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巴不得他老實一點,故而也沒察覺這於沈承安而言異乎尋常的安靜。盛霜序思索許久,打算見了麵再同梁燒如實解釋清楚,他便先把沈承安脖子上的項圈和鎖鏈收了起來。但沈承安脖頸上留存著一圈紫紅的勒痕與磨痕,盛霜序無法,這天氣戴圍巾太怪異,便找到了很久之前就夾在他的衣服裏的、囡囡的粉紅色紗巾,他一直沒著急還回去,便先湊活著用它圍住了沈承安的傷痕,在後頸打了個小小的蝴蝶結。盛霜序叮囑沈承安,叫他不許把脖子露出來。一直等到午後,邱白楓按響了盛霜序家的門鈴。邱白楓麵對盛霜序一直是人畜無害的、笑眯眯的模樣,他打了個招呼,走進屋內後,一眼就看到他的老板正乖巧坐在沙發上,沈承安穿了件純白的休閑t恤,脖子上圍著條粉色紗巾。邱白楓的眼角一抽。邱白楓說:“老師,下次別讓我老板自己選衣服穿了,不過也不是不行,就是有點內個……”邱白楓想說沈承安有點gay,但畢竟他的老板確實就是個gay,就算沈承安覺醒了什麽奇怪的癖好,他也沒什麽敢指摘的。梁燒沒進屋,站在門口安靜地看著盛霜序,他的視線挪到盛霜序白皙的脖頸上,眼睛一頓,便飛速挪開。邱白楓也注意到了盛霜序脖子上了咬痕,他選擇假裝什麽也沒看到。隻有盛霜序不曉得,那塊咬痕偏向後頸,洗漱時不仔細看便很難發現。沈承安站起身,快步竄到盛霜序身側,眼睛落到梁燒身上去,氣勢洶洶地問:“你是梁燒嗎?”梁燒微微挑眉。盛霜序問道:“……梁燒怎麽了?”沈承安立馬泄氣了,小聲解釋說:“我就問問。”自打沈承安腦子不好使之後,邱白楓就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對老板的察言觀色的能力,沈承安在他眼裏變成了個需要哄勸的小朋友,他便細言細語地說:“老板,我們得去醫院啦。”沈承安點了點頭,卻不想和邱白楓說話,他老老實實地貼在盛霜序身邊,寸步不離,盛霜序邁一步,他才跟著走一步。等到了車上,沈承安先衝進去坐到了後座上,局促和緊張才稍稍緩解了些,直到盛霜序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命令說:“你坐前麵去。”沈承安眼睜睜地看著盛霜序和梁燒坐到後座,徹底蔫了。邱白楓從沒見過自家老板這麽老實過,一邊感慨盛霜序做到了連瑪利亞都做不成的事兒,一邊發動車子、貼心提醒說:“老板,你坐正一些,要係安全帶的。”沈承安這才收回扒著靠背的手,轉回頭,悶悶不樂地地自己係好了安全帶,眼睛卻還死死盯著後視鏡裏盛霜序的臉。盛霜序心中略有尷尬,但此時他們沒有能獨處說話的時機,為了不叫邱白楓和沈承安聽見,他便硬著頭皮掏出手機,給梁燒發了條消息。盛霜序:對不起,我和瑪利亞做了一個交易,我把他鎖在家裏了。梁燒的手機突然響起了當下比較火熱的電視劇的片尾曲這是他的短信鈴聲,歌曲從最高潮處響起,激昂的女高音霎時充斥了整輛車。盛霜序嚇了一跳,邱白楓立即說:“呀,梁醫生,你也在看《小花愛情故事》嗎?我還挺喜歡的。”梁燒沉下臉,否認道:“不是,這是我……我室友在看,應該是他給我亂調的鈴聲。”沈承安嘀咕道:“這是什麽東西?”邱白楓說:“這部劇現在很火的,老板,之前幾集還看哭我了呢。”盡管沈承安沒什麽興趣,邱白楓仿佛抓到了傾訴點似的,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女主人公小花下鄉知青的愛恨情仇,盛霜序插不上話,接下來就收到了梁燒的短信。梁燒:我大概知道交易的內容。梁燒:我還是想說,盛霜序,不要陷得太深,等事情完畢後就抽身離開。梁燒是個相當成熟的成年人,他分寸把控的很好,不會施加給朋友太多的壓力,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取向去強迫盛霜序做選擇。盛霜序指尖頓了頓,說:我知道了。這回梁燒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奇怪的鈴聲沒再響起。梁燒:這事你和你前妻說過了嗎?沒有。盛霜序想,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盛霜序沒回複,梁燒也大致猜到他沒敢說,便繼續說:盛霜序,你要盡早說,不要拖太久。梁燒:我一直跟在瑪利亞身邊,對你的動向能敏感些,而她的信息來源隻能憑借你,你都不和她解釋清楚,如果之後有所誤解,事情會越來越麻煩的。盛霜序抬起頭,對梁燒點了點頭,露出個輕柔的笑。沈承安耳邊還縈繞著邱白楓的聲音,他通過後視鏡,看到他的老師正對別的男人挑唇笑,便又憤憤地咬住了食指的皮肉。沈承安的心髒縮成了一團他的老師從不對他笑。心中對梁燒陰暗的嫉恨大過了手指所承受的傷痛,他全然不知痛,剛愈合沒多久的傷口再度被咬破,鐵鏽味爭先恐後地湧進沈承安的口腔。沈承安一肚子窩火,開始回味盛霜序的笑。老師笑起來真好看,沈承安想。他氣著氣著,又紅了眼圈和耳根。為什麽盛霜序從不對他笑呢?邱白楓踩住刹車,垂著頭的、沮喪的沈承安身體順著慣力往前一倒,繼而被安全帶勒住,邱白楓這才注意到了沈承安手指上的血。邱白楓瞪大了眼睛,趕緊泊車到車位,他從懷裏抽帕子給沈承安擦手,說:“老板,你已經不小了,不能吃手呀!”沈承安攥緊指頭上的手帕,委屈地說:“我好想盛老師,我不要坐在副駕駛。”盛霜序剛推開車門,就與轉頭看他的邱白楓對上了眼神。邱白楓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若有所思地抽回眼睛。盛霜序沒想到沈承安在旁人麵前都不知道收斂,說話直白赤裸,也不知是因為尷尬害羞還是因沈承安所造成的窘況,直攪得盛霜序臉燒得慌,他快步打開車前門,抓住了沈承安的肩膀。盡管盛霜序心裏沒想什麽,但他的臉太紅了,硬是生出幾分欲蓋彌彰的意味。“出來,”盛霜序隻是生怕他再爆出幾句“我愛盛老師”的諸如此類的荒唐話,趕緊說,“我和你一起走,你消停一點,不許亂講話了。”作者有話說:幼稚鬼(心中)大戰靠譜成年男性梁燒第104章 複查有盛霜序跟在身側,沈承安果然變得老實許多,他悄悄把手臂環繞在盛霜序腰側,手指還不敢貼的太緊,就急匆匆地、宣誓主權似的轉頭去瞪跟在後麵的梁燒。梁燒沒搭理他。盛霜序看不著沈承安這點小動作,隻覺得後背有點癢,隨手一拍就捉到了沈承安的手:“你鬼鬼祟祟的摸什麽呢?”沈承安便立即抽回手,說:“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有。”沈承安就斜著眼睛看盛霜序自然蜷起的手指,常年握著粉筆的手指骨節分明,指頭細長,在沈承安模糊的記憶中,他的老師手指很軟,他一手就能把這隻纖細的手給包裹起來。他好想握住盛老師的手。瑪利亞預約了私人醫院最好的眼科醫生,進醫院後,他們便直接走了vip通道,這裏病人不算多,忙碌的護士端著各類物品,來去匆匆地穿梭於各類科室與樓道之間。沈承安的小心思一掃而空。他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他越走越慢,直到盛霜序不解地轉過頭催他,他才畏手畏腳地縮回盛霜序身旁,強迫自己跟上老師的步伐。沈承安很害怕。他向來很怕接觸陌生人,尤其是醫院裏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他不敢抬頭看任何人的臉,不敢與任何人對視,就怯懦地垂著頭,人都要縮到盛霜序背後去。邱白楓問:“老板,要不要坐下歇歇?”沈承安此前住院的時候,眼睛什麽都看不見,故而視覺的衝擊要更小一些,就算還得打針輸液,咬咬牙也姑且能忍下去。當視力恢複以後,往來護士的著裝、醫院裏清一色冷色調的裝修與擺設,無一不刺激他的神經。盛霜序這才注意到沈承安的不適來,他轉過頭,發現沈承安臉色慘白,冷汗打濕了額頭的碎發。“我沒事,”沈承安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勾住了盛霜序的小指肚,“老師,我可以握著你的的手嗎?”他的老師的手指就如他模糊記憶中的一樣柔軟溫熱,盛霜序沒說話,沈承安的手指就一點點往他的掌心裏探,沈承安就憑借著肌膚接觸,汲取盛霜序的一絲溫存。盛霜序欲言又止,他看著沈承安那水汪汪的眼,最終沒有拒絕。接下來的複查還算順利,隻是沈承安一直要抓著盛霜序的手,就算醫生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盛霜序還是如芒刺背,硬是跟著沈承安熬完了全程。沈承安眼睛目前看來沒什麽大問題,日後視力能恢複到多少、多久恢複,還是個不定數,便得回去繼續吃藥。盛霜序可不想再手牽手陪著沈承安多跑幾次醫院,隻能祈禱他快點痊愈,自己也能少麻煩些。邱白楓送他們回家的時候,盛霜序還想把沈承安丟到副駕去,奈何他黏黏糊糊地不肯撒手,最後連邱白楓都開始打量盛霜序的眼色,試探問:“盛老師,要不叫梁燒坐前麵來?”沈承安臉色還沒回血,手指倒是纏得緊,他小聲說:“老師,不貼著你的話,我就害怕。”盛霜序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他不想因沈承安去影響梁燒接下來的行程,隻好推搡著沈承安趕緊坐進去。一路上沈承安沒鬆過手,直把手指捂出了細細的汗,皮膚粘膩地貼在一處,盛霜序不自覺地脊背僵硬,感覺手正在沈承安掌中融化,五指都沒了知覺。沈承安遠比來時要放鬆得多,他纏住盛霜序的手臂,輕輕把臉頰貼到盛霜序肩膀上。柔軟的發尾摩擦盛霜序的頸側,引得他脖頸發癢,沈承安很重,塊頭又大,壓得盛霜序半隻肩膀悶熱,他下意識伸手就要推,沈承安卻開口說:“老師,我好害怕。”盛霜序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問:“你怕什麽?”沈承安側過臉,鼻梁貼緊盛霜序頸窩,他呼出的氣體滾燙,加劇了盛霜序脖頸的癢意。“你不要把我丟在醫院裏,那裏好可怕,總叫我回憶起以前在治療室的事來,”沈承安閉上眼睛,含糊不清地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怕了。”沈承安乘勝追擊,空著的那隻手趁機攬住盛霜序的腰,手臂摟緊。“盛霜序,就快到了。”梁燒輕咳一聲,說,“我們送你們到樓下。”梁燒和邱白楓一路上沒說話,都清晰地聽到了後座的對話。盛霜序:……他掐住沈承安的下巴,把他的頭硬生生提了起來。邱白楓悄悄瞥了眼後視鏡,他的老板已老老實實地坐回原位,手也沒得握了,正惡狠狠地瞪著前座的梁燒。沈承安脖子上的粉紅色紗巾搖搖欲墜,露出奇怪的紅痕。邱白楓決定假裝什麽都沒看到。-盛霜序晚上還有課,告別邱白楓與梁燒後,他的生活一切照舊,便又把沈承安給鎖了起來。沈承安試圖把手指插進項圈與脖頸的縫隙裏,卻連指尖都塞不進去,他委屈地說:“老師,這個東西磨得我脖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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