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裴燼臉色沉了下來,正準備摸手機,“……什麽?”寧辭屏著呼吸,衣擺把他的食指裹了一圈又一圈,又攥緊了,在裴燼看過來的一瞬間,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按捺住想要逃避的情緒,低著聲斷斷續續:“我是說,說我答應你說的,等做完學習筆記……”話沒說完,寧辭看見裴燼突然就笑了起來,那種張揚的一點都不掩飾的笑,寧辭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或者說值得他那麽開心嗎,他第一次見裴燼這麽笑,話都不會說了,愣愣地看著,裴燼臉上笑意沒收,在他麵前轉了兩圈,又扭過頭來看他,眼神直白得寧辭忍不住躲開。外麵停雨了,隻剩下風在吹,吹得窗戶簌簌拍打著。裴燼掏出手機又塞回口袋,最後拎起垃圾袋斂起笑,一如既往冷著一張臉:“明天想吃什麽?”寧辭看著他變臉:“都、都可以。”裴燼一個喜歡穿骷髏鞋耳朵戴黑色耳釘一米八五以上的大男生,這會兒怵在宿舍正中間拎著兩個垃圾袋,明明冷著臉,唇角卻一直忍不住上揚,憋著笑:“明早見。”寧辭愣愣地看著他轉身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傳染,心跳一點都平靜不下來。他其實是想拒絕的,可拒絕的話幾次三番到了嘴邊,始終說不出來,尤其是裴燼剛剛那番話……寧辭捂住臉,手指偷偷分開看著裴燼走到門邊,在裴燼手碰上門把手的瞬間,小聲問:“我床被打濕了,可以去你那裏睡嗎?”躺在裴燼宿舍床上的時候,寧辭還是有點沒回過神。自己怎麽突然就提出這種要求了呢。是裴燼的話讓他對自己產生了什麽自信嗎?可裴燼來過了,他要是再一個人待在宿舍,今晚真的不用再睡。因為他要睡覺,宿舍裏沒有開燈,寧辭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裴燼靠在另一張床的床頭玩手機,手機光亮著,照得他的臉在黑夜裏格外清晰,裴燼的鼻梁很挺,臉部線條淩厲,唇卻很薄……簌的一聲,寧辭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耳朵紅得厲害。沒一會兒,寧辭感覺有人給他把被子掖好了,他心跳的厲害,然後聽見了開門和關門的聲音。裴燼出去了。寧辭也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依然是陰天,桌上擺了份早餐。也不算是一份,是好幾份不同口味的粥還有包子。裴燼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回來,他床上的被子是亂的,寧辭猶豫了一下,把兩張床的被子都給整理好了,才回了自己宿舍。今天又是陰天,昨晚被淋濕的床頭摸起來還是濕噠噠的,睡了肯定會生病,寧辭朝窗外看了會兒,一直到手機響了起來才回過神。寧嵐在某些事情上也很執著,寧辭到校門口的時候,毫不意外看見了何家的車,以及穿著漂亮長裙的寧嵐。今天是周末,校門口沒什麽人了,寧嵐等在車邊,一見他過來就開了車門,“小辭,先上車好嗎?”寧辭盯著她看了會兒,不知道寧嵐突然來找自己幹什麽,但在寧嵐柔和的神情下,他還是上了車。寧嵐不會對他做什麽,頂多就是打他罵他他已經習慣了。然而今天寧嵐什麽都不做,仿佛隻是來找他談心的。“為什麽突然把錢轉給我了,你後麵生活費還夠嗎?”寧嵐昨晚一晚上沒睡好,寧辭電話打不通,一開始還是能打進去的,後來就直接關機了,也可能是沒電了。寧辭垂下眼輕輕嗯了聲,“我十八歲了。”“法律隻要求你撫養我到十八歲……”“那是特殊情況。”寧嵐打斷他的話,“你這樣媽媽會很傷心,你得告訴媽媽為什麽。”“你知不知道你何意哥的腿是裴燼打傷的?”寧辭聽著她的話有一瞬間心軟,卻又在她這句話的時候猛地抬頭。寧嵐沒發現,“你聽媽媽的話離裴燼遠一點好不好?你何振叔叔的生意……”“我要回去訓練了。”寧辭打斷她的話,“你想要看的校慶表演,今天開始要彩排。”寧辭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在寧嵐反應過來之前,推開車門下了車,還順手幫寧嵐關上了車門。等寧嵐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進了學校。彩排的時間在下午,寧辭有一上午的時間可以用來寫作業,但他沒有了心情,在自己宿舍待了一會兒,看了會兒手機,突然感覺身邊空空蕩蕩好不適應,早餐已經吃掉一部分了,剩下的他實在吃不完了,他覺得裴燼應該買的是雙人份的。但裴燼不知道去哪兒了。不是說要追他嗎。不是說讓自己不要躲他不理他嗎。為什麽他自己不見了。寧辭站起來盯著樓下看了會兒,他這邊正好能看見進宿舍的那條路,空空蕩蕩的,隻有昨晚下過的雨水占滿了水坑。半晌,他視線落到桌麵上的鑰匙。裴燼宿舍的鑰匙,和早餐放在了一起,上麵貼了標簽,寫了“306”,和之前的“310”字體一模一樣。可他現在去裴燼宿舍是不是不太好。他要不要和裴燼說一聲……他說自己去補覺可以嗎。寧辭糾結了一會兒,手機跳出來新消息:【醒了沒】一分鍾後,寧辭站在了裴燼宿舍門口,他不是又進去了,他隻是還沒睡醒,所以才……“寧辭?”陳放打著哈欠從隔壁宿舍出來,看見寧辭在開裴燼宿舍的門,差點嚇了一跳,“裴哥回來了嗎?”寧辭也嚇了一跳,哆嗦了一下鑰匙沒能插進去,一時緊張地搖頭:“沒、沒有,我有東西落……”“哦,那你要來我們宿舍玩嗎?”寧辭一個不字沒說出口,陳放就已經給裴燼發了條語音,“裴哥,打遊戲嗎?我看見你對……看見寧辭在你宿舍門口,就把他一起喊過來了,你不介意吧?”寧辭:“……”寧辭感覺自己被陳放賣掉了,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賣掉了,他剛才連裴燼的消息都沒有回,都答應過他不要不理他的,結果現在“介意。”陳放開的外放,裴燼毫無情緒的聲音傳了出來:“滾去我宿舍。”幾分鍾後,寧辭坐在裴燼宿舍的床上,耳麥裏是裴燼冷靜的聲音,“躲我後麵。”“a一下。”寧辭愣愣地哦了聲,拿下了一個人頭。“為什麽沒回我消息?”話音落下,另外三人手上動作硬生生變慢了。路讓第一個反應過來,摘了耳機。這種話,以前大概隻能從裴燼的曆任前任口中聽見。陳放差點說了句臥槽,還好對麵可能發現他是全隊破綻,開始全衝著他去了,直接分散了陳放的注意力。江禮見學著路讓拿下了耳機。寧辭愣了下,“我……”裴燼要怪他嗎。寧辭下意識緊張起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又不想說謊,操縱著人物扭進了草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麵打了一套,他慌慌張張想跑路,本來走掉的裴燼突然又回頭了。“救命啊裴哥你怎麽走一半回去了!!”“什麽時候醒的?”裴燼理都沒理他。寧辭還是被對麵打死了,他才第二次玩這個遊戲,反應速度也很慢,裴燼來得再快都沒有用,“七點。”他小聲說,還是沒敢說謊。“早飯吃了嗎?”寧辭:“吃、吃了。”“吃了多少?”裴燼不知道在哪兒,聲音有點空曠,“用個一技能。”寧辭又拿了個人頭。陳放本來還想嚷嚷裴燼為什麽不來救自己,他擱下路待著仿佛在坐牢一樣,而肉得不行的程咬金和曜兩個人擱上路動都不帶動的,但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味了。裴哥不愧是……渣男啊。寧辭答著答著也覺著不對勁了。好像有點過於曖昧,導致路讓他們都時不時朝他這邊看過來。這場麵有點滑稽。隻有他一個人坐床上,路讓說裴燼有潔癖,從來不允許他們坐他的床,所以他們三個人把僅有的兩張椅子拚在了一起坐著,陳放擠中間,感覺路讓和江禮見動作稍微大一點,就能一胳膊肘往陳放臉上打。聽路讓那麽說,寧辭晃了下神。平時完全沒看出來裴燼有潔癖。“中午要吃什麽。”“怎麽又不說話了?”“不是說好了,不能不理我?”後麵裴燼說什麽,寧辭都死不開口,到後麵裴燼也不說那些和遊戲沒關係的話了,就是有點離譜。陳放眼睜睜又看著裴燼放任對麵把自己給打殘了然後帶著程咬金過來收人頭簡直就是在拿他的命打遊戲。結束的時候陳放在那兒和江禮見對罵,“剛才讓你來你不過來!不然mvp就是我的了!”“你可拉倒吧看看你的輸出再看看裴哥的輸出!你連裴哥老……你連寧辭的輸出都比不上!”猝不及防被點名,寧辭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他們,陳放也正好看他,他們還掛著組隊語音,已經到了午飯時間了,寧辭從小到大,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周末的上午是這樣在遊戲中荒廢過去的,他的手臂和後背酸疼,但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愉悅。路讓已經從語音裏退了出去,陳放和江禮見明明還在對罵,手機都沒拿,人卻也從隊伍裏消失了。寧辭愣了下,裴燼懶散的聲音從耳麥傳了過來:“下午幾點去彩排?”寧辭偷偷看了陳放他們一眼,小聲說:“一點。”離現在還有一個半小時。裴燼嗯了聲:“陳放說,想看看你們怎麽彩排的。”陳放可能聽見了,茫然地看了眼寧辭那兒。寧辭反應過來,“那、那讓他和我一起去?”裴燼嗯了聲。寧辭靠在床頭,觀察了陳放他們一會兒,見他們沒有再看自己這邊,小聲問:“你、你去哪兒了?”問完才覺得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