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寧辭站他身邊。其實也就隔了幾米的距離,幾步的距離,但這幾米、這幾步,真的很難跨過。寧辭愣了下,他其實根本沒有想過裴燼會突然喊自己,也沒有想過裴燼會又對自己說“過來”兩個字。他和裴燼已經算得上是陌生人了,就連比賽結束時候裴燼的那個笑,他都隻覺得是巧合。有那麽一瞬間,寧辭其實是下意識想去裴燼身邊的。但是,然後呢。寧辭攥緊了手心,疤已經掉了,新肉也長出來了。他抿緊唇,對著裴燼搖了搖頭,躲著裴燼的視線,匆匆走了。許倩愣了下,跟上了他的腳步。陳放也是驚了,和路讓他們對視了幾眼。什麽情況啊。裴哥怎麽又……?裴燼臉色真的不好看,關鍵他還看著寧辭離開的地方,陳放就更加不敢說話了。感覺自己仿佛戳破了什麽秘密一樣。但偏偏有人沒有眼力見,剛才被那個從耳邊擦過去的球嚇得爬都爬不起來的何意非得在這個時候觸黴頭,不僅爬了起來,還跟仿佛自己抓住了什麽把柄一樣,“你喜歡他啊?”“下等人配下等人……”話沒說完,裴燼繞過他,撿起了滾到不遠處的籃球。這回,他一點也沒有手軟,直直就朝著何意的腿砸了過去。何意一聲哀嚎,原本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就炸開了。裴燼表情很淡:“手滑。”他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人群中間穿過去。喜歡?裴燼皺起了眉。-晚上的時候,寧嵐果然又給寧辭打了電話,但很意外,她並不是來指責寧辭的,而是問他:“何意的腿怎麽傷的呀?他今天不是比賽嗎?”寧辭也不知道這事兒,從三中出來後,他就和許倩分開,自己回學校了,本來應該做卷子的,但靜不下心,寧辭幹脆睡了一個幾個小時。結果這幾個小時裏,一直在頻繁地做夢。夢見了很多過去的事情。醒過來的時候還出了一身汗。“我不知道。”寧辭實話實說,但寧嵐卻有些不信:“真的嗎?你什麽都沒看見嗎?”雖然這樣問,但寧嵐也沒有懷疑了,何意那個性格,要是寧辭看見了,他肯定會說的。何振把人從醫院接回來以後,何意就直接把自己關進了房間,什麽都沒有說,何振也沒有提,仿佛那是什麽諱莫如深的話題一樣。但寧辭卻感覺很冷。今天是周六,學校宿舍樓裏其實沒什麽人在了。每個放假的日子,隻有寧辭一直住在這兒。其實寧辭是很怕黑的,而學校宿舍有熄燈,如果學習很困了,那還好,還能睡得安穩,如果並沒有很累,他很容易整晚睡不著。不過這些,他從來沒有和寧嵐說過。寧嵐沒問到什麽,也就沒有再繼續問。掛斷電話後,寧辭在書桌前坐了好久。最後,從口袋裏摸出來一把鑰匙。上麵貼了個“310”的標簽。不過是他自己寫的。但,也還好。還挺像的。寧辭盯著鑰匙,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比賽結束後,裴燼對著自己的那個笑。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寧辭不得不承認,他那個時候,心跳加速了。不是怕的。-“平時在學校就算了啊,這回好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啊!把人家腿給搞斷了……”周一晚自習上課之前,葉平終於逮到了一天沒來學校的裴燼。裴燼一臉無所謂地哦了聲。葉平:“……你存心想氣死我是吧?”裴燼抬了抬眼皮,“多少字檢討?”葉平:“……”“1000字,你以後也稍微收斂點,都要考大學了……”說到這兒葉平還是頓了頓,就裴燼那個成績,要考大學,估計比登天難,更何況,裴燼不需要上大學,就已經到了普通人一輩子達不到的地位,想到這兒,葉平歎了聲氣,“反正那邊現在也不計較了,我也就是隨口一提,你聽不聽,是你的問題。”裴燼在三中和人起衝突的事兒鬧得還挺大,目擊者也很多,很多人都看到,是三中那位同學,率先試圖偷襲裴燼。裴燼這行為,叫自我防衛……也沒什麽問題。反正校領導是這麽說的,那邊的學生家長,也不想追究。至於其他的,就管不著了。看裴燼還是一臉無所謂,葉平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的,正好他們班班長進來,葉平也懶得再和裴燼多廢話,直接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扔給班長:“晚自習給他們放電影,我不去了。”放電影這事兒是那天裴燼他們贏了比賽後就決定好了的,葉平本來就是在外麵等著那群進去看比賽的同學,結果他們一出來,就在那兒嚷嚷說要慶祝。葉平被纏得沒辦法,隨口就答應了。他們班同學也知道,別看葉平嘴巴上有時候說不出什麽好話來,但其實也挺心軟。裴燼和班長一起出去,班長都不太敢和他說話,正想走快點溜走,裴燼突然來了一句:“看什麽電影?”班長嚇了一跳:“啊?”葉平並沒有把要看電影的事情提前說,說了,這群人就無心學習了,但今天晚上的晚自習本來就全是他的數學課,葉平上午說晚上要講評周末的作業,寧辭還在解自己沒有做出來的題目,突然教室裏就暗了下來。班長調試好投影儀,就直接把燈給關了。本來應該是很喜慶的事情,但班長有點哭喪著臉,“今晚,給大家放電影哈。”“我靠,真的假的!”“老班開竅了?”“看什麽電影啊?”班長難以啟齒,看了眼在教室外麵打電話的裴燼,他又不能說是裴燼逼的,隻能硬著頭皮:“昆池岩。”裴燼不知道抽什麽風,突然說他想看恐怖片,還順手搜了搜評分高的恐怖片。“沒聽過啊?”“我知道我知道!恐怖片!!”“搞這麽刺激嗎?”確實是挺刺激的,教室裏一下子就沒了燈光,雖然其他班級還是正常上課,但他們班的窗簾一拉,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寧辭愣了下,有點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下意識握緊了手上的筆。但雖然沒了燈光,教室裏還是吵吵鬧鬧的,大家對於電影本身的興趣,顯然要比晚自習看電影這件事來的小,換座位的換座位,拚桌的拚桌。還有人換到寧辭這邊來了,說是想要坐一起看,問寧辭可不可以和他換個位置。寧辭沒有拒絕。他並不是很想看電影,尤其是恐怖電影,雖然從小到大,他也沒看過什麽電影,寧嵐自幼連電視都不讓他看,小學那會兒班上的同學在講什麽動畫片的時候,寧辭總是最茫然的那個。有時候也會想去看一看,但是回到家就沒了那個想法,寧嵐會讓他寫作業,寫完跟著她去工作室學習跳舞。根本沒有那個看電視的時間。教室裏的大家確實都是成群結隊的,因為太黑了,寧辭也有點沒搞清,自己現在到底是坐到了哪裏,但他這邊還算比較清淨。唯一不好的就是不能自己開燈做卷子。這讓寧辭覺得這兩個小時有點難熬。尤其是電影開始播放以後,原本鬧哄哄的大家就安靜了下來。音樂聲很大,想忽視都有點沒法忽視。寧辭隻好屏著氣,偷偷看屏幕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去。但動作太快,他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麽人,下意識地說了句:“對不起。”對方沒有說話。寧辭變得有點緊張,配合著電影的音樂,感覺頭皮都麻了。就聽見這人似乎拉了張椅子,在自己這邊坐下了。寧辭很不習慣這種和不知道誰坐在一起的感覺,這讓他有點窒息,尤其是在現在這種黑暗的密閉空間裏,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他不得不扭頭,去看一眼到底是誰。雖然和班上的人基本沒說過話,但是看臉的話,還是能認出來一點點的。但是,借著大屏幕忽明忽暗的燈光,寧辭看見了一張模模糊糊但又十分熟悉、怎麽都不太可能認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