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李星河悶悶地說,“我隻是擔心影響你讀研,你明年就要準備過來了,這個應該不會影響你申請學校吧?”他可以和趙卿北麵對任何動蕩,唯獨不希望這件事導致他不能申請名校。雖然趙卿北很少提,但李星河是知道的他打算來這裏讀研,一半是為了他,一半是因為他很喜歡這所學校。他家裏擺放著小時候在學校的草坪上,跟授課教授的合影,那是他書房裏除了和自己外的唯一一張合照。很多時候趙卿北不會說這些,可李星河能察覺到他內心的向往。趙卿北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李星河半開玩笑道:“諒你也不敢放我鴿子,否則我就要家法伺候了。”“嗤”趙卿北低笑,很快又收了回去。他用手指輕輕撫過屏幕,小聲說:“才剛分開一天,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後麵的三年,要怎麽辦。最後一句被他埋在了心裏,如同昏黃台燈下揚起的飛塵,打了個旋的功夫,又靜靜地落歸於原地。“我也想你,我爸讓我出去轉轉,我哪兒都不想去,隻想給你打電話。”李星河翻了個身,把自己縮緊毛毯裏。小小的一團,隻露出一雙眼睛。趙卿北的心像被一隻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石更了石更心腸道:“還是要出門的,不然三年後你回來,口語還是那麽差。”李星河怪叫了一聲:“你鄙視我口語!我不跟你好了!”“我要是你就拚命跟外國人說話,練到讓我刮目相看為止。”趙卿北含笑看著他。“行,我馬上去勾搭個國外小鮮肉回來,今天就甩了你。”“那可不行,那樣的話,我買個攝像頭讓你綁在腦門上。”“……為什麽是腦門上?”“因為我可以看見你視線裏的所有人和景色。”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李星河還是頂不住李立安的催促,爬起來跟他一塊兒出了門。李立安這回對他的事情上心了不少,住宅距離他的學校不到二十分鍾車程,附近的景色和配置也很齊全。李星河原本是想和他提搬出去的事情的,秦濤有認識的朋友在這裏,給他介紹了一份兼職,他計劃中是不打算跟李立安住在一起的。但一路上李立安興高采烈地跟他聊了不少,看上去很期待之後和他一起的生活,李星河不忍立馬就打破他的幻想,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過幾天才和他說罷,他心想。三天後,李立安帶他去了學校。他雖然在斯芬任職,但這所學校的老師居然有不少都認得他。留學生活沒有李星河想得精彩,他每天都要重複學習枯燥的理論知識。在國內倒是還好,到了這裏不僅要啃那些晦澀難懂的書,還要克服語言障礙,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喝一壺了。如此度過了兩天時間,他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學習很困難,身邊也沒有趙卿北的陪伴,簡直不讓人活了。為了加強口語,他養成了在上學放學的路上聽新聞的習慣。這天回家的路上,他出乎意料地再次聽到了藍水灣的消息。其中一些金融術語他沒太弄懂,但直覺不是好事情,於是當即打開了微博。兩條標題勁爆的熱搜引起了他的注意#盤點地產大佬趙鍾鳴的“上位”之路#,以及#趙鍾鳴次子為父償債#。李星河急忙點進第二條,卻看見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有人爆出了趙卿北的名字和學校,並聲稱他已經被限製消費和出境,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並不是像是胡編亂造。更有甚者,還爆出他其實就是u知名新晉攝影師patrick。李星河已經來不及去看他咬了咬牙,對司機道:“郭叔,麻煩去這個地址。”好在上次他記下了趙雪盡的住址。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現在去趙先生家裏?”“嗯,快點。”李星河靠在座椅上,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第62章 李星河趕到趙雪盡給的住處時, 卻被告知他並不在家。管家用帶著口音的中文告訴他,趙雪盡身體不舒服去療養了,大概要一周才能回得來。李星河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留給了管家, 然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回去之後找到李立安,說自己想回國一趟。李立安麵露難色, 勸他道“才剛開學就要回國, 是有什麽急事嗎?還是說爸爸哪裏做的不好, 你說出來告訴我, 我保證可以改正。”李星河一時間有點語塞, 搖了搖頭說“算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想了想,覺得確實是有點衝動了,還是先問清楚情況比較好, 萬一那些報道是無中生有的呢。他問李立安道“爸,你和趙雪盡認識的話,那麽你知道我們……”接下來的話讓他有點猶豫, 因為在此之前他很少跟李立安提及趙卿北。李立安知道他的性向,也知道他在國內有個男朋友。但兩個人從沒有在他的介紹下見過麵,他原以為他們沒有什麽接觸。李立安主動說“我知道他弟弟, 那孩子也曾拜托過我,讓我在這裏好好照顧你。你是我兒子,這一點不用他說我也會做到的。”李星河微微驚愕,“他拜托你?你們聯係過?”李立安避開他的注視, 說“當然,你參加比賽的那個評委老師我也認識。那次你媽媽婚禮, 我和他打了個招呼, 這小孩人挺穩重的, 沒有同齡人的浮躁。”他盡量避重就輕地沒有說太多,李星河點了點頭,上樓去休息了。三天後,趙雪盡聯係了他。李星河找了個沒課的時間,再一次踏入了那座莊園。管家把他帶到畫室,然後便離開了。李星河推門進去,原本以為會看見趙雪盡,但畫室裏麵卻空無一人。這間畫室很大,裏麵陳列著許多人體肖像圖,大部分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他不知道趙雪盡為什麽不直接出來見他,百無聊賴地看起了那些畫。在畫室盡頭處,有一個女人的工筆畫,側麵題了一行字雪盡馬蹄疾,卿緣北方來。李星河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畫上的女人八成是尤敏,而題字則是兄弟二人的名字。至於創作者,他看了眼紅章,是趙忠鳴沒錯了。身後響起溫和清越的男聲,“這幅畫好看嗎?”李星河轉過頭,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趙雪盡。他仰著頭看那幅畫,臉上說不出是什麽樣的表情,“上次爸爸辦了個畫展,這幅畫隻供參觀不出售,卻仍然有人出高價想購買。”畫室裏的燈光慘白,愈發將他的麵色映襯的像一張白紙。“無數人向往的神仙眷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實際都是鏡花水月。”他嘲諷一笑,“一幅畫而已,竟然還有人當真。”李星河忽然感覺到了嘴邊的話問不出來了,來這裏之前,他想問題的問題很多,但現在卻發現好像那些問題都沒有意義了。趙雪盡看向他道“我弟弟倒是心疼你,寧願自己在國內受罪,也要讓你置身事外。”這句話仿佛印證了他的猜想,李星河30340心慢慢地沉到了穀底。趙雪盡指了指旁邊的茶桌道“走吧,到那邊去說,我是不用坐,你總不能一直站著。故事說來話長,你最好是坐下來聽。”李星河回過神來,伸手想幫他,他卻擺了擺手,自己去了茶桌那裏。也不知道他這樣多少年了,像是早已被病魔磨平了棱角。趙雪盡給他倒了杯茶,“嚐嚐看,爸爸帶來的大紅袍。說起來很好笑,他明明不怎麽喝茶,卻總喜歡幹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我也不怎麽喝茶。”李星河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沒滋沒味地說道。趙雪盡笑了起來,“你剛才聽了我說的那些話,對小北是什麽感覺?是感動他這樣對你,還是氣他什麽都不告訴你?”“都有。”李星河毫不猶豫地說,“我上周本來想回國找他,我爸一會兒說不方便請假,一會兒說找不到我護照了。所以在來找你之前,我就覺得也許大家都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隻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那你還來?”“我想了解他。”李星河攥緊了手裏的公道杯,說起來很可笑,他跟趙卿北做過最親密的事情,也一度彼此相愛到舍不得分開一秒鍾,但拋開被愛情衝昏的感覺來看,他竟然並不完全了解這個人。十多年的分別,兩人都改變了許多。他不再是那個成天抱著足球到處調戲小姑娘的野孩子,他也不再是那個自閉到一句話都不說每天站在樹下等哥哥出現的小男孩。他們的相遇如同在星際碰撞的星雲,轟轟烈烈地糾纏在一起,卻對於對方的過去今生一無所知,最後拖著兩條長長的尾巴,一同墜毀在遼闊的原野之上。不信任和不坦誠是情人之間的大忌,但又因為相愛的感覺那樣真實強烈,讓他哪怕有一絲希望也仍然不願意放棄。趙雪盡慢悠悠地說“可是看你的表情,似乎很難過啊。”李星河偏過頭,胸口上下起伏,好半天才平複下情緒。趙雪盡搖了搖頭道“看來我這個弟弟還是那麽不擅長處理感情,上一次他把別人弄哭,還是五歲的時候板著臉拒絕了一個跟他告白的小女生,一本正經地告訴人家他已經有對象了。”李星河緩了口氣,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太陽穴,“確實有對象了,我們小時候就認識。”趙雪盡詫異地一挑眉,“那他就更不應該這麽做了,我是讚同你給他點教訓的,否則這家夥永遠學不會怎麽去愛一個人。”李星河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剛開始接觸趙雪盡的時候,總感覺他是個高冷不易接近的人,但事實上他麵對自己殘破的身體,並沒有表現出陰鬱悲觀的態度,而總是用平淡調侃的語氣提到這些。他不禁感到好奇,到底為什麽趙卿北這麽討厭他。趙雪盡說“你也知道他小時候什麽樣罷,不愛說話,不愛靠人。他唯一隻喜歡圍著我轉,可那時候我身體實在是不爭氣,導致爸爸因為這個罰了他好幾次。小孩子嘛,總是自尊心很強的,他看見爸爸老偏向我,就開始生氣,慢慢地誤會深了,便越來越躲著我。”他淡淡道“你看,這小子就是這樣,從小到大不會主動和人溝通。他不是不愛你,隻是總喜歡用自己30340方式來愛你,卻沒有考慮你能不能接受的了。”李星河抿了抿嘴,覺得趙卿北似乎確實是他說的那樣。他對自己很好,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好;可是他沒有想過,自己也是想在這段感情裏當一個付出者的。他摘了一捧薔薇遞到他麵前,卻並不知道,他更在意的是他被刺紮破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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