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保安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看了一會好戲之後才把兩人拉開，齊長永臉上被劃了好幾條血痕，姚佩蘭向來整潔的頭發也被扯散，臉上的手指印泛起紅腫，清晰又狼狽。 兩人打了個兩敗俱傷。 許琛目光掃向姚佩蘭臉上的巴掌印，眼裏滑過一抹冷意。 那天下雨他找到齊淩的時候，齊淩的臉上也殘留著掌印，細細的紅色的指痕在白皙的臉上觸目驚心，可他隻掃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也不敢問，他怕勾起齊淩的傷心事，也怕開口後抑製不住內心瘋狂的想法。 他都不舍得重聲說話的人，竟然被這樣打了。 當時，他甚至想找人直接將這對夫婦綁來架在齊淩麵前，讓他親自打回去。 齊淩下不了手，他來。 這個想法在他腦海裏盤桓了很久，直到齊淩臉上的印子消失，身體漸漸好轉才勉強壓下去。 現在看著兩人狗咬狗的樣子，許琛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兩人打的還不夠狠，保安拉架太快。 姚佩蘭跟齊長永打完後也冷靜下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掙紮著想讓保安放開他們。 保安哪裏肯放，使勁將兩人往門口拉，去酒店外他們想怎麽打都行。 齊長永知道掙不過，隻得朝齊淩大喊：“你這個小崽子你給我出來，真的是翅膀硬了反了天了！老子忍你這麽久，你想跑就跑？” 姚佩蘭聽了他的話隻想再給他臉上來兩爪子，她扒了扒臉上散下來的碎發，盡量溫柔道：“你別聽你爸胡說，我們在酒店外麵等你，你出來我們聊聊。” “你要是不出來，我們就一直在門口等。” 齊淩感受到姚佩蘭如影隨影的目光，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又來了，他咬咬牙，不想讓許琛也有這種惡心的感覺，想將他們打發走，可剛邁步，手就被人拉住。 許琛捏了捏他的指尖，抬頭看向酒店前台，“我們現在退房，希望這兩人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住宿體驗。” 前台當然明白許琛的意思，連連點頭，“沒問題的先生，我們保證在酒店視線範圍內，你們可以正常出行。” 她其實對這兩人很抱歉，沒想到事情的真相這麽離譜，她絕不會容忍這兩個糟心的父母繼續糾纏人家。 許琛頷首：“嗯。” 齊淩在兩人交談的時候，一直止不住看向兩人交握的手。 他能明顯感受到姚佩蘭幽冷的視線落在兩人之間，顯然是看到了。 這讓他整個人都神經質地焦躁不安起來。 姚佩蘭給他的陰影太重了，這種親密的行為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給齊淩一種他下一秒就會被人羞辱責罵的錯覺。 他不想連累許琛也遭遇這些。 他掙了掙，可許琛握的很緊，根本沒有放開的意圖。 對方的掌心溫暖又有力，像是在給他傳遞什麽信號。 齊淩慌亂地抬頭，直直撞進了許琛漆黑的眼，深不見底，卻讓齊淩所有的掙紮都消於無聲。 “我帶你走。” 他聽見許琛這樣對他說。 他不用在這個地方發臭，發爛。 不用再等待著一個不知道何時會回來的人。 他被人牽著手，那人說，會帶他走。 齊淩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很輕的，回握了一下。 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好。”第37章 a市。 太陽無情炙烤著大地, 隔著窗戶好像都能聞到泊油路被曬化後的刺鼻味道，知了不知疲倦地叫著，拉長的噪音透過縫隙無孔不入地傳進人的耳朵, 讓人莫名心煩。 齊淩坐在a市圖書館, 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再一次打開了手機。 他看著手機上跟許琛的聊天界麵，目光落在對方的[嗯]上，再往上是他發的一連串的消息，可是許琛好像很忙, 大多時候的回複都非常不及時，並且簡短的可怕。 像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他跟許琛兩人已經離開清水市整整一周, 剛回到a市, 許琛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公司, 之前為了在清水市陪他，許琛不得不擠壓了很多公事，現在回來，一下子忙碌起來。 他也聽說許琛手頭上的一個項目正在重要階段, 馬上就能看到成果了, 整個公司的氛圍都很緊張, 加班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們這周除了網上的聊天和視頻過一次，齊淩就沒有再見過許琛，相比於之前在清水市的朝夕相伴，這種同在一個城市卻隻能靠網絡交流的方式讓他格外不能接受。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許琛了，想每天都聽到他的聲音, 看到他的臉, 感受到他的體溫, 在對方懷抱裏撒嬌, 做更親密的事。 午夜夢回時，他總會不自覺地抱緊被子，仿佛身邊還是有人將他攏在懷裏，可這種感覺根本維持不了多久，他隻會愈發清醒，清楚地知道那隻是他的幻想。 就像是擁有過什麽，他卻怎麽都抓不牢。 這種情緒讓齊淩整個人格外的躁，像是對許琛上了癮，可他又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念頭，怕過於濃重的情緒會將許琛嚇到。 畢竟，也才一周。 他又看了眼手機，跟許琛的置頂聊天依舊靜悄悄的。 齊淩嘴角扯了扯嘴角，感覺自己跟有病似的，他一天內能打開微信看30遍，許琛要是知道，會不會覺得他很變態？ 他甚至想要跟許琛說清楚自己的感受，想讓他多給自己一點關注，並趁機搞清楚對許琛的感情到底隻是一時的迷戀還是其他。 於是齊淩委婉提過晚上可以去許琛公司旁邊的家裏，畢竟他的家教課都是在白天，晚上有大把的時間，他可以主動去找許琛，就算許琛晚上也要工作，他也可以在旁邊做自己的課題報告，他不會鬧的。 可等他提出來這個提議，許琛跟他說這個暑假他爸要求他必須每天回老家，說是為了培養許琛跟許洲兩兄弟之間的感情。 許瀚海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兩兄弟間的嫌隙，就提了這麽個主意，想讓兩人和好如初。 不過和沒和好齊淩不知道，他倒感覺關係越來越差了，許洲每天都在微信裏吐槽。 這個時候手機震動一下，他打開，宿舍群裏依舊聊的熱鬧， 【許洲：我感覺我要死了，每天不光要在公司被我哥壓榨，回家還要麵對他，多看他一眼，他就問我工作上的事，我覺得我離瘋不遠了，兄弟們要是開學後沒見到我，記得來給我收屍……】 許洲剛剛在公司被人說了一頓，氣不過，找個由頭請了一下午假出來了，沒人訴說心底的苦悶，隻得在群裏發發牢騷。 【謝開宇：你哥那是為你好，你看我們專業的哪個能跟你一樣進許氏實習啊？還是那麽重要的項目，你好好學，有什麽經驗也回來給我們講講，讓我們長長見識。】 【謝開宇：再說，你哥那麽厲害，他越是嚴厲，就越是對你寄予厚望，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在外人眼中，許洲有許琛這麽厲害的哥哥是很幸福的事，還能跟在他手底下的項目組學習，這機會不是一般的難得。 許洲聽出謝開宇口中的羨慕，有口難言。 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個的確是親兄弟，可隻有他知道，許琛估計根本沒有把他當做弟弟看，之前兩人之間倒還算和睦，可最近，他能隱隱感受到許琛對他的敵意。 在工作中他隻要一出現失誤，許琛根本就不會給他麵子，毫不留情地指出來，讓他無地自容，甚至他要是反駁，許琛就冷冷甩他一句，“不想幹就滾。” 他隻能忍氣吞聲。 這情況導致他在家裏看到許琛就下意識挺直腰夾著尾巴，像是生怕哪裏做的不好再被教訓一頓。 不過有許瀚海的囑咐在前，在家裏的時候隻要他不招惹許琛，許琛也不會找他的茬，兩人還算相安無事。 此時他看著謝開宇口中對許琛隱隱的崇拜，格外不舒服， 【許洲：我哥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他想說點什麽讓自己室友別被許琛外表蒙騙了，就見很少冒泡的齊淩突然回了消息， 【齊淩：你哥怎麽不好了？不就是工作對你嚴厲了點，你就說他壞話？】 齊淩氣不打一處來，他都快羨慕死許洲了，這人還天天在這裏抱怨。 他說完還覺得不夠，又加了一句， 【齊淩：我覺得許琛挺好的。】 許洲看到這消息一下懵了，這手速比他剛剛發牢騷時快多了，他都來不及回答。 齊淩喝了一大口水壓了壓火氣，沒看微信群，轉而去給許琛又發了個消息， 【我今天家教提前結束了，現在在a市的圖書館。】 【圖書館距離你公司也不遠，要不要一起吃飯？你有空隨時叫我。】 最後依舊附帶了一個超萌的貓貓表情，跟剛剛懟人的態度截然相反。 不過等了幾分鍾，對方不出意料地沒有回複。 許琛也不是不回他的消息，隻是不那麽及時，他會仔細看自己發的什麽，逐條回複，隻是相比於齊淩來說會比較簡短。 這讓齊淩沒那麽失落，還會隱隱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就算再忙，許琛也會理他的，他要更乖一點才是。 他抬頭，透過圖書館的透明幹淨的玻璃窗，看向不遠處許氏的高樓，輕輕眨了眨眼。 新選的家教地點不光離市圖書館近，離許氏大廈也近，可他這一小心思，好像並沒有發揮什麽作用。 白白浪費他每天兩三個小時的出勤時間，天還這麽熱…… 齊淩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又點開了微信的宿舍群。 就算再看不慣許洲的話，可至少能從對方的言語裏發掘出跟許琛有關的事。 可他點開微信群，發現群裏竟然在打群電話，他翻了翻之前的消息，好像是謝開宇跟許洲聊了很久，發現一直最活躍的常永逸竟然一天都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就瘋狂艾特了人半天，最後，常永逸終於出現，隻說了一句話， 【我失戀了……】 齊淩瞳孔微微一縮，趕忙拿出耳機也加入了群通話，一進來就聽見了常永逸帶著哭腔的可憐嗓音。 “我隻是覺得兩人氣氛不錯，就提出要不要進一步發展看看，李思涵她就拒絕我了。”常永逸說完又忍不住哭嚎一聲，齊淩都能清楚地聽見他擤鼻涕的聲音，看來被傷得著實不輕。 謝開宇也沒料想到這一局麵，慌忙問：“不是說好的慢慢來嗎？你怎麽這麽快就告白了？是不是她覺得太突兀了？” 常永逸吸了吸鼻子，“你們或許不知道，之前去度假酒店的時候，我跟她聊得就挺好的，還一起去林間散過步，甚至在大家都回a市後，還約著一起單獨去了一次遊樂園。” “去鬼屋的時候，我們的手還碰到過，中途我嚐試牽了一下，她也回應我了。” 常永逸越想越傷心，“我當時差點就提了，可是怕她覺得太快，嚇到她，就忍了下來。” “回老家之後，我們的聯係也沒斷，每天早安晚安，還會打視頻電話聊天，我以為差不多了，就沒忍住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