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沈含給他買了新手機,如今這台舊的不需要再用,以防萬一,他把和路倏的幾張照片都存進了手表裏。做完這些,欽江去到路倏床邊,把被子拉下來一點,彎腰親了親他額頭。隨後又用手幫他梳理了下睡得亂糟糟的頭發,走出房門。“姨姨,”欽江進去沈含房間,“什麽事?”沈含把他牽到床邊坐下,溫柔問:“再過三個月要上大學了,開不開心?”欽江說:“開心。”如果能和路倏上同一所大學,他會更開心。沈含輕撫他手背,感慨說:“你在姨姨身邊待了八年了,我都沒反應過來,怎麽一下子就長這麽大了,還長得這麽好。”“姨姨和叔叔都對我很好。”欽江握住她。沈含莞爾一笑,拍拍他手,從身後的背包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她斟酌著開口:“欽江,這一張是以你名義開的卡,卡裏有四十萬,是媽媽這些年給你打來的生活費,姨姨一直幫你存著,本來想成年那天給你的,但那段時間太忙了,你又不在頤寧,所以拖到了現在。”“現在你上大學了,這筆錢就由你自己保管,屬於你的個人財產,”沈含遞過去說,“但生活費以及學費,還是我和叔叔給,你和炎炎一樣,都是姨姨的兒子。”聽到“媽媽”這個詞,欽江腦內有一刹那的空白。像是聽到了什麽生僻字眼,需要思考幾秒,才能明白它代表什麽。恍惚過後意識回攏,伴隨而來的便是陌生感。他早記不清了,記不清上一次喊出這個詞是什麽時候,或許是在夢裏,又或許是在曾經記憶朦朧的階段。總之隨時間更迭,他連“媽媽”代表誰,長什麽樣差不多都模糊了。若要說母親這個角色,在欽江的認知裏,沈含才應該是符合的那個。所以他開口第一句話是:“不需要。”見沈含表情怔愣,欽江頓了頓,語氣稍緩:“你和叔叔這些年給了我很多生活費,我有存款,不缺錢,這筆錢對我來說沒什麽用。”欽江隻字不提其他,沈含心底喟歎一聲,勸慰道:“欽江,姨姨給的隻能算姨姨的,和其他的不一樣,你不用心裏覺得不舒服,這是你的生活費,你之前還小,沒長大,就得長輩來扶養,收下也不並代表什麽。而且無論你要不要,它也都是存在那,隻是萬一將來有個什麽,你還能拿來應急,對不對?”欽江避開視線,沉默以對。“姨姨知道你不開心,”沈含摸摸他垂著的腦袋,“沒人能強迫你原諒誰或者討厭誰,你隻是你自己,你可以有不開心的權利。”“但是欽江,我們不能因為一些事情,就放棄對我們有益的東西是不是?”沈含迂回道:“姨姨幫你把銀行卡放在錢包裏,你可以永遠不用它,也能自己隨便收起來,它是你的東西,你想怎麽做我們不幹涉,好嗎?”她說完,欽江依然無動於衷。不過好在並未阻止她,把銀行卡收進他錢包的行為。“別臭臉了寶貝,”沈含捏他鼻子,“姨姨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麽?”欽江無聲幾秒,終究沒能抵過甜品的誘惑,報了個雲朵蛋撻。“走,去客廳,”沈含一笑,拉起他,“給你做蛋撻吃。”路倏摸不清自己睡了多久,隻覺得終於能睜開眼時,外麵天居然還是亮的。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6月10號,高考過去了兩天。震驚自己如此能睡之餘,他隱約想起,昨天似乎是被沈含和欽江從床上挖起來過。隻不過去客廳吃了個飯後,又繼續不省人事了。腦子渾亂片刻,路倏撐起泛酸痛的四肢,翻出被窩,暈暈乎乎下了床。客廳隻有欽江一個人,百無聊賴玩著遊戲機,腿邊豎了兩隻行李箱。一見到路倏,他立馬抬頭:“醒了?”路倏指那倆行李箱:“這什麽?”“姨姨說,讓我們去爺爺奶奶那玩幾天,”欽江扔開遊戲機,把他往洗手間拉,“老人家想咱們了。”“洗漱吧,”欽江說,“等會兒車就來了。”路倏思維處於遲鈍狀態,尚未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內容是什麽,人就已經坐在了車裏。等到他懵懵懂懂下車,炎熱的風吹過頭頂,眼前出現了一望無際的田野與鄉間小路,以及和路邊那條大黃狗對上眼神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和欽江一塊兒,被親爹親媽趕出了家門。還是自願被趕的,某個人動作特別利索。“......”“......”路倏:“我是不是沒醒?”欽江:“這裏和我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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