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色不早了,光處理老板打架就耗費了很長的時間,邱白楓隻能在昏暗的光線下勉強辨認出女人的外貌。邱白楓趕忙將手裏的煙碾滅,在外人麵前吸煙不大禮貌,他眯起眼睛,露出他所習慣的善意的微笑,說:“女士,您也出來透透風嗎?”女人走得很慢,望向邱白楓的眼神膽怯而瑟縮,她年紀不小了,卻不得不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一個年輕人,她刻意要與邱白楓保持距離,停在了足有兩米遠的地方,說:“對不起,我的中文並不太好。”她的中文確實不算好,邱白楓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懂她這句話的意思。“啊,抱歉,我也不會說英語,”邱白楓苦惱地撓了撓頭發,說,“您有什麽想要說的嗎?可以打字給我看,我開一下翻譯。”邱白楓連高中都沒讀完,就早早地開始了社會人的生活,即便他常年跟著瑪利亞,早年也在國外活動過,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克服語言障礙。盡管在中文環境下的邱白楓把自己偽裝的很好,但實際上,他很難去理解他人言語中的潛含義,想要學習這些,他就要付出遠比旁人還要辛苦的努力。年少時的邱白楓把任何語言都視作是挑釁,他把全身都豎滿了刺,以圖保護自己,而現在的他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瑪利亞將他打磨得平滑了許多,他便總聽不懂潛藏在言語裏的惡意,任何情緒交流都變得相當直白,才顯得他的脾氣異於常人的好。光是試圖正常揣摩沈承安和瑪利亞的言語習慣就幾乎耗盡了邱白楓的所有學習能力。母語尚且如此,英語就更加困難,瑪利亞也對他這點小毛病無能為力,便隻叫他陪著沈承安在中國活動。女人明顯沒有搞清楚他的意思,她困惑地歪了歪頭,嘴裏說了幾句邱白楓能夠聽清,但完全聽不懂的低語。邱白楓單手劃開手機,在翻譯軟件裏輸入了方才他說過的話,直接機翻成了英語。他還沒來得及把翻譯後的內容展示給她,女人就僵硬地吐出了下一句話:“我是他的妻子,我們是來中國度假。”“他年紀很大,腦子也不清醒了。”邱白楓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就安靜地等她繼續說。“以前的事情,很抱歉,”女人說,“請您和他說,我們再也不會來這裏了。”邱白楓大概了解一些沈承安的過往,但具體並不清楚,他隻知道沈承安在戒同所待過一段時間,但這段經曆也成了瑪利亞的心病,邱白楓不會主動去問,他們也向來對此避而不談。眼前的男人恐怕與此脫不了幹係。邱白楓雖然沒聽太懂,但還是將女人的話記在了心裏。“我沒有資格去替我老板接受道歉,”邱白楓的嗓音溫柔而和善,“但是我會替您轉達的。”-沈承安全程不願意同那兩個人多說任何一句話,邱白楓本以為他心情平靜了,正想載他回家,沈承安卻望著窗外,麵無表情地說:“我要去見盛霜序。”邱白楓向來不會忤逆沈承安的意願,他掉轉車頭,按著盛霜序家的方向駛去。臨到小區門口,邱白楓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得等待老板至深夜,他不確定到時候還能不能正常交談,便得把要轉達的話提前轉述好。邱白楓隻剛起了個頭:“那位女士剛才和我談了談,她想向您道歉……”“我不想聽,”沈承安隻看著窗外,“小邱,你不要再說了。”邱白楓立即止住了接下來的話,決定權在沈承安手裏,他已經完成了自己所能做的。沈承安顯然也不想再和邱白楓過多地談論這件事,這個男人的出現把他今天所有的好心情都毀掉了沈承安隻沉默著,下車離開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沈承安緊繃著神經、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些,就隻為了再見他的老師一麵。他已無法再去思考處理任何問題,去見盛霜序已成了他存活在世上的唯一意義。邱白楓察覺出不太對勁,想要至少陪他走一段距離,也被沈承安所拒絕。沈承安已肌肉記憶了盛霜序所在的樓層和門號,他幾乎不用刻意去辨認就摸到了盛霜序的家門,盛霜序現在沒有工作,應當也不會出門,沈承安迫切地想見他的老師,光是按住門鈴,就幾乎耗盡了自己全部力氣。盛霜序仿佛成了壓抑他發瘋的、唯一的救命稻草。盛霜序應門很快,沈承安特意躲開了門鏡,也不肯多說話,盛霜序並沒意識到來人是誰,便毫無防備地就打開了門。沈承安卷著樓道裏的風湧了過來,猛地摟住了他的老師,盛霜序甚至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撲得一個踉蹌,不禁連連往後倒退了幾步,緊接著被沈承安有力的雙臂緊緊攬住,禁錮在了原地。盛霜序下意識想要推搡沈承安的肩膀,卻根本抽不開手指,沈承安的手臂固執而難纏,幾乎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沈承安那高挺的鼻梁嵌進盛霜序頸窩處,夾雜著沉重而濕潤的喘息。盛霜序終於意識到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了。除了沈承安,不會再有男人對他如此執著,他的理智叫囂著要把糾纏他的人推開,而心髒卻止不住劇烈地跳動,震得二人緊貼的胸口處發麻。盛霜序羞於提起的歡愉還殘存在體內,他已對此食髓知味,光是強勢的擁抱就足以叫他雙腿發軟。“我好想你,老師。”明明隻過了不到一天,沈承安的語氣就帶著說不盡的酸澀和痛苦,“不要趕我走,好嗎?”“把我拴起來吧,老師,隻要能把我留在你身邊求求你,我什麽都願意做。”第117章 自尊沈承安的狀態很奇怪。他不住地在盛霜序懷裏發抖,他的體型不小,這時候卻像隻被遺棄的幼獸,盛霜序原本想要推開沈承安的手掌一頓,不一會兒就感受到了肩膀處的潮濕感。沈承安毫無尊嚴地哀求了一會兒,沒有得到盛霜序的回複,便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抱著他的老師落淚。盛霜序恍惚間回到了多年前,仿佛一切的恩怨過往都被眼前男人懦弱的淚水所暫時掩蓋,他又變成了當年能夠挺身保護學生的老師,沈承安還是那個陰沉沉的孩子這麽多年,沈承安並沒有變化太多,他在盛霜序麵前總像個幼稚的孩子,他不會成熟地處理自己任何情緒,隻會一味而直白地索取。他對盛霜序的渴求永無止境,已成了偏執病態的執念,一遍又一遍地試圖去榨取老師的容忍和愛。盛霜序無法否認沈承安對自己那無可救藥的性吸引力,但他已經在沈承安的糾纏下妥協放縱了太多次,每次與沈承安接觸後,哪怕同他多說一句話,他都要懊悔不已。沈承安又想要做什麽?這是盛霜序的第一反應每當沈承安展現出柔軟的一麵時,盛霜序就總要為自己的心軟而感到羞恥,與沈承安糾纏得越久,這樣的感情就不住地反反複複折磨他。盛霜序有點累了。盛霜序沒有急於把沈承安推開,他從最初的震驚中逐漸恢複過來,問道:“沈承安,你怎麽了?”盛霜序都沒想到自己的語氣能夠如此冷靜,他已經在沈承安麵前太多次方寸大亂了。沈承安在這時候不願談及自己的傷痛了,他在盛霜序的態度已如此低微,卻又潛意識裏去維係自己的自尊心。沈承安說:“老師,可不可以再留我一晚上,我什麽都不會做,你把我拴起來也好我隻想待在你身邊。”“我不會把你鎖起來的。”盛霜序不自覺拔高了聲音,沈承安一個哆嗦,他攥緊了盛霜序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盛霜序最開始確實抱有報複的心態,想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堆積到沈承安身上去,但他的複仇並不成功,他終究不是沈承安,也無法如沈承安一般說出那樣羞辱人的話。他的複仇並不爽快,反而叫他愈發失衡,與沈承安糾纏至深。盛霜序很快就把語氣壓了回去,說:“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沈承安,雖然我並沒有資格這樣說,”盛霜序頓了頓,他歎了口氣,“你沒有必要在我麵前這樣卑微。”盛霜序琢磨了片刻措辭,但無論怎麽想都覺得不合適,便最終還是一股腦地說出口:“你是想要通過低姿態來求得別人的同情嗎?”沈承安沒料到盛霜序會說出這種話,他本能地小心打量起盛霜序的情緒浮動,卻很難從中讀取到他能夠理解的含義他隻知道盛霜序種種跡象都表明著:盛霜序不喜歡他,討厭他,不會愛他。沈承安過於缺愛,他的童年從未被愛,在多年壓抑的環境下,他也並不會處理自己的愛意和衝動,隻能把所有的愛意都笨拙而本能地投射到了盛霜序身上。沈承安隻能基於他所理解的基礎上做出反應,說:“老師,我不是……我隻是想見你。”即便現在盛霜序已經不是老師了,說話卻時不時染上以前說教的習慣:“你不該把關注都壓在我身上,你總要去遇到新的人的更何況,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並不是一味的討好,沒有人會尊重一個低姿態毫無自尊的人的。”“你也沒必要這樣纏著我,我……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經過這一天,盛霜序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對男人抱有的衝動,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所憧憬的對象是沈承安,這對於他來說過於怪誕和荒謬,他寧可孤獨一生,也無法去直麵這個可能性。盛霜序倒是不夾雜個人恩怨、真心實意地同沈承安說了自己的想法,他疲於在這種時候去計較他們之間的恩怨,難得隻想來一次普通的談話。沈承安從未有過正常的感情觀,就算聽了盛霜序三言兩語的說教,也無法扭轉他多年的認知。沈承安隻固執地說:“老師,我隻要你。”即便被這樣拒絕,沈承安就仿佛沒聽懂盛霜序的話似的,依舊固執己見地抓著盛霜序不放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他還要死纏爛打的人了。盛霜序放棄同他講道理,隻能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留你的,我也不會鎖你,無論你怎樣哀求我都沒用。”沈承安的手指上移,猝不及防地抓住了盛霜序頸側的軟肉,嚇得盛霜序差點要躲,但此時他已不能再躲,他已經多次因為沈承安越界了,他不能再一次失去自己的立場。盛霜序不敢想象數次失控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必須要強硬起來,盛霜序把沈承安在他頸邊摩挲的手指掰開,說:“你不要纏著我,我以後都不會再留你了。”沈承安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老師,我隻摸摸你,抱一會兒你,可以嗎?”沈承安已從崩潰中恢複了理智,說,“就一會兒,我會離開的。”“我盡力……不,以後都不會再纏著你了。”盛霜序下意識要說“不”,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沈承安的雙臂就已強勢地纏住了他的後頸,手指泥鰍似的探進盛霜序領口,劃過昨夜他留下的咬痕,重重地粘住了盛霜序的皮肉。沈承安畢竟是個健壯的成年男人,就算他的心理素質再不成熟,體力上也不是盛霜序所能抗衡的,倘若他不管不顧地非要留下來,盛霜序也無能為力。沈承安就緊緊抱著他的老師,獨自消化自己那壓在心底、近乎癲狂的情感,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問:“老師,你準備好出庭了嗎?”盛霜序的官司不久就要開庭了,他可以把一切全權托管給律師,不必出庭直麵被告人,但盛霜序還是想要親自出庭去看。但眼下這個情況沈承安的手還插在盛霜序衣服裏,雖然他沒有亂動,但竟就維持起這個姿勢談論起正事來。盛霜序卻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了,他清了清嗓子,說:“我有心理準備。”沈承安說:“我到時候來接你。”盛霜序沒有說話,二人就雙雙陷入了沉默。沒有愛意的氛圍,他們也不是情侶,盛霜序不懂沈承安心中在想什麽,也不曉得他是真的要放棄自己還隻是一時騙人的話,他就任由自己被沈承安所擁抱。盛霜序心中五味陳雜,這明明是他夢寐所求,心中卻浮現出濃烈的不真實感,連對時間的感知也變得緩慢,以至於他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擁抱了多久。沈承安忽地附在盛霜序耳邊說:“老師,我要走了。”盛霜序“嗯”了一聲。沈承安鬆開了纏著盛霜序的手,當盛霜序以為他真的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卻又再度重重撲了上來,盛霜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牢牢壓在牆邊,他卡在沈承安胸前與牆壁之間,還沒開始掙紮,沈承安就掐住了他的下巴,灼熱而狂放的吻如暴雨般墜落,向盛霜序洶湧而來。盛霜序幾乎要被如此強硬的親吻抽離了神誌,沈承安已很久沒這樣對待他了,他總是會無條件以他的老師的意見為準,而不是強迫。熱流沿著盛霜序的脊背上竄,他意識到自己又要被卷入他無法應對的混亂中,盛霜序隻能在失去理智前,狠狠咬住沈承安的嘴唇。疼痛也不能叫沈承安放過他的老師,血腥味混雜著唾液充盈至二人的口腔,沈承安死死壓住他的老師親吻,直至他的老師失去掙紮的力氣。沈承安這才放開了盛霜序,他單手抹開嘴唇上的血跡,熾熱地盯著他的老師看。“對不起,老師,這次我真的要走了,”沈承安猛地抽回眼神,轉頭就走,“開庭再見。”盛霜序還愣在原地,房門撞擊門鎖發出響聲的那一刻,他才捂住自己的臉頰,虛弱地從牆邊滑落。盛霜序靠住牆壁癱倒在地上,他手指一頓,急切地探進了自己的睡褲裏。生平第一次,盛霜序在心中爆出了自己所聽過的最惡毒的髒話。作者有話說:最近開始恢複更新,隔天或者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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