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慢吞吞地把紙團展開,沒什麽語氣地說:“二十七中。” 廖正一心道真是冤家路窄,怕什麽來什麽。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隻是看著易淮“嘖”了一聲:“這手氣。” 易淮把自己校服外套裏衛衣的抽繩扯出來,過了半天說:“沒事兒,跟誰打都一樣,去換衣服吧。” 他們用的還是在學校打比賽時的黑白球衣,易淮本來不怎麽平靜的心情因為這身衣服緩和了不少,他看著祁航直低頭帶護腕的動作,仿佛一閉眼還能回到壓哨絕殺三分球、捧回冠軍獎杯的那一天。 祁航直整理好護腕,一抬頭發現易淮正盯著自己發呆。 兩個人的視線相撞,易淮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朝祁航直笑了笑。 祁航直走過來,上下打量了易淮一番,隨手幫他整理了一下球衣。 “早知道是跟他們打,我就跟你們討論一下戰術了,那幾個人我都接觸過。”易淮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微微有些懊惱。 前些日子廖正一他們來問過要不要在比賽之前再練習練習,跟之前打班賽的時候一樣做些策略上的準備,易淮一方麵怕耽誤大家期末複習,另一方麵也覺得對手是隨機分配的,偶然性太大,在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下製定戰術沒什麽必要,所以也就把這件事擱置了。 沒想到抽到的對手卻是全場唯一一支他了解的隊伍。 “現在也不晚,”祁航直看了看表,“離比賽正式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他揚手把廖正一、馮宸和杜風叫了過來,五個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坐下,易淮打開手機上的手寫便箋放到茶幾上,充當小黑板。 “反正不管對方是誰,咱們最重要的是把聯防做好,之前幾次打比賽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還是半場人盯人的防守比較好用,在這個基礎上推快攻,在他們措手不及的時候最容易拿分。”易淮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畫了一幅籃球場地圖出來。 接著他又回想了一下二十七中校隊的成員:“上回我看了,他們現在那五個人裏有三個還是我當時的隊員,兩個新人裏頭一個是上回那傻逼,叫居洋,另一個是之前的替補,他倆水平都一般,沒有一樣能拿出手的,但都是那種拿了球絕對不外傳的人,可以作為我們斷球的突破口。” “剩下三個人實力還行,尤其是那身高不高但脖子特長的,方便起見我就管他叫長脖,他準頭不錯,但是身高吃虧,如果時機合適可以蓋他的帽,但是這個怎麽說呢,可遇不可求。” 說到這裏,易淮頓了頓:“說起來他那投籃還是當時我手把手教的。” “手把手教?”祁航直淡淡地重複了一遍。 “這個不重要,”易淮咳嗽一聲,在桌子底下用小腿撞了一下祁航直,“還有沒二十分鍾就比賽了,先別管這個。” 他又講了講二十七中球隊每個人打球的習慣,祁航直聽著聽著就有些走神,易淮把轉學前的那些日子記得很清楚,其實也難怪,他人長得出挑,籃球打得好,又是那種吊兒郎當特別招人的性格,怎麽會過得不開心。 說起來如果不是易正臣出了事,現在的易淮大概還是逍遙自在地在二十七中當著所謂的校霸。 祁航直的眼神晃了晃,心頭滋味一時有些複雜。 好在現在的小狗兒比那時候要優秀得多,而他還想要他變得更好,想給他更多。 這時牆上的廣播響了起來:“請五中和二十七中球隊入場,比賽將於十分鍾後正式開始。” “行了,走吧,”易淮講得差不多了,便把手機便箋上的勾畫痕跡一鍵刪除,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看這段時間他們有進步沒有。” 二十七中比他們入場稍晚,易淮正在場邊熱身的時候,居洋從他麵前經過,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學校居然讓罪犯的兒子過來參賽啊?不怕影響不好嗎?” 易淮咬了咬牙,這人的球技進沒進步他看不出來,但嘴賤的毛病倒是一點沒改。 祁航直蹙起了眉頭,往前一步站到了易淮跟前,想說什麽。 居洋看見祁航直有些害怕,他還記得這人揍過自己的事兒,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這麽多人都看著呢,你敢動手嗎?” 易淮簡直要被他的流氓邏輯給氣笑了:“你也知道這有這麽多人啊?” “居洋,快比賽了,別在這找茬。” 一個聲音在居洋背後響了起來。 居洋恨恨地看了易淮和祁航直兩眼,臉一別走了。 “還算有點兒良心。”易淮嘀咕道。 祁航直看著他,想到了什麽,輕描淡寫地問:“手把手教的那個?” “別小心眼兒啊。”易淮看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笑眯眯地屈起指關節,點了點祁航直的胸口。 祁航直抓住了他的手:“就是這樣手把手教的?” 易淮想了想:“不太一樣。” “怎麽不一樣?”祁航直輕聲問。 “那時候就是單純地教人打球,沒別的想法,”易淮回握了祁航直一下,“但現在有。”第118章 小哥哥真帥 祁航直低頭看著易淮,半晌鬆開手,輕輕地說了一句:“要是現在沒人……” 他笑笑沒說下去,而易淮能感覺到。 祁航直想吻他。 他的臉頰熱了起來,不自在地把臉別開,正好這時候廖正一來找他說話:“剛才那個居什麽,是不是又來找你了?” 易淮恍惚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回答:“不用管他。” 廖正一仔細觀察了一下易淮的臉色:“你這是熱嗎?體育館裏頭也沒開空調吧。” 易淮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可能是想到一會兒上場能教訓那個傻逼特別激動。” “啊?可是體育老師抽簽的時候你不是還說跟誰打都一樣嗎?”廖正一覺得現在易淮好像有點亢奮,也不知道剛才祁狗跟他說了什麽。 “……你就當我當時放了個屁行不行。”易淮說。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說話的真實性,易淮看到對麵派居洋跳球的時候,自己拽住了祁航直,甩下一句:“我去,你等著接球。” 說起來從易淮到五中之後,有正式比賽都是祁航直去跳球,因為他長得高些,在這方麵占優勢,但祁航直在這種時候一貫順著易淮,抬抬下巴就讓他去了。 居洋看見是他過來,不屑道:“護著你那人技術是不是特別爛啊,連跳球都不敢,他不是你們隊裏最高的嗎,白長那麽高的個兒了吧。” “他跟你不一樣,”易淮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他脖子上長腦袋不隻是為了顯高。” 還沒等居洋反應過來,易淮又說:“而且我來不是因為他不行,是因為你爹要親自來教育你。” 這回居洋聽懂了,惱羞成怒的他正要跟易淮吵架,端著籃球的裁判就走過來製止了他們:“這都快比賽了,聊什麽天,趕緊各就各位。” 居洋吃了個啞巴虧,帶著不忿的表情跟易淮撐著膝關節麵對裁判站好。 籃球上升的過程中,居洋比易淮先伸胳膊,但在球到達頂端的那一瞬間,是易淮的手第一個貼了上去。 伴隨著破空的氣流聲,籃球準確地飛向了祁航直。 祁航直仿佛早有預料,抬起右手輕輕鬆鬆地單手接住,五中拿到了開場的球權。 他沒有停留,運著球加速朝對方籃下跑去,直殺二十七中禁區。 易淮之前說的那個上位替補恰好處在內線,看到祁航直衝過來,理所當然地跑過去防他,沒成想祁航直根本沒在意他,強起攻筐飛身上籃,打進了這個球。 體育老師坐在台下喊了聲“好球”。 二十七中的長脖接了從籃筐中落下來的球,靈活變向轉移到了五中外線附近,杜風離他近,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堵了上去,對方不慌不忙停在原地,從胯下運了兩下球,突如其來地穿插進了一個假動作,杜風險些被他晃倒。 長脖趁這個當口過了他,跑到了五中籃筐附近,馮宸一直守在這裏,見長脖過來,緊張地舉起雙臂,想把他的球拍掉。 然而長脖跟他的動作之間有一個時間差,他的手落下來卸了勁之後長脖才投籃,力道不輕不重,恰好命中籃筐。 領航班的幾個人意識到易淮所言非虛,這人準頭確實不錯,打球時的風格有時候很像易淮,隻不過沒他那麽有爆發力。 祁航直不知怎麽,看這人越發地不順眼起來。 馮宸位置有利,拿了球一把傳給了離他最近的廖正一,廖正一瞥了一眼幾步外準備包夾自己的兩個球員,意識到祁航直和易淮都離他不近,這個球無論長傳還是擊地都很容易被截斷。 於是廖正一隻得咬咬牙,跳起來把球朝籃筐投了出去。 超遠三分不是誰都能投的,比如他的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之後,直接擊中籃板被反彈了出去。 廖正一倒挺高興的:“嘿,居然還能觸板,我以為直接飛出去呢。” 二十七中內部將球轉了幾次手,快到五中內線時又是長脖持球。 “咱倆去包夾他把球斷了。”易淮低聲對祁航直說,其實他一個人也不是斷不了這個球,但保險起見他還是想叫上祁航直。 祁航直沒說話,等長脖過來的時候易淮去堵,卻發現祁航直並沒有跟自己一起過來。 他愣了愣,沒搞清楚對方什麽狀況。 這一下給了長脖機會,他看了一眼易淮,隨即起跳上籃。 易淮回過神來,心想這一次可真是白給……等等! 長脖的球出手大約已經有一段距離的時候,祁航直跳起來迎麵一個大帽蓋了下去。 易淮瞪大了眼睛,原來祁航直剛才沒搭理他是想表演個蓋帽啊。 不過還挺稀奇的,因為祁航直不是那種愛出風頭的人。 長脖也意識到了什麽,雖然祁航直這個帽蓋得毫不留情,但之前確實也還讓了他幾秒鍾時間。 但這種讓法給人的感覺好像並不是為了表達友好,更像是為了告訴他,我比你厲害。 這時候籃球已經飛到了中線附近,杜風趕緊接住,又傳回給了祁航直,祁航直帶著球沿邊線來到底角,三步兩步助力,單臂劈扣進了球。 易淮雙手舉過頭頂鼓了兩下掌,經過祁航直身邊的時候故意笑嘻嘻地說:“小哥哥真帥。” “那不要個聯係方式麽,”祁航直抬了抬眉,“又不是不給。” 廖正一在旁邊也湊了句熱鬧:“誰說的,我就私信過,他讓我滾來著。” 長脖是那種打球比較冷靜、會計較得失的人,他意識到祁航直蓋帽很準之後便開始有意識地躲他,不免縮手縮腳起來,這也影響了他跟另外兩個人的配合,反而是居洋和上位替補沒有自知之明,拿了球就投,基本進不了,倒給易淮他們省了不少防守的力氣。 整個上半場打下來,五中已經領先了十分。 裁判吹哨中場休息的時候易淮停下來喘了口氣,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居洋在那邊嚷嚷:“一點兒都不公平,他們了解我們我們不了解他們,應該重新抽簽換一隊跟我們比!” 易淮忍不住大步流星地走過去質問道:“你有完沒完啊?願賭服輸知道嗎?你以為我想跟你打球?” “你被說中就開始急了是吧?”居洋梗著脖子回嘴。 易淮皺著眉看他:“怎麽,狗咬你你不急啊?”第119章 沒安好心 廖正一在後麵聽見了,噗嗤一笑道:“我覺得易淮現在特別像根竹子。” “啊?為什麽像竹子?”馮宸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