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陳放哭喪著一張臉:“裴哥說,他在校外的空操場等我們,完啦,裴哥是不是心情不好?”一般除了打球,也就一個情況要去那兒了。去給裴燼當陪練。雖然很多時候,裴燼還是更喜歡去找專門的陪練,但偶爾也會找他們。路讓:“……不知道。”算一算,裴燼其實已經挺久沒找他們當陪練了,除非是心情實在是很差又確實無處發泄的時候,才會和他們打一架。男生之間打架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裴燼也並不需要他們的一味忍讓。-晚自習已經要結束了,為了方便明天早上上早讀課,大家還是趁著現在把教室給恢複原樣,該換位置的換位置。寧辭剛回到自己座位,許倩就衝了過來,“我剛才過來找你,靠,還把體委認成你了,關鍵是我不就不小心把手放他肩膀上了嗎!他居然就握住了我的手!本來我就覺得觸感不對勁了!我說你怎麽會那麽胖呢!”許倩說起來就要惡心死了,發誓一輩子都不要和那麽油膩的男人說話。寧辭愣了下,“你還好嗎?”“還好啦!就是想趕緊去洗個手。”許倩說著突然頓了下,有些驚奇地湊到寧辭麵前,寧辭還是和以往一樣下意識就往後躲,但許倩還是很驚訝:“你居然關心我了呀!”寧辭沒她想得那麽多,他隻是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也沒想到許倩居然會這麽高興,他沉默了幾秒:“如果不是我換位置,也不會發生……”“跟你有什麽關係?就算不是因為我來找你,他也是這個人品。”許倩說著,朝體委的背影狠狠呸了一聲。她覺得寧辭這個想法不對,明明就是體委自己有問題,都知道她是女生了,居然還好意思握住她的手。是這樣嗎。寧辭根深蒂固的思想裏,隻有他自己做錯了什麽,沒有別人做錯了什麽。思維停頓了片刻,寧辭輕輕嗯了聲,“那回宿舍吧。”“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許倩顯然很高興,不過又沮喪起來:“不過我最近這幾天不住校,得回家。”她眼神閃了閃,想說什麽,但又閉嘴了。寧辭心裏藏著事,有點心不在焉,沒發現她的異常,隻是點點頭,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本來也不同路。許倩有點可惜地和他一起出了教室,但到了去往校外和宿舍的分岔路口,寧辭還是和她一起走了。寧辭也沒有想太多,他隻是覺得許倩一個女生一個人走夜路,確實不太安全,高三的晚自習要比高一高二晚結束,而高三走讀的學生其實很少,這個時間,基本上路上沒什麽人。許倩有些意外。她確實是一直很想和寧辭當朋友,但寧辭似乎很抗拒,不管是和他說話的時候或者是什麽時候,他總是很抗拒別人的靠近。許倩大概有點能理解他。不過現在,他們應該也算是朋友了吧?許倩想了想:“你要不還是先回去吧?”寧辭其實並不是很想回宿舍。為了避免在上課的時間收到寧嵐的消息,他把手機放在了宿舍,一回去,他就有可能會收到寧嵐發來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總是想逃避掉和寧嵐有關的事情。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寧嵐是他的親生母親,寧嵐是為了救他才變成現在這樣,罪魁禍首是他。但他控製不住自己。寧辭猶豫了一下,許倩聳了聳肩,突然就看見校門口有個跌跌撞撞的男人的身影,許倩一驚,連忙走到了寧辭身前:“我爸來接我了。”寧辭突然有點羨慕。他小的時候上學放學,大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他的親生父親在他還沒有懂事的時候就去世了,寧辭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隻是模模糊糊記得好像曾經有個很溫柔的男人讓他喊爸爸。但他也不記得男人有沒有等到他學會叫這兩個字的時候。所以寧嵐讓他喊何振爸爸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在抗拒。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應該算是童年時候的夢。上幼兒園的時候,羨慕過同班同學父母親一起來參加親子活動。不過寧嵐很漂亮,跳舞也特別漂亮,幼兒園三年,寧嵐表演了三年的節目,總是讓他收獲其他人羨慕的目光。寧嵐不會在他麵前提關於他親生父親的事情,寧辭自己也不會問,到現在他也不知道他的父親到底叫什麽。但後來上了初中,寧辭才知道,原來真的會有人介意他沒有爸爸這件事。寧辭閉了閉眼,許倩已經在朝他揮手了。寧辭抬頭看了一眼,校門外麵其實挺黑的,但許倩的父親就站在門口開燈的地方,手裏似乎拿著個酒瓶,許倩走過去以後,男人不知道和許倩說了什麽,許倩似乎和他吵了起來,又被他拉著衣袖往前拖了幾步。寧辭感覺不太對勁,心髒開始嘭嘭嘭的直跳。下意識的害怕。寧辭不敢見這種場麵,這種未知的恐懼。但,許倩是他朋友。朋友這個詞,實在是太陌生了。寧嵐總和他說,不要相信別人,不要再找什麽所謂的朋友了,他們隻會欺騙他。說他性格內向,性子膽小。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寧辭在原地站著,看著許倩和他父親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口,他腿軟,不敢走。但是已經走到這兒了。握緊了口袋裏的鑰匙,寧辭還是跟著走了出去。“我問你錢呢!錢藏哪裏去了!”許倩被他爸拖著走,畢竟是女生,力氣敵不過一個男人,雖然這個男人喝多了酒。許倩搖頭,就是強著不願意說,還非得諷刺他:“你有本事把我打死!把我打死了!你看我媽還給不給我撫養費!你還能不能拿到一分錢!”“你跟你媽一個貨色!”男人被激怒了,他高高舉起手裏的酒瓶。許倩已經見多了這種場麵,她根本不害怕,她知道就算喝多了酒,男人也不敢對自己下手,她是他的搖錢樹,她隻要去她媽那裏告一句罪狀,男人就一分錢都拿不到。沒了錢,他就沒辦法喝酒賭博。許倩高高昂起頭顱,明明比男人矮,卻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男人最厭惡的就是她這副模樣,天不怕地不怕的,還不是因為他不舍得打她。但是今天再不拿出來錢,那些催債的就會上門來,砍斷他的手腳。他知道錢就在許倩身上,牆麵上映照出男人高高舉起酒瓶的猙獰模樣,在酒瓶距離許倩臉頰幾厘米的位置,許倩睜大了眼睛。其實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道拉了出去。寧辭發著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了自己的後背上,然後碎掉了。其實並沒有很痛,因為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疼痛,但剛才酒瓶差點就砸在許倩臉上了。他想,他應該也算是勇敢了一次。不然,他唯一的朋友,就要毀容了。女孩子,應該會比較在意臉的吧。裴燼說的沒錯。誰都是小醜,他也是,別人也是。所以,有什麽怕的呢。許倩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寧辭的後背突然就染上了好多血。男人也愣住了。酒瓶碎了一地。“寧辭!”許倩突然就哭了,把他爸推搡開,她想要去扶寧辭起來。-“嗯?什麽聲音,我他媽,被打的幻聽了?”陳放一瘸一拐的撐在路讓身上,“完了裴哥,我耳朵也壞了!”一邊說著還一邊去拉自己的耳朵給裴燼看,試圖證明自己所說的話。裴燼不耐煩地一把推開他的臉,舔了舔嘴角的傷口,嚐到一點點血跡,卻也同樣皺了下眉。他們在回學校的路上,但不止陳放聽見了,裴燼其實也聽見了。似乎聽見了寧辭的名字。裴燼抹掉唇角的血跡。他真的有病,走路上還能聽見寧辭的名字。“那邊,在打架啊?”陳放揉了揉眼睛,看著前麵圍牆邊的情況。似乎是有個男人跌坐在地上,然後,有個女生?這是他們回學校的必經之路,裴燼對這些沒什麽興趣,頭都沒有抬一下。陳放倒是一如既往的八卦,甚至還想著自己要不要上去伸出援手,畢竟看校服,好像是他們學校的。被他這麽一喊,路讓也看了過去,然後愣了下,“那是不是寧辭?”“他背上,好多血。”裴燼猛地抬頭。許倩手足無措地想把寧辭扶起來,“我打急救電話!你等等!我馬上……”寧辭搖搖頭,他覺得自己還能自己站起來,就是感覺腿軟頭暈,還有功夫安慰許倩:“我、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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