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被廖正一搶到,易淮跑過去防他,經過杜風的時候說了一聲包夾,杜風慢半拍地跟了上去。 廖正一控球比馮宸好不了多少,易淮三下兩下就斷了對方的球,這次他沒再近祁航直的身,而是就地轉身投了一個超遠三分。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拋物線,穩穩地落進了籃筐。 祁航直見識過易淮三分球的手感,所以這次沒有太過驚訝,而另外三個人卻同時安靜了一瞬間,接著廖正一忍不住說了句“我操”,然後問易淮道:“nba怎麽還在放任你流落民間啊?” 說話間祁航直把球傳給了他,他知道自己過人不行,趁易淮還沒來堵他,又把球扔回給了祁航直。 易淮想報剛才的蓋帽之仇,跑到籃下打算蓋回去,然而祁航直畢竟占了身高優勢,晃了他一下之後直接跳起來上籃,易淮連球都沒摸到,眼睜睜地看著祁航直得了分。 這節半場易淮勉強跟祁航直他們打了個平手,他這才意識到上回課間打球的時候祁航直確實是讓他了,至少也是收著打的。 男生很容易通過籃球建立友誼,中場休息的時候廖正一和杜風主動圍著坐在場邊的易淮,問他投三分球的訣竅,易淮看見旁邊的馮宸,忽然想起對方還欠他點兒東西:“那個誰,你不是說要給我當啦啦隊嗎,剛才上場之前忘了,現在補上唄,說句哥哥加油聽聽。” 馮宸的臉漲紅了,然而他畢竟答應過易淮,糾結了好半天之後還是別別扭扭地說了一聲“加油”。 易淮容易來勁兒,他用手撐地站起來,晃蕩著長腿走到馮宸跟前,俯下身吊兒郎當道:“你說什麽,是不是少了倆字兒?” 他本來就比一般男孩子生得漂亮,作出輕佻神態時眉目更是流轉生輝,馮宸生生給他逼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喊不出口啊,”易淮笑嘻嘻地看著馮宸,“我可沒欺負你,你要是贏了我,我一樣也給你當啦啦隊。” 祁航直看了易淮幾秒,忽然走過去輕輕推了推馮宸,馮宸見祁航直來給自己撐腰,如蒙大赦般退到了一邊。 易淮嚇了一跳,當即收斂了那副小流氓一樣的神態,祁航直的目光停在他臉上,他聽見對方漫不經心地問自己:“我要是贏了你,你也叫我哥哥、給我喊加油麽?”第11章 祁航直的小狗兒 叫你姥姥個大冬瓜。 “叫啊,”易淮硬著頭皮對祁航直笑,“你讓我叫什麽我就叫什麽,在哪兒叫都行。” 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怕丟人,隻要祁航直一聲令下,哪怕是什麽全校人都在的公眾場合,他也照叫不誤當然,說是這麽說,真要執行起來,那還是得另當別論。 然而祁航直卻想偏了,他的眼神從易淮眉目間滑開,掠過易淮耳垂上的小紅痣,又在唇上停了片刻,最後重新對上易淮的眼睛:“在哪兒叫都行?” 他的聲音低沉玩味,而易淮毫無察覺:“都行,籃球賽也行,升旗儀式……也、也行吧。” 祁航直點點頭,語氣曖昧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易淮打了個寒噤,難道還有比升旗儀式更恐怖的地方嗎? 很快他就後悔自己對祁航直說出這些豪言壯語了,因為馮宸跟他一隊的時候故意給祁航直他們放水,易淮傳球給他,他居然直接蹲下躲了過去,還振振有辭道:“我怕被砸。” 本來憑易淮的水平就未必能贏過祁航直,馮宸再一拖後腿,他們這一隊輸得毫無懸念。 時間一到,易淮扔掉手裏的球,走到場外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長腿敞開,手壓住地麵,腦袋低了下去。 廖正一看向馮宸,一邊用手往脖子裏扇風一邊說:“你惹著他了。” 馮宸撇了撇嘴:“活該。” 杜風也覺得馮宸剛才做得有點過分,便問廖正一道:“我去說和說和?” 廖正一伸了個懶腰,下巴往旁邊偏了偏:“沒事兒,祁狗去哄了。” 杜風轉過頭,果然看見祁航直撿起被易淮丟在地上的籃球,單手托著朝男孩子走了過去。 易淮麵前的光線一暗,他察覺到有人在自己麵前停下,抬頭看清是祁航直之後幹巴巴地說了聲“你贏了”。 頓了頓又道:“我剛才說的都算數。” 指的是祁航直贏了他就叫哥哥喊加油的事情,說完又把眼簾垂了下去。 祁航直蹲下來,易淮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隻按在籃球上骨節分明的手。 “生氣了?”祁航直問。 “沒有。”易淮說。 祁航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淡淡道:“讓他給你道個歉?” 易淮愣了一下。 “還是說,”祁航直漫不經心地接著問,“你要我給你道歉?” 易淮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拿不準祁航直是不是在嘲諷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然而他的反應落到馮宸那邊幾個人的眼裏就是另一種意味了,杜風見易淮一直不鬆口,猶豫了一下問道:“他這麽不給祁哥麵子,祁哥不會削他吧,要不我們去攔一攔?” 馮宸沒好氣地說:“給他臉了。” 杜風跟易淮打過球之後心裏已經把他當成了半個哥們兒,怕易淮真的不識抬舉惹怒祁航直,正要過去勸,卻被廖正一拽了一下胳膊:“等等。” 易淮思考半天,覺得祁航直不太可能真心給自己道歉,大概是在怪他玩不起,他深吸口氣,決定能屈能伸一把:“道什麽歉啊,你要我現在叫哥哥我就叫。” 祁航直打量了一番易淮故作輕鬆的表情:“真的?” 易淮咬著牙點頭。 “那不叫了,”祁航直站起身,輕描淡寫道,“我現在不想聽。” 易淮一怔,看到祁航直很平靜地望著自己。 他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那你能不能保持一下,以後都不想聽啊?” 祁航直忽然從鼻子裏用氣音笑了一聲:“給你個台階,還挺會順著往上爬?” 不遠處廖正一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然後說:“哎,不覺得祁狗對易淮特有耐性嗎?” 杜風這時候想起一件事:“對了,昨天你說祁哥有情況,什麽情況啊?” 廖正一於是給他們講了那一鐵盒曲奇以及送曲奇的神秘小狗的事情,馮宸是祁航直的同桌,他疑惑地說:“昨天沒見祁哥收誰東西啊。” “那可能追到宿舍門口給的吧。”杜風說。 畢竟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有女生打聽到祁航直宿舍樓,專門在樓下等著,表白或是送禮物的事情。 廖正一聳了聳肩,看見易淮從地上站起來跟祁航直一起往這邊走,便問道:“回嗎祁狗?” 祁航直看了看表,宿舍十一點熄燈,現在已經十點半多了。 “那今天先到這,回去洗個澡。”他說。 一行人收拾好放在場邊的書包衣服,祁航直關了燈,鎖上門之後又用手推了一下,確定沒問題才離開。 這時候從教學區到宿舍區的路上除了他們已經沒什麽人了,今天有好天氣,墨藍的天空泛著淡淡的紫色,雲際之間有星星安靜地閃光。 “抄近路吧,走小花園。”廖正一向祁航直建議道。 小花園就是上次周一祁航直見證易淮摔跤還抓了易淮遲到的地方,廖正一說完以後,祁航直沒有立刻回答,直到廖正一催促了一聲:“祁狗?” “嗯。”祁航直的聲音帶著點笑,仿佛回憶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易淮覺得小花園裏那道橋可能跟自己八字不合,他這回上去的時候又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黑暗中祁航直握住他的肘彎托了他一把,他才勉強站穩。 “謝了啊。”易淮嘟囔一聲。 祁航直沒有立刻放手,而是淡淡地說了一聲:“你這麽瘦?” 易淮身上的肌肉很薄,胳膊肘那部分的骨頭摸起來很突出。 “硌著您了?”易淮想不到該怎麽回答,最後這麽問道。 祁航直沒接話,收回手之後說:“不是在宿舍裏放了挺多吃的麽?” 其實原本易淮的宿舍裏隻存了一箱方便麵,但後來祁航直經常過來給他補習,他要討好對方,又不好直接給錢,便準備了很多零食上貢用。 “那不是怕您來幫助智商窪地的時候餓嗎,”易淮隨口道,“上回那曲奇怎麽樣,我聽那些女生說挺好吃的。” 他話音剛落,廖正一腳步一頓,鞋底發出了和地麵摩擦的聲音。 “你怎麽了?”易淮奇怪地問。 廖正一連忙擺手:“沒事兒沒事兒,腳扭了一下。” 說著跟旁邊的杜風和馮宸交換了一個眼神,幸好天黑,易淮和祁航直看不見他們眼中興奮的光芒。 “哪些女生?”祁航直問。 “就我去咱學校附近那便利店時候遇到的女生,她們不知道為什麽認識我,還給我推薦零食來著,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按她們說的買了。”易淮說起來的時候有些小小的得意。 祁航直停了停:“你以後可以直接來問我。” 廖正一突然“嗤”地一聲。 易淮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兒:“你又怎麽了?” 廖正一笑嘻嘻道:“這回嗓子扭了一下,別理我,你們繼續。” 然後扭過頭對杜風擠了擠眼睛,悄聲說:“巧了不是,祁航直的小狗兒找到了。” 這之後易淮基本隔一兩天就去跟祁航直他們練球,不打球的時候祁航直會來他宿舍給他補習,隨著月考的臨近,易淮也越來越緊張。 有一天下課的時候他問程柯:“你們平時要是考試焦慮了都怎麽辦?” 程柯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說什麽東西?” 一個以前從來不學習的校霸居然說自己考試焦慮? 易淮沒好氣道:“考試焦慮,怎麽,我是不配擁有這種焦慮嗎?” “沒沒沒,考試焦慮要是知道被易校霸擁有了一定很榮幸,”程柯開始給易淮做心理谘詢,“哎,你是擔心考不進前三百名嗎?我跟你說啊,這事兒說難也不難,最起碼你現在有兩種選擇。” “哪兩種?”易淮問。 “第一種是你努力背書做題,外加用三寸不爛之舌去忽悠班長給你多補補,在考試之前走頭懸梁錐刺股路線,雖然辛苦了一點兒,但或許可以衝一衝前三百名。”程柯頭頭是道地說。 易淮懷抱一絲希望問:“那還有不辛苦的選擇嗎?” “有啊,”程柯指了指窗外,“就咱學校出門那地鐵站,你搭五號線去雍福寺,捐點兒錢求個符往身上掛一掛,據說還挺靈的。” 易淮:“……我謝謝您。”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程柯說的有道理,五中是遠川的重點高中,除了少部分關係戶之外,大多數人都是學霸,他如果想考進前三百,真的隻能靠努力學習一條路。 於是這些天八班的同學都被連課間也在做題的易淮給震驚到了,還有人說易淮買了個充電小夜燈放在宿舍裏,整晚都在複習,一時間全校的人都在猜測校霸為什麽突然轉性,還有人特地跑過來瞻仰易淮學習的樣子。 校霸本人表示通宵學習其實是個謠言,他確實熬夜了,但沒有通宵,燈亮一整晚是因為他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忘關了。 不過開夜車還是有壞處的,比如這天早上第一節 課是語文,易淮覺得文赫講課像念經,聽了沒幾句就困了,整個人向前一趴,倒在了桌子上。 文赫一邊講課,一邊不動聲色地靠近了易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