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平眉頭緊皺,“你……”“對、對不起老師。”寧辭沒敢看葉平的臉色,低著頭往教室後麵走。他沒那個心思上課,腦子裏都是裴燼問他話的模樣,站起來也好一點,至少能分散一下注意力。然而他站的位置正好是裴燼座位後麵,坐裴燼旁邊的路讓本來在睡覺,被葉平突然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從睡夢中驚醒,耳邊是葉平在那兒罵人的聲音,“上課別給我開小差!你們已經高三了!整天心不在焉心思不在學習上搞什麽東西!”路讓嘶了聲不知道葉平這是又找誰發火,一低頭,看見一雙洗得泛白的帆布鞋,有點眼熟,再抬頭,就看見了寧辭拿著卷子低頭的模樣。怎麽回事兒……寧辭不是好學生麽怎麽還往後排站?路讓沒敢和他搭話,偷偷觀察了他一會兒,發現他一直在看裴燼的座位。裴燼書桌上很整齊,什麽東西都沒有的那種整齊,別說課本了,就連卷子都沒有,倒是椅子上墊了兩張沒寫過的空白卷子。寧辭在桌肚子裏麵看見了亂糟糟堆在一起的好幾個信封和一些小蛋糕大概是喜歡他的人送的。其中似乎還有個比較眼熟的粉紅色愛心。寧辭沒有多想,情書這種東西其實都大同小異。不一樣的是,有的人喜歡他的人很多,有的人,沒有人喜歡。看的時間久了,寧辭感覺自己心底被什麽壓著,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裴燼為什麽要追他。他有哪裏值得嗎。他不值得。寧辭深深吸了一口氣,慌慌張張把視線放回手中的卷子上,掌心幹澀得難受,下意識想去摸放口袋的鑰匙。“站後麵都不知道好好聽課是嗎!”葉平突然吼了一聲,寧辭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路讓:【裴哥,你家那位被罰站了】路讓:【照片】照片是路讓偷拍的,正好是寧辭偷瞥裴燼課桌的角度,但照片上看不出來,怕裴燼看不出,路讓還特意解釋了一遍:【他在看你課桌】消息沒得到回複,路讓大抵能知道裴燼幹嘛去了,估計又是去找心理醫生了,路讓其實有點不太讚同,他雖然沒得過什麽心理疾病,但聽說過,看這種病都要吃藥,那些藥會影響人的神經。結果沒兩分鍾,“一中杠把子”的群跳出了消息。裴燼:【@陳放把我桌子裏的東西扔垃圾桶】裴燼:【@陳放】一連艾特了十幾條,就連路讓都聽見陳放手機擱那兒震動了,陳放還在睡。沒得到回複,裴燼煩躁地把手機扔回口袋,自暴自棄地想,他看見了又怎麽了?會不開心嗎?“怎麽這副表情?”坐他對麵的醫生笑了笑:“你們這個年紀談戀愛,患得患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裴燼抬了下眼皮,“沒談。”半晌,他改口:“他沒答應。”他不願意再提,隻問:“我的病,最快多久能治好?”“這個不一定,看患者個人的情況。”醫生回想了一下裴燼進來那會兒的狀況,高高大大的男生一臉隨時昏過去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跑錯地方了,然而裴燼的自愈能力強得厲害,沒多久就緩了過來,除了手上的傷有點顯著,讓助理給他包紮他還不樂意,非要自己來,其他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麽毛病。“其實我比較建議你進行脫敏治療,顧名思義就是逐步地去觸碰對方,最好他願意配合你治療……”裴燼拒絕得很果斷:“不了。”他不想讓寧辭知道自己有病,他想在寧辭麵前當個正常人。醫生遺憾地聳了下肩膀:“好吧,如果吃藥的話,可能效果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好,療程也會比較持久,你之前看過的醫生應該都有提醒過你。”裴燼的病持續時間太久,剛才聽裴燼描述自己第一次犯病情況的時候,饒是見慣了各式各樣病人的醫生也有點吃驚。又是沒用的醫生。裴燼挺想走,然而想到自己剛才差點沒能在寧辭麵前掩飾過去,也可能是因為寧辭的沉默加劇了他心理上的壓力,讓他的病發作得厲害,一直在幹嘔又吐不出什麽東西。連他自己都嫌棄自己。寧辭怎麽能不嫌棄。裴燼硬生生忍著又坐了下來,“都行。”反正吃不死就行,總得試試。陳放醒來的時候這節課都過去一半了,寧辭該看的不看的全都看了,看見手機上的消息陳放連忙把裴燼桌肚子裏的東西捋出來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連帶著裴哥情敵的那封情書一起。生怕裴哥罵自己陳放連忙在群裏給裴燼道歉,然而快接近下課的時候,裴燼才回了條消息。沒有文字,隻有一張圖,圖片是裴燼包紮起來的右手,裹了厚厚一層紗布,看起來似乎特別嚴重。陳放差點跳起來:【裴哥你怎麽了裴哥,你的手要廢了嗎?!】正好這時候上課鈴聲響起,陳放跟被解放了似的連忙衝到路讓身邊:“讓讓讓!你看看裴哥這手!這是右手吧!不會要廢了吧!裴哥幹嘛去了!這個背景是不是在醫院!”不得不說陳放的觀察力挺好,裴燼拍照的背景還真是病床,隻不過他隻是恰好做完檢查站那兒順手拍了一張而已。路讓被他吵得頭疼,下意識看了寧辭一眼。寧辭本來準備回座位,可陳放蹲路讓座位邊上,走廊又總共就那麽點大小,直接把路給堵住了。陳放的手機屏幕沒有一點遮掩,大大咧咧展示在他麵前,寧辭隻需要低頭瞥一眼,就能清晰地看著裴燼的手確實是受傷了。受傷了嗎……下一秒裴燼的消息就跳了出來。裴燼:【滾,沒廢,被花刺紮了】陳放哦了兩聲,還非得回語音:“包得有點醜,不如前幾天腿上那個蝴蝶結漂亮。”“對了裴哥你把那個蝴蝶結解掉了嗎?不會這麽多天了都沒解掉吧?我們想給你換個藥你都不讓碰……”陳放還想繼續說,突然被路讓踹了一腳,突然意識到寧辭也在這兒,連忙閉嘴了。寧辭從後排繞過去,腳步頓了頓,心頭卻猛地縮緊了。剩下的幾節課,其他人也很躁動,馬上又是周末了,英語老師知道他們沒什麽心思聽課,幹脆布置了一張卷子,寧辭新不在意寫著卷子,腦子裏卻亂糟糟的,想起來裴燼盯著自己說生氣了的樣子。心口像被什麽刺痛了一樣。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在卷子上不小心寫了裴燼的名字。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寧辭本來要去練舞,明天就要正式排練了,然而剛回到宿舍,他就收到了寧嵐的消息。寧嵐給他打了生活費,生活費打過來的一瞬間,寧嵐的電話也跟著打了進來。“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前幾天太忙了忘記給你了。”寧嵐笑了笑,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寧辭心裏發緊,上回說過的他不想當何家人的話堵在嘴邊,怎麽也開不了口,寧辭手裏捏著腰帶,靜靜聽寧嵐說著話。“這段時間還好嗎?生活費是不是不夠用?以後不夠的話,直接給我說。”寧嵐似乎是突然想開了。寧辭張了張嘴:“不用了……夠用,我成年了,您沒必要給我生活費了。”寧嵐笑意頓在唇邊:“你說什麽傻話呢?”“你是我兒子,我當然要養你……”大概是寧嵐的溫柔給了寧辭錯覺,他下意識地開口:“我今天遇到……”我今天遇到江柏了,你還記得嗎?“我聽說你和裴燼成了朋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寧嵐說話聲頓了下:“你剛剛要說什麽?”寧辭把腰帶扣上:“沒有……你聽誰說的?”“這不重要,寧辭,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了,裴燼那種人,和我們差太多了,你要保護好自己,你為什麽要去和他做朋友呢?”話說到這裏,寧辭好像明白了寧嵐今天打電話過來的理由,他站起來調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其實晚上沒必要穿這身衣服去跳了,但是寧辭想看鏡子裏的自己,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也並沒有那麽差勁。寧辭不說話,寧嵐也沉默了好久,“你老實和媽媽說,你是不是喜歡他?”“那種家庭我們惹不起的,他怎麽可能會真心對你?”“你能不能不要有個人對你好一點,你就信了他?”“……”半夜下起了雨,寧辭睡覺前沒有關窗,雨從窗口進來了,他從睡夢中驚醒,眼前一片漆黑,伸手摸到床頭,有點被打濕了。做了半宿的噩夢,夢裏全是寧嵐說的話,寧辭睜了會兒眼睛,沒了睡意,幹脆起來關了窗,又開了小夜燈,繼續整理給裴燼的筆記。筆記是答應給裴燼的,不能半途而廢。拿筆之前,寧辭看了眼時間,才發現有未讀的新消息,有來自裴燼的。【吃不吃夜宵】來自兩個小時之前。也有來自寧嵐的。【和你好好說話你不要不聽,現在怎麽學會突然掛電話了?】並不是突然掛的,掛之前,他和寧嵐說他餓了。但寧嵐沒有聽。寧嵐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因為他把寧嵐給他轉的生活費轉回去了,連帶著之前,十八歲以後攢下來的錢,全部轉回去了,雖然這筆錢對於現在的寧嵐來說,可能並不算什麽,但在遇到何振之前,對於他們母子倆,是很大一筆開銷。寧辭全都還給她了。他也沒有再接寧嵐的電話,不想聽見那些重複的話,重複告誡著,他和裴燼之間差距的話。他哪裏不知道。他很明白。寧辭把腦袋埋進臂彎裏,突然覺得有點累,半晌,他宿舍的門突然被敲了兩下。大半夜,寧辭被嚇了一跳。周末,很多學生都回家了,這個時候,又是誰會來敲門。恐懼心理冒了上來,他有點怕是江柏,心跳猛地加速,遲遲不敢動。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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