘋果還比這要少。


    “嗚嗚嗚……對、對不起……”


    麵對如此沮喪的舞衣子,水奈不由笑出聲。


    “噗,哈哈哈!這是什麽好厲害,兔子們的團體操狀態嗎!”


    “與其說是團體操不如更接近奴隸船……”


    希亞也吃驚到極點,半笑了起來。


    “底部的兔子絕對窒息了……喂埃奧斯托雷,既然看見了就阻止她啊。”


    “啊拉,因為舞衣子看上去很享受,我沒法阻止她。”


    “囉嗦,看我把你埋進兔子堆裏。”


    希亞一把抓起輕鬆回答的埃奧斯托雷的脖子,來回搖晃。


    “我、我會努力吃掉的……”


    舞衣子雖然感到抱歉,麵對這副堆積成山的兔子光景還是失笑,雙肩顫動大概是由於忍著笑意的關係。


    “啊哈哈,舞衣子一個人不行啦!大家一起加油吧。”


    一看,柊也看著蘋果山,捂著微笑的嘴角。


    雖然是無心的,但多虧舞衣子,大家的緊張得到了緩解。


    “我說,市來同學。”


    水奈轉身麵對鄰座的柊,露出請放心的笑容。


    “總之,不盡可能減少這些蘋果可不行……能來幫忙嗎?”


    “好的。”


    柊展露開心的笑容,接著開玩笑道:


    “我會努力的。”


    2


    和樂融融,不知不覺時間到了傍晚的五點。


    停留太久也不太好,市來柊準備要回家了。身為同一個學校的同班同學,水奈承擔了負責把柊送到她家附近的任務,於是兩人一起從事務所告退。


    然後,直到聽不見走下樓梯的腳步聲,總算是——


    藏在休息室,聽到所有對話的早良阪蓮打開門,來到事務所。


    順帶,除了蓮還有一人,和他一起藏了起來。


    “呼,藏起氣息還真是相當累啊。”


    關耶麻音——是與蓮、水奈同一雉子野中學的三年級生。


    完全遮住一隻眼的長發,與歲數不相符的大人樣身體。稍顯文靜的口吻,像患有低血壓般慵懶。


    “你還真不擅長這種事啊。”


    雖然她身為前輩,蓮卻並沒有什麽顧慮。


    “哎呀?什麽嘛,真是。怎麽能跟姐姐我用這種語氣說話呢?”


    話雖如此,原本她就完全把蓮當小孩子看待。


    “你好煩,拜托請別抱住我的肩膀。”


    蓮朝著接待室走去,甩開粘著的耶麻音。


    “耶麻音還有蓮,辛苦了。”


    雨立希亞向後靠在沙發上,抬起手對兩人說道。


    “啊,我去泡茶。”


    茅島舞衣子拿著托盤和茶杯從座位上起身。


    “謝謝,但是我喝冰箱的那個就可以了,休息室太熱。”


    “是嗎?那你們也一起努力吃這些兔子。”


    希亞用手指著桌子上盛有的蘋果山。


    “……這量不是還有好多麽,你們吃了多少?”


    “努力解決掉近一半了。”


    蓮苦笑地詢問,得來無情的回答。


    雖然也在在休息室聽到她們對話,沒想到舞衣子搞的這麽糟糕。


    “一個人定額十個,折合有兩個蘋果,剩下的拿回去吧。”


    “兩個好苛刻……本來我還想著該怎麽辦好呢,這下可是幫大忙了。不過要是能加工成什麽品種的點心就好了……”


    “這你給舞衣子說去,再說元凶本來就是搬來整箱的你。”


    耶麻音拿起一個兔子在沙發上坐下道:


    “話說回來希亞,你不是能足夠親切地進行說明嗎?真令人佩服。平常也能對我們這麽溫柔就好了,對吧,蓮?”


    “別把話題拋給我。”


    蓮吐了一口氣,緊接耶麻音坐下。


    咬下一口蘋果道:


    “嘛確實,在這方麵希亞比水奈要拿手。聰明伶俐……和外表不相符。”


    “……你就算表揚我也沒有什麽好處的。”


    希亞臉變紅道。


    被說是聰明伶俐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真是個單純的人。


    但是也太過單純,連最後附加的話語都沒有聽見。老實說,她會害羞是預想之外的反應。由於太令人同情所以蓮告訴她道:


    “不如說,我沒有在表揚你哦,而是相反。”


    “誒,哈?……啊。”


    希亞反芻先前的對話,終於注意到了。


    “啊……‘和外表不相符’是怎麽回事你說!”


    她的臉因與剛才不同的感情而變紅,向蓮怒喝。


    “現在反應過來太遲了,遲的我都想取消說你聰明伶俐了。”


    “你說我和外表一樣是笨蛋嗎!”


    “你有外表看上去腦筋不好的自覺啊?”


    “你站在那裏別動,吃我一拳!”


    腦袋好像真要被打一樣,蓮抽身後退一步。順便一提,在旁煽風點火的耶麻音則笑眯眯地看向兩個人,十分滿足, 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個,怎麽了嗎……?”


    在此時,舞衣子端著新泡好的茶回來了。


    以舞衣子坐下為信號,希亞安靜下來。


    “……哈。”


    舞衣子啜了一口茶,歎口氣道。


    “好累。生人來了,有點緊張。”


    這是對於市來柊的感想。舞衣子靦腆,十分怕生,也是最近才能和蓮進行正麵交談。


    “你再大膽一些呀,又不會被抓去吃掉。”


    希亞一臉怔愣地吐出歎息。


    她對舞衣子的嚴厲一如既往。


    “嗯、嗯,我知道的……”


    “希亞,能不要欺負我的舞衣子嗎?”


    “兔子給我閉嘴,我才沒有欺負她。”


    插嘴的埃奧斯托雷被希亞冷淡回絕。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麵對體現者,魔女的態度大體如此。


    “魔法之國”的住民大都憑依在玩偶之類的無機物上,說話活動的無機物在生理上本就令人不快,所以就會對其產生懷疑。 原本說來隻要不是和自己締結契約——準確說是“結婚”——的體現著,就不可能和它好好相處。


    而且,並不是說隻要是自己的體現著,就對其很親切。不如說,正因為是自己的體現著,所以才會招來憎恨,這樣的情況有很多……


    這種意義上,她認為自己十分幸運。


    希亞看向蓮,露出微笑道:


    “所以,蓮,你身為水奈的體現者,怎麽看那個市來柊?”


    沒錯——


    早良阪蓮即是“魔法之國”的住民,又是咲森水奈的體現者。


    和埃奧斯托雷等其他體現者不同,蓮憑依的不是玩偶而是“人類”這點。女王死後立刻飛往這個世界,憑依剛著床的受精卵中,然後育成胎兒作為“早良阪蓮”出生,度過將近十三年的人類生活。


    這個例子在體現者中較為罕見,因為憑依到這個世界住民的人類上,意味否定“魔法之國”住民的身份。自己僅僅是出發去異世界,而“魔法之國”卻仍是自己歸屬地——正有此榮譽與自我意識,他們才選擇憑依無機物而不是生物。


    蓮沒有所謂的歸屬意識,不如說是討厭那個國家。


    所以他憑依到人身上,成為人類。


    然而,相對這個世界度過的時間,在“魔法之國”生活的時間更加悠久,所以蓮作為人類的倫理感和價值觀還不夠成熟。


    蓮老實地回答。


    “我認為如今水奈和你們幫助她沒有好處,要說的話會更危險。未契約的‘器之碎片’什麽的,隻會纏手纏腳,舍棄她最好。”


    讓她成為引誘其他魔女的誘餌,即使做到了這個,也會有極大的風險。如有有一兩個人的話,用未契約的“器之碎片”引誘一下,她們就有可能上鉤,也就可能趁她們盲目來進行接觸的時候進行吞食。但是同樣的手段不會一直有效,使用一次後情報就會被傳開。就像剛才水奈她們向市來柊說明的一樣,“夜籬集(wa)”中避免醒人眼目,而且——原本不屬於好戰派的她們不可能做出撒餌去釣魔女這個選項。


    所以他認為放置市來柊不管就好。


    “哎呀,那就按你說的,放了她?”


    耶麻音詢問。


    “不對,不能放走她,隻是單純說優勢和劣勢的話而已。”


    蓮搖頭道。


    他隻不過是在按自己的價值觀說話而已。


    價值觀究根結底是價值觀,不是自己得出的結論。


    結論早就決定了。


    “水奈想要保護她,所以沒有保護她以外的選項。”


    “——也是啊。”


    此時。


    不知為何耶麻音竊笑著,送來揶揄的視線。


    蓮心中一緊,不明白她視線的含義。


    耶麻音歪著頭,禮貌解說起自己揶揄的意思。


    “為什麽要冷靜答複‘沒有優勢’呢?希亞她問你的是作為‘水奈’的體現著想怎麽做?而不是在問你作為‘體現著’想怎麽做。”


    “……啊。”


    被指摘出後,蓮終於注意到了不同。


    “呼,哈哈哈哈!你比我預想當中還要呆啊!”


    耶麻音大笑著探出身,啪啪地敲打蓮的肩膀。


    “不是,我隻是打算開個玩笑罷了。正因你平常一直水奈這水奈那兒的迷戀她,為了可愛的水奈努力可是理所當然的哦?於是,你誤會了什麽,順勢開始說起‘優勢’的話,真有趣。幾度令我發笑。”


    “咕……”


    真想毆打幾秒前自己得意的麵孔,冷靜的發言就像個笨蛋。


    “不過你的性格真和外表看上去一樣可愛。”


    如追擊一般對蓮進行報複。


    的確無法反駁。


    他時常被說可愛。與同年齡的男子相比身材小,有著與女子相近的外貌。也並非要變得很有男子氣概,對這個世界的基準沒什麽興趣,怎麽都好——但是被戲弄的話,就連“魔法之國”的住民也無法忍受。


    但最重要的是,對水奈的感情被揶揄一事更讓他臉紅。


    沒想到會被這麽快報複。


    “我、我認為可愛不是什麽壞事。”


    舞衣子插話進來,不過並沒有抓住問題的關鍵點。


    “不,不是那個問題。”


    “唔哈哈,我們幾個知道,蓮是以水奈的意誌為優先,所以才有戲弄你的價值啊。”


    用文雅的笑容說出這番話的耶麻音,才是最壞心眼的。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個人擅自……”


    蓮低下頭,按住眉。


    她們經常像這樣,因為偶然的契機沒完沒了地聊起跑偏的話題。她們是到了動不動就發笑的年齡嗎?是因為自己是“魔法之國”的住民?還是單純因為自己是個男的?才至今無法融入她們的世界。


    “嘛,有什麽不好。”


    耶麻音笑了一會,咚咚拍著蓮的頭道:


    “我們之所以會信任你,是因為你把水奈放在第一位考慮……作為成人的人類男子。”


    “……嘖。”


    這卑鄙的說法,讓人無法抱怨。


    “在我看來,你確實遠比我們更好的融入這裏。”


    蓮與埃奧斯托雷視線相交,它靈巧地聳聳棉布肩膀,繼續說道:。


    “真是,意外啊。對以前的我說這種話,我肯定不會相信的……為什麽你會,”


    “閉嘴,埃奧斯托雷。那種事怎麽樣都好吧?”


    “對、對不起,是我不好。”


    蓮看著玩偶畏縮的樣子,不由後悔聲音太過粗暴。


    開始反省自己真沒大人樣。


    ——結果……我可能還是跟在那邊的時候毫無變化。


    “那麽,回歸正題。”


    耶麻音啪地一聲拍手道。


    “蓮打算依照水奈的意向做,對吧?當然,我們也一樣。栞她……那孩子既然對我們的動向不感興趣,那麽就不會有什麽意見吧。可以麽?”


    關栞。


    耶麻音的妹妹,是這個“籬之巢()”最年少的魔女——可是她在集會中不怎麽露麵,和姐姐耶麻音的關係並不好,感覺栞在單方麵躲避耶麻音。


    雖然如此,沒見過關栞的希亞、舞衣子都點頭同意。


    “嘛,保護她好了,放著不管被殺掉感覺就不好受了。”


    “看上去不像是壞、壞人……要是能成為朋友,就好了呢。”


    “可是該如何進行對應,這感情是另一回事。蓮剛才說的優勢與劣勢,我認為非常重要。”


    全員看向如此說道的耶麻音。


    “同一所學校的我、你以及蓮沒有出麵,也是計策的一環麽?”


    “是的。雖然水奈很想馬上向她介紹蓮吧……但我暫時裝作不知道比較好,這樣各方麵都好辦些。”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體現著,假如她結婚之後成為魔女,事態如何變化我也不清楚。雖然很對不起水奈,我要考慮那種可能性。”


    如果市來柊將來輸給誘惑,和他們分道揚鑣——積極投身於“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的話,就必須把她當作敵人來處理。


    “……真是殘酷。”


    “水奈也一定明白。”


    水奈是重情的性格,但絕不是因為感情而判斷失誤的女孩子。因此不僅是蓮,耶麻香她們也信賴她。


    “那個,昨天襲擊水奈的魔女是……?我有點在意。”


    舞衣子神情不安地問。


    “四十萬薰嗎。”


    好戰的魔女。那個水晶的魔法——“水晶針葉林”很厲害。性格直情徑行,作為交戰對手說不定很輕鬆。


    “讓栞調查一下,運用關家大概能夠查到個人情報。”


    耶麻音與栞的父親關浩一郎經營規模大的醫院,是這附近一帶的權勢者,也是以大小姐學校著稱的私立皖西門女學園的理事長。四十萬薰如果住在鍛冶目山市,那麽醫院數據庫留有她病例的可能性極高。


    “抱歉,無法幫上忙。”


    耶麻音抱歉地笑道。


    她是浩一郎的長女,出於某些原因疏遠關家。切斷一半的血緣,所以無法接觸到關家的情報網。


    “沒、沒有那回事,耶麻音在其他方麵給了我們很多的……”


    正如慌忙接話的舞衣子所言,耶麻音是重要的存在,全員都很感謝她。畢竟提供這個事務所作為據點的可是耶麻音——這所大樓事關耶麻音的所有物。


    “別總是勁安慰她啊,舞衣子。這家夥沒覺得不好意思。”


    “呼,老實說就是這樣。偶爾也得讓栞為我們幹點什麽。”


    “多少有點顧慮吧,但市來柊的周圍似乎沒有問題。”


    雖然太樂觀不好,不過現階段悲觀的要素很少。


    恐怕最應該擔心的是,這樣下去她的體現者不出現的情況。持續守備敵人,必須要有相應的對策。


    嘛,總之隻能逐個進行考慮了。


    蓮啜飲一口桌子上放的茶,深深歎口氣。


    想到,現在這個時候水奈怎麽樣了。


    ?


    直到昨天為止隻是不怎麽說話的同班同學關係,今天就有所不同。


    身為寄宿“女王之器的碎片”同伴——擁有共同煩惱的夥伴,魔女的她說不定還能給未締結契約的柊提供一些建議。


    水奈曖昧地考慮著那些事,心情喜憂參半,與市來柊兩人踏上歸途。


    詢問後,得知前方好像有巴士站到自家的路線。可以的話想一起乘車送她回家,不過做到那一步應該會給她添麻煩吧。即使說要保護她也不可能一整天警戒,這下要怎麽辦呢。


    “某種程度上,柊自己也要注意一下。”


    水奈麵對無言的柊,盡可能露出笑容。


    “魔女發現魔女,形勢大體上就如昨天一樣。暴露出能看見魔法是最危險的。”


    “……我該怎麽做?”


    “很簡單,裝作沒看見。如果看見了也不能接近,盡可能自然地離開現場……雖然相當困難。”


    雖然如此,有幾個要點。這些隻是稍微掩飾一下的話和普通人還是很有區別的。


    最顯眼的是魔女的禮服,與普通洋裝明顯不同的異常服裝,馬上就能被發現。還有盜竊、傷害,公然實行犯罪的場合,誰都沒有注意到的話就是魔女在使用魔法了。


    當然,人群混雜的街道上堂堂正正纏衣,使用大型魔法的魔女基本很少,如果被其他的魔女看見自身就成了目標。從這方麵來看,昨天的四十萬薰的性格可謂大膽。


    該注意的要點大致說明了一番,最後水奈指向北邊的天空。


    “還有要注意的是那個。”


    傍晚的天空中懸浮著圓月——“魔法之國”。


    “一般看見了很容易發愣,要特別注意。白天是看得到兩個月亮的時期所以容易辨別,像現在這個時間帶,月亮很細的時期就危險了。魔女在搜尋魔女時候,還會使用這樣的圈套:這個孩子莫非是魔女?然後針對這個可疑的孩子,不經意間伸出手指指向月亮,說‘月亮真漂亮啊’。……就像我剛才對市來同學你說的那樣。”


    柊停下腳步,抬頭皺眉看向“魔法之國”。


    “感覺相當難啊。”


    “手機安裝一個月齡日曆就好,馬上就能清楚今天的月亮是什麽形狀……話說回來,市來同學有手機嗎?”


    水奈想和她交換號碼,於是詢問道。


    “對不起,我沒有手機。”


    她搖了搖頭。


    “不,是我不對!”


    反倒是水奈抱有歉意了,對於水奈他們這樣的中學生,被雙親的方針禁止擁有手機的人也有。即使有手機網絡功能也被限製著。


    “那麽,紙……掛在牆壁上的那個也行,所以買個能夠知道月齡的東西就行了。其實筆記本什麽的,帶在身上也不錯。”


    “我去買,今天回家路上我到書店去看看。”


    “謝謝。”


    ——看來她相信我,並且認真考慮了一番的樣子。


    水奈放心地再次前進。


    然而柊沒有動,站在原地。


    “……市來同學?”


    “那個,咲森同學……”


    她的視線稍許壓低,猶豫的嘴唇微微起伏後。


    “為什麽要對我這麽親切?”


    好像下定了決心似得,柊如此問道。


    “咦,你問為什麽……?”


    對於水奈而言,是意外的質問。


    柊的眼神很認真。


    “今天也是這樣……昨天咲森同學也幫了我對吧?擋在那個魔女麵前,是為了不讓我和她視線交會。”


    “……你發現了啊。”


    不能讓四十萬薰察覺到柊。


    所以盡可能假裝無視她,為吸引薰的注意,占據那個位置。


    那個地方的戰鬥也就不到三十秒,如果能讓薰認為咲森采取的動作隻是保護偶然路過的行人就好了。


    當然要是沒能做到的話,就請關栞調查四十萬薰的身份,對方如果要接觸柊,就必須製止她。對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柊是同班同學的關係,所以這邊有絕對性的優勢。


    對於水奈來說,采取這樣的措施是相當理所當然的事。所以當柊特意詢問意圖時,有些意外。


    “不僅是幫了我,還關心我。為什麽?對咲森同學來說應該沒有好處可言。”


    “這不是好處和壞處的問題。”


    這好像蓮會說的話。水奈一邊在心中笑著,然後注意到。


    柊一定很不安。


    不是關乎魔法和魔女的事,是我——叫做咲森水奈這名人類的事。


    不怎麽親密的同班同學關係,到現在為止也沒怎麽說過話。因為受到與那距離感不一致的對待,讓她不安了嗎。


    “對不起,怎麽說才好,擅自多管閑事進行下去了。”


    “不是那個意思……”


    “我很開心。”


    水奈窺探著柊的臉,視線交會,吐出真實的心情。


    “對於市來同學來說,對於這突然降臨湧現的災難,一定很痛苦吧。突然知道擁有奇怪的力量,很有可能被卷入相互殘殺中,很害怕對吧?我也是,今天介紹給你的舞衣子和希亞也一樣。但是,正因為提前經曆著這份恐懼,我才要幫助市來同學,這麽一想,總覺得變得十分開心。”


    所以得意忘形,擅自深入。


    不考慮距離感直接與柊接觸。


    但是。


    果然會讓柊感到不安啊。


    “我想著能夠幫助市來同學,能夠保護是來同學。這單純隻是為了我自己。因為——如果能幫上市來同學,我作為魔女是不是就有一點用處了,那麽這個魔力也並不壞。”


    即使無緣無故擁有魔力,也不可以自暴自棄用在壞處。


    如果可以,想


    讓其他人變得幸福起來。


    既是為了自己。


    也是為了選擇自己的——身為體現者的蓮。


    稍許的沉默。


    水奈有些緊張,偷看柊的反應。


    柊抬起壓低的頭,看著這邊,害羞地笑了。


    “謝謝你,咲森同學。接下來請多多指教。”


    得到答複,水奈不禁露出微笑。


    “嗯,多多指教咯!”


    天氣晴朗,早上頭發的濕度預報一點都不準。


    或許正因為如此吧,才有這般的好心情——


    水奈心不在焉地想著,催促柊再度走起來。


    3


    咖啡館中十分昏暗,播放的音樂音量特別大。


    哥特式調的氣氛確實不錯,曲子的選擇也不壞。但對於會話來說稍顯困難,周圍十分的嘈雜,沒人會願意在這久留吧。


    證據是,店中幾乎沒有客人,明明已是傍晚時分卻還是冷冷清清。


    點的果汁和蛋糕不好吃,果汁像加了太多水一樣很淡,蛋糕遠不如便利店賣的那種。也就是說,隻是為炫耀內部裝潢和氣氛,自我滿足的店。


    決定了。這種東西怎麽能付錢呢。


    四十萬薰這麽想著,咬住吸管從玻璃杯中拔出。


    她視線移向包廂席對麵坐著的少女,剛才起就一直在用勺子不斷攪拌咖啡,那舉止莫名讓人火大,她皺起眉頭道:


    “喂,寧寧,能不能停下?砂糖已經融化了!”


    “啊、對不起……”


    少女——戶野宮寧寧戰戰兢兢地眼睛看向上方,拿起杯中的勺子。


    寧寧和薰同一所中學,是比薰小一歲的兩年級生。


    相遇是大約一年之前的事。


    熏偶然碰到明明是魔女,還被同級生欺負的寧寧,以此為契機兩人相遇了。熏心血來潮救了寧寧之後,寧寧便心懷感激,之後就兩人一起行動。是魔女結社“夜籬集(wa)”的成員,同時也是同一“籬之巢()”的夥伴。


    再說這個“籬之巢()”隻有自己和那家夥兩個人而已。


    本來還有一個人,卻在約半年前死掉了,是被薰殺死的。理由是看不慣那個人,僅此而已。她經常在人麵前胡亂使用魔法來吸引人的眼球,囉囉嗦嗦的,總是無聊說教的女人。邀請兩人加入“夜籬集(wa)”是很感激她——嘛,隻是隸屬而已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好的事情。


    薰把叉子插在蛋糕上,拿出手機擺弄。啟動瀏覽器,連接上社交網絡。隻有成員能閱覽的“夜籬集(wa)”的網頁。


    這裏是共有魔女收集來的情報的公共係統。


    當然也並不是什麽消息都有,“夜籬集(wa)”的魔女們基本上不想知道自己隸屬以外的“籬之巢()”發生了什麽,隻會考慮怎麽做才能讓她們快點死去之類的。所以這個網頁沒有真正重要的情報,隻在“籬之巢()”之內共有,或者僅為魔女本人獨占。


    登載著的有投稿者“希望讓其他魔女知道”的想法,還有敵對組織——如今明確展示敵意的隻有“十二月會”——的動向,還有無隸屬的危險魔女的情報。


    當然流言眾多,可以信用的一半一半。


    “前輩,怎麽了嗎?”


    薰擺弄手機這件事本身十分稀奇,寧寧驚訝地問道。


    “啊,想看一下上麵有沒有昨天遇到那家夥的信息。”


    “白魔女是嗎?”


    “對,啊,也不是完全關於那家夥,有點在意的事情。”


    纏著如天使或是新娘的禮服,令人非常討厭的魔女——在那之後結果被她逃掉了。她下定決心,再見到一定要殺了她。


    薰並不想得知那個少女的姓名和歸屬。


    適當翻了翻網頁,沒有要尋求的項目,薰不禁咂舌。


    “果然沒有登載啊,對魔法構造、規則很熟悉的家夥。”


    “構造……?”


    “嗯,那家夥使用了兩種魔法。”


    “誒,居然是兩種。”


    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寧寧也知道的吧?基本的幾點。”


    “當然知道。”


    魔法是“女王之器的碎片”與體現者定下契約後初次可能使用的力量。


    沒有和體現者定下契約,“器之碎片”看得見魔法而無法使用。


    沒有和“器之碎片”定下契約,體現者沒有使用魔法的魔力。


    兩個人組隊後,就可以使用魔法。


    構造,與汽車、自行車的交通工具很相近——薰以前從自己的體現者“多利斯”那兒得知的。


    也就是說魔女的體內寄宿著的“女王之器的碎片”是汽油罐。


    裏麵盛滿的魔力是汽油。


    體現者是車本身。


    然後魔女是駕駛員。


    換而言之,“女王之器的碎片”是湧出魔力的源泉,魔力是驅動魔法的原動力。魔女之所以能辨別出魔力,是由於體內寄宿有“器之碎片”的緣故。


    但是無論有多麽大量的魔力,在未處理狀態下,沒有任何的力量。和沒點火的原油隻不過是臭泥一樣,是同一個道理。


    於是,必須要有將魔力能量轉換為魔法力量的構造,這個任務便由“魔法之國”的住民們——即體現者承擔。


    之後由體現者加工而成的魔法,作為魔女纏身的禮服和武器。


    “但是使用兩種種類的魔法什麽的,除非體現者有兩人……”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不過,有可能嗎?”


    這裏重要的一點在於,魔女的魔法根據體現者的性質來決定。


    比如說薰的“水晶針葉林(crystal sherbet)”——能產生水晶狀態的結晶體的長槍——不是由薰的個性而發揮出的魔法,而是薰的體現者“多利斯”擁有體現這種魔法的性質。


    正因如此,他們才被稱為“體現者”。


    而據薰所知,體現者無法與兩人以上的“女王之器的碎片”結締契約,“器之碎片”也無法與兩人以上的體現者締結契約。


    那些人以惡心的“結婚”來稱呼這個契約,按照這個表達方式來說,“結婚”是一夫一妻製的。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應該是不可能的——至少多利斯說“沒有聽過”。


    如此,魔女隻能使用一種魔法。


    然而,那家夥確實使用了兩種魔法。


    如同芍藥花外形的護盾“羞恥、我拒絕(peony shade)”。


    以及伴隨口念咒文出現的“因果報應的咒彈(ck lily)”——


    “前輩的體現者說了什麽嗎?”


    “普通來說是不可能的。但普通這件事,可能有例外也說不準。所以我想調查一下,不過不行啊。”


    “很在意呢。”


    “嘛,要調查的不僅是那件事。”


    薰無視露出不安神情的寧寧,幹脆地轉換話題。


    確實很在意,不過調查也不知道的話再多想也無濟於事,隻有等下一次見到那家夥,拚命打探出來。


    薰還有另一個想要的情報。


    “我說了吧?有另一個人在,那,不是很有趣嗎?”


    在那場戰鬥中發現了,未契約的“器之碎片”。


    “那家夥可能想巧妙地掩蓋過去,不過我很清楚。在那樣的道路上傻站著能幹嘛,普通人早就匆忙走掉了。”


    因為白魔女若無其事地守護她,所以自己假裝沒有看見。要是先一步接觸她再殺掉,白魔女會有如何有趣的反應呢。


    “畢竟未契約者是很好的


    獵物,所以覺得網站那邊應該會有目擊情報,卻也是一無所獲。思考一下這是理所當然的,在寫情報之前自己就先把未契約者幹掉啦。”


    魔女殺了魔女——正確來說,是寄宿“器之碎片”的少女的話,就可以奪取寄宿在她身上的“器之碎片”並將之吸收。


    這樣一來,寄宿在殺人一方的魔女身上的“器之碎片”會大大增幅,向更完美的“器”進化。變得更大的“器之碎片”將成為湧出更多魔力的雄渾源泉。即是說,魔女通過殺掉魔女,能強化自身的魔法。


    這就是“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的巧妙之處。


    殺的越多變得更強,殺的越多,就比不殺人的魔女處在更優越的位置。


    無論拒絕戰鬥,反抗這一係統的家夥有多少,像是大浪吞噬小浪一樣,殺意將擊潰善意。


    這種意義下, 麵對不能使用魔法沒有什麽力量的未契約者,可以毫無風險地奪取她的“器之碎片”,可以未契約者是最好的獵物。薰也是絕對想得到她的“器之碎片”。


    “隻要殺掉那家夥,我就感覺更強大了。”


    “前輩……想成為女王嗎?”


    “不,並不想啊?那種事怎麽樣都無所謂。”


    麵對怯懦詢問的寧寧,薰不由失笑。


    “比起這個,普通來想的話我是不可能的吧?我的‘水晶針葉林(crystal sherbet)’不是強力的魔法,你的‘突發性毀滅願望’也是。無論殺了多少魔女提升多少魔力,也是有資質這種東西的。”


    “既然如此,為什麽……?”


    “那不是很明顯嗎?當然是為了在被殺之前愉快的活著呀。”


    為什麽這麽簡單的事寧寧都不明白,薰感到詫異。


    之前就這麽想了,這家夥不但性格陰沉腦筋還不好。


    真是的,自己到底撿了個什麽樣的麻煩家夥。姑且會使用些魔法才把她放在身邊,不過一和她說話就讓人火大呢。


    “反正我們總會死去,被殺掉,被更強的家夥幹掉。這對於老實生存的好孩子來說是無法更改的事實。那麽,隨心所欲的偷盜玩耍,隨自己喜歡殺死魔女就好。戰鬥又驚險又有趣,戰勝了就比現在更強,繼續戰鬥下去,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能戰勝無法取勝的對手哦?就是說,隨自己喜歡去做才是最重要的,反正——”


    ——無論如何掙紮,也逃不開這場“成為女王的統合戰爭”。


    繼續說著的薰的嘴唇,突然停下。


    “……誒?”


    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一瞬間愣住。


    薰保持著迷茫——視線的一端。


    薰和寧寧正對坐著的桌子。


    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少女,站在那裏。


    慢慢看過去,看到那家夥的臉的瞬間。


    薰終於理解自己為何停下說話。


    因為恐怖,身體僵硬了。


    “初次見麵。”


    細瘦高個的美少女。


    太過美麗,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對——說不定真的是那個世界的人。她的容貌就是那麽地脫離現實。


    過於美麗的異形。


    披散到半腰的雪白長發。


    平眉,如墨的長睫。


    薄唇,如鮮血赤紅的眼瞳。


    她的一切就像是要緊箍住薰的心髒,令薰全身毛骨悚然。


    “你們好像在說很有趣的話題。”


    響鈴般的聲音,從鼓膜開始侵蝕到頭蓋骨。


    “能讓我也加入嗎?”


    桌上放著的如同陶瓷的指尖,從視覺到脊髓寒毛豎起。


    “魔女,沒錯,關於魔女的話題。”


    嬌豔描繪出新月弧度的笑容,似要輕咬被蠱惑的心甚至靈魂。


    “呐,可以嗎?”


    然後。


    打旋的狂氣與殺氣似要覆蓋全場,薰的生存本能感應到了死。


    ——不行了。


    剛才得意說著“總會死去”的我多麽可笑。


    死為何物,死究竟是什麽,太過滑稽的自己沒能理解。


    雖然我對外謊稱自己的魔法不是多麽強力,但自己心中也是自負的。即便如此不可能會輸給大多數的家夥,她毫無根據的這麽想。


    笨蛋,自己真是個笨蛋。


    不用戰鬥也知道,不看魔法也知道,隻是站在身邊就知道了。


    這個女人,她的“強大”或者“弱小”不是用薰的標準可以來考量的。


    段數——次元不同。


    “四十萬薰,戶野宮寧寧。”


    被叫了名字。


    是怎麽得知的。


    名字被知道了,被這家夥知道了。


    僅僅是這樣,她認為什麽都完了。


    少女竊笑。


    笑著——


    咚。


    少女往桌子上放了什麽。


    “看?”


    按她說的——像遵從指令的程序一樣移動視線向桌上看去。


    有個蟲籠。


    仔細一看,與玩具店賣的廉價的塑料品不同,是金屬製的特別高級的蟲籠。因為是正方形所以認為是蟲籠,但也有可能是鳥籠。


    話雖如此,是蟲籠是鳥籠都無所謂。


    因為,那裏麵的東西十分異常。


    那是用鐵絲縫著身體的人偶。


    麗佳人偶——不對,大概不同。比小的時候擁有的還要小。是和那個相似的中小型製造商生產的東西吧。但卻不敢去直視。


    畢竟太恐怖了。鐵絲從四麵八方貫穿四肢與胴體,被綁在籠子中。在半空中懸浮的樣子,讓人聯想到卡在蜘蛛網上的蟲子。


    這到底是什麽。


    困惑之時,少女簡短地回答。


    “是體現者,未契約的。”


    同時。


    “啊,啊……哈哈,你們好,初次見麵!我是‘梅麗’喲。”


    人偶哢嚓哢嚓弄響蟲籠,發出扭曲的聲音,進行自我介紹。


    “咿……!”


    不禁從喉嚨中漏出悲鳴。


    發出聲音會被懲罰割頭嗎?不知為何反射性冒出了那種想法。想要進行道歉的薰的嘴唇顫抖起來:


    “對、對……”


    麵對那樣的薰,少女顯示寬容。


    “沒關係。”


    她微笑著,用白皙的指尖按住放著體現者的籠子——說道。


    “這個,現在雖然有點壞掉了,從籠子出來說就能恢複正常……交給你們,好好地使用哦。”


    好好地使用。


    這麽看來,是寬恕了她的無禮。


    “啊……”


    薰理解的這句話是這麽個意思:自己必須要這樣做這麽做是最好的,像被強迫接受這一觀念一樣。已經知道該怎麽辦好。


    “那麽,多多指教。”


    少女發出沉穩的聲音,轉身離開。


    無法追隨其離去的背影,如被教師斥責的孩子,如同被拷問的懷抱石板的囚犯一樣,保持著坐在椅子上的姿勢無法動彈。


    不久少女的氣息消散,恐怖絕美的殺氣完全消失。


    薰僵硬的身體一軟,同時,對麵坐著的寧寧如操縱的線被切斷般,癱倒趴到桌子上。


    與此同時,異臭刺激著鼻孔。


    看來是恐怖失神,褲子濕透了吧。


    可憐弱小的魔女,看來無法忍受那位少女的壓力。


    不過,薰沒有責備她的力氣。


    多多指教,多多指教,放我出來。


    被留下的體現者宛如鸚鵡般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薰的耳邊不斷回


    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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