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被子,聞著鼻尖熟悉的冷冽氣息,突然有點想賴床。 隻不過從窗簾縫隙處透出來的明亮日光讓他意識到,現在時間不早了。 他連連不舍地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回了自己房間。 一回去,他第一時間去洗了個澡,昨天在許琛房間隻簡單地清洗了一下就累的睡過去了,現在得補上。 洗完澡後,他看著鏡子裏自己脖頸處和肩頭的吻痕,以及唇上的紅腫,想到什麽,臉上不自覺染上一層緋色。 昨晚好像玩的有點太過了。 他摸了摸自己鎖骨處的那顆小痣,周圍全是細密的吻痕和咬痕,過了一夜,還是輕輕一碰就疼。 當時太混亂,他根本沒注意許琛到底親哪了,現在想想,對方好像在這裏流連的格外的久,痕跡也是最重的。 這麽喜歡這裏的嗎? 他忍不住用指尖重重地按了按,昨晚的觸感仿佛依舊停留在皮膚表層,疼痛和酥麻讓他不自覺抖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很敏感,幾乎許琛一碰就有反應,對方回應給他的是愈發沉重的吻,那許琛對自己的身體應該還是滿意的吧? 可昨晚為什麽沒有繼續做下去呢? 齊淩穿好衣服,發現那些吻痕恰巧在衣領以下,他都不用去費心遮掩,不過這並不多好的一件事,昨天他整個人的心神被許琛牢牢攥住,而許琛對他卻還是遊刃有餘的樣子,就算喝了酒,也沒做到最後一步。 可明明,許琛也情動了…… 齊淩不由想到最後一刻許琛隱忍的話,[下次真的準備好了再說,不然,我會當真。] 他自認為當時的確是準備好了,他喜歡許琛,那一刻甚至是迷戀的,他無比希望被許琛占有填滿,可對方卻覺得他沒準備好。 顯然兩人“準備”的意思並不相同。 他不由想起他們在[約]時定下的規矩,不能有第三者,不做到最後一步,不被人知道兩人的關係。 可是昨天已經破了一條,許洲應該知道了,他靠在門板上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說給許洲聽的。 他不想再看到許琛因為許洲而不開心,何況許琛每次都將心思瞞的很緊,他不能保證自己每次都察覺到然後去哄,還不如趁機斷個幹淨。 再者,現在的節骨點,許洲明顯不會說出去,那他就更沒有顧忌,當然是讓許琛安心最為重要。 齊淩想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什麽—— 他很在乎許琛的感受。 之前沒住進許家前,會因為對方沒回複消息而焦躁不安,害怕對方是不是對他厭煩了,在默默疏遠他,現在又想盡可能讓對方開心,變著法地哄人,在聽到許琛以前的遭遇時會心疼的不行,偏心又無情地跟許洲絕交,甚至不惜被人發現性向也要讓許琛安心。 要是以前的自己,絕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 他可能還會覺得,隻要許洲對他無害,他根本不會考慮太多,反正兩人隻是[約],不合適就分開好了。 而現在…… 他將許琛排在了第一位。 齊淩蜷縮在沙發上,盡量冷靜克製地分析自己感情。 其實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係早就模糊了,他很多次都覺得他們是在談戀愛,那種無形的悸動和依戀,讓他很多次都會忘掉兩人是在[約]。 那許琛呢? 昨天許琛拒絕做到最後,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 相處這麽久,他也感受到了許琛的性子,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開放,反而對感情無比重視,也是這種認真的對待,讓他也不自覺陷了進去。 那許琛說的[準備好],是準備好轉變兩人的關係嗎?將[約]變成戀愛? 那樣,許琛就會毫不猶豫地接納他? 齊淩想到這種可能,心跳突然快了起來,他焦躁地咬著自己的指節,不由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謬,可心底卻有個聲音不斷告訴他—— 許琛就是這個意思。 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想給許琛打電話,可在電話即將打出去的前一刻,他又停了下來,他要怎麽說?問許琛要不要跟他談戀愛嗎? 萬一真的是他的一廂情願呢?他貿然開口會不會導致更多不可測的後果,就像常永逸,告白後差點跟李思涵掰了。 他越想越焦慮,他害怕變數,可卻不想放過那一絲可能性,萬一許琛真的是那個意思呢? 人一旦有了貪戀,貪戀的源頭還給了他若有若無的暗示,他就止不住地想去靠近,就算明知前方可能是懸崖深穀,他也會被誘的一點點往前走。 對他而言,許琛就是他的貪戀。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地板,像是在思考,眼神卻很空,整個人糾結又迷茫,直到手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下意識按下接聽。 “睡醒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齊淩如夢初醒,一下從繁雜的思緒裏掙脫,“嗯,醒了。” 許琛將手頭的文件簽好字,聽著手機裏濡軟的嗓音,眉間不自覺柔和下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孫秘書候在一旁,聽見自家boss這樣說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想到什麽,非常識時務地屏息安靜候著,等他打完再遞下一份文件。 齊淩聽到許琛的問題,臉不自覺有點紅,低聲道:“沒什麽不舒服。” 正好相反,他感覺自己舒服過頭了。 許琛聽出齊淩語氣裏的羞赫,勾了勾唇,不過也沒說什麽,提醒道:“記得去吃飯。” “不要瞎想,我今天下班早點回來。” 有些事情,埋下種子就好。 電話掛斷後,齊淩呼了一口氣,感覺之前那點焦躁不安被神奇地安撫下去,明明許琛並沒有說什麽,可光是聽到對方的聲音,他就覺得安心,仿佛自己糾結的事都是小事,許琛會計劃好一切。 有許琛在,他好像也不是那麽害怕變數了。 一直裹在身上的殼,不知不覺被許琛輕輕敲碎了一角。 齊淩嘴角翹起,下樓去吃了飯,中途發現江教授給他發了個郵件,說臨近開學,如果課題報告準備好了可以提前來學校交給他,開學的時候會通知結果。 齊淩下意識看了眼日期,距離開學已經隻有三天了。 他囫圇地吃完飯,就準備上樓去檢查自己的課題報告,剛起身,麵前卻多了一晚雞湯,色澤瑩潤,清香撲麵。 王伯看著準備開溜的齊淩,笑道:“少爺早上囑咐我一定要看著您喝完湯才行,說是補身體。” 聽到[補身體]這三個字,齊淩一下就想歪了,都沒好意思推辭,咕咚將湯喝到見底才走。 等齊淩將自己的課題報告仔細再修整了一遍,確定沒什麽問題,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江教授那邊估計快下班了,他急匆匆將報告連帶著資料打印出來都裝進書包,跟許琛發了個消息說了聲,就去了a大。 他到的時候,江教授的辦公室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有隔壁經貿專業的馬子平,還有一個臉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人,最後一人正在跟江教授聊天,兩人臉上都帶著笑意,相談甚歡。 是許洲。 齊淩收回目光,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江教授,我來交課題報告。” 江教授看到他,笑道:“進來吧!看來今天的人一下子都來齊了。” 他選了六個人,上午有兩人來過了,下午剩下四個也到了,不談報告本身如何,他對這些學生的積極性還是很滿意的。 齊淩進來後,許洲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像之前那樣熱情地跟他打招呼,看來是他昨晚的那句話起到了效果。 這也讓齊淩悄悄鬆了口氣,要是許洲在這種場合跟他套近乎,還真有點棘手。 許洲目光從齊淩身上掠過,又朝江教授禮貌說道:“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期待您的答複。” 他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許洲走後,另外兩個人卻沒跟著離開,之前一直是許洲在跟江教授聊天,他們根本插不上話。 江教授哪裏看不出他們的意圖,笑道:“小夥子們別操心了,把報告交上來就好,我會認真看的。” 齊淩見狀也將自己的東西交上去,江教授掃了一眼他的題目,有些驚詫,“你這個角度有點深啊?” 他給的主題很泛,能發展的空間很大,其他同學一般都是選的跟自己專業聯係比較緊密,或者之前有過經驗的領域,隻有齊淩,獨樹一幟。 馬子平聞言忍不住翹首看了眼,看清後,一下瞪大眼—— 他選的是江教授正在研究的方向。 江教授不知道該說齊淩是自信,還是莽撞,他對這一塊的造詣不是這些小毛孩子能比的,也就是說,齊淩的論文,他一眼就能看出質量的好壞,寫得好,那的確正中他的心坎,要是不好,可能會毫不猶豫被他剔除。 不過他更傾向於後者,齊淩計算專業課成績第一,可是本身學的跟他所研究的東西還是相差比較大,許洲是有之前那篇論文作保,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沾點邊,隻有齊淩,相當於是從頭開始。 齊淩對這一塊完全是興趣使然。 江教授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覺得有點遺憾,還是太年輕氣盛了。 齊淩將江教授的表情看在眼裏,他在決定選題的時候就早有預料,他這個報告,要麽贏得漂亮,要麽狠狠跌入穀底。 他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江教授,這篇報告我是用心準備的,我並不後悔我的決定。” 江教授愣了愣,感受到對方的決心,目光不自覺帶了一絲欣賞,“好,我也會用心看的。” 交完報告,齊淩幾人一起離開江教授的辦公室朝,拐角下樓梯的時候,馬子平再也忍不住,低聲嘲諷道:“齊淩你行啊!不僅拿到了候選名額,題目還搞這一出,嘩眾取寵!” 他一向看不慣齊淩,每次隻要兩人課程有重複的,齊淩就穩穩壓他一頭,別人還在背地裏嘲諷他是千年老二,他卯著勁地想趕上齊淩,可對方總是能輕飄飄地超過他,甚至都不屑跟他比。 馬子平越想越氣,“你搞這些小把戲根本沒用,江教授是出了名的嚴,他隻看報告的質量,別以為你另辟蹊徑就能得到教授的青睞。” 齊淩掃了他一眼,語氣不緊不慢:“你要是寫得出來,你也可以這麽選。” 他就算起步晚,可他比誰都努力,他選這個方向的時候,就確定其他人不敢這樣選。 而且,他準備這篇報告的確很吃力,要不是有許琛這個助力在,這篇報告不可能達到這樣的完成度,可以說是超出了他的預期。 馬子平被他噎住,“你還挺自信的?當我看到許洲也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沒戲,你倒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他是上過江教授專業課的,經常能看到教授把許洲的那片論文拿出來當範例,顯然是對許洲有很大的好感,這次,隻要有許洲在,他們都是陪跑。 齊淩對此並沒有說什麽,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其他的管不了。 馬子平瞧他沒反駁,正想繼續說幾句,卻突然看到樓梯拐角處倚著一個人影,赫然是他們剛剛談論的許洲。 許洲目光從他跟另外一個同學身上掃過,“不好意思,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齊淩說。” 馬子平還想說什麽,卻被另外一個同學拉走,“行了,你別湊熱鬧了。” 樓梯拐角隻剩他跟齊淩兩人。 齊淩正想繞過他離開,兩人錯開的時候,許洲突然開口:“我知道你很重視江教授的這個名額,我本來不想跟你爭的。” “可是我突然改注意了,還用了我發表的那篇論文的主題思想。” 許洲見齊淩腳步頓了下來,眼裏閃過一抹得意,“你心裏應該清楚,現在你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我。” 馬子平等人或許還會懷疑齊淩的實力,可他不會,要是沒有自己,江教授的這個名額有極大可能落在齊淩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