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補習班的門口,我和他對峙。”梁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說:“我輸了。”  沈念的意外變成了擔心:“他怎麽你了?”  “你看,你也知道他是什麽樣兒,所以下意識的認為我和他站在一起會吃虧,對不對?”梁秋看著沈念:“這孩子就是個禍害,我從來見過哪個孩子像他這麽可怕的,沈叔知道他這樣嗎?還有你,你不能繼續什麽都不說不搶了,你要是還像現在這樣,遲早要被他玩死。”  沈念沒說話,但表情有些變了,梁秋意識到什麽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身後,顧執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門外進來了,就站在梁秋斜後方的地方看著他們,即便他知道他們的對話是在說他,可他卻還是笑眯眯的,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的看著沈念:  “念念哥哥,回家嗎?我餓了。”  梁秋沒忍住罵了一句:“媽的,你拍鬼片兒呢?!”  顧執偏了偏頭,一副無辜的模樣。  對於顧執這副樣子,梁秋是真的不放心,想要跟沈念一起回家,但來回時間太長了,沈念沒有同意,梁秋其實知道即便跟著回去也幫不了什麽忙,他甚至不敢對顧執太過分,因為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對自己的不滿轉移到沈念身上去?  沈念是再疼都不會說出口的人,受了委屈也隻會自己消化,所以梁秋現在即便對顧執再不滿,卻也不敢真的做什麽,至少在確定沈念不會受到更多的委屈和傷害之前,他不能冒失。  兩人各自回家,隻是沒走過久沈念的自行車就漏了氣,推了好遠才找到了個補胎的地方,師傅扒了車胎看了一眼,笑了:  “同學,得罪人了吧?這一看就是被人故意剌壞的。”  沈念下意識看向顧執,顧執站在一邊也看著他,眼睛裏都帶著笑,可不等沈念說什麽,顧執卻開了口,說:  “念念哥哥你要小心啊,離不該接近的人遠一點,不然你以後還是要吃大虧的。”  沈念聽懂了顧執的言外之意:以後你要是再帶著梁秋出現在我麵前,我會做的就不止是現在的事情了。  “你做的。”沈念說。  從學校到補習班一路上都沒有事,偏偏在遇到顧執之後車胎被人蓄意破壞了,除了顧執,沈念不知道還能懷疑誰。  “是。”顧執承認的幹幹脆脆:“我做的。”  “為什麽?”  “好玩兒啊。”顧執看著沈念:“梁秋不是說我早晚要把你玩死嗎?他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又怎麽好讓他失望呢?我不玩個大的,都對不起他給我的評價。他說的沒錯呀,我的確就是個禍害,可是你和他又能把我怎麽樣呢?你連告訴沈叔叔我是個什麽樣的人都不敢。梁秋倒是敢,可是沈叔叔會信他嗎?”  “顧執。”沈念的語氣難得有些重:“我們本可以好好相處的,我不會跟你爭什麽,搶什麽,你沒必要這樣。”  “你怎麽還不懂呢?”顧執帶了點可憐的神情看著沈念,像是沈念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我要的東西就隻能是我的,就算有人在旁邊看著我都不會舒服。從沈叔叔要把我接回家,我同意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打算要和你好好相處,除非你是我想要的,可是我對你沒興趣啊,我不想要你。”  “我如果不走呢?”沈念問:“那是我家。”  “何必呢?”顧執很是無奈的歎出一口氣,看著沈念:“你這麽好,我一直欺負你的話,我也會於心不忍的呀。”  沈念看著顧執,顧執也看著沈念,一直到車胎補好了,都沒再說一句話。  回到家的時候沈崇山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巷口等他們,遠遠的看到他們回來,急忙邁步走了過來,滿臉都是擔心:  “怎麽回事?怎麽這麽晚?”  “沈叔叔。”顧執率先開了口:“是念念哥哥的車胎壞了,我們去補了一下,耽誤了點時間。”  沈崇山鬆了一口氣,看著沈念:  “這車子都這麽多年了,胎都該老化了,不是給你買了新車嗎?怎麽不騎呢?”  那輛沈崇山買給沈念的新自行車一直被放在院裏的雜物間裏,沈念一次也沒騎過,如今被問起,沈念也隻是說:  “我這輛車還挺好的。”  “明天不許騎了。”沈崇山說:“騎那輛,你們再晚回來會兒,我就該去市裏找你們了。”  沈念看著沈崇山沒說什麽,沈崇山也沒再強調什麽,畢竟沈念一直以來都很聽他的話,自然而然的就以為他是答應了。  沈崇山拉著顧執往回走:“餓了吧?叔叔都已經做好飯了,都是你愛吃的。”  顧執走在沈崇山身邊仰著臉看他,滿臉都是笑意:“有土豆絲兒嗎?我想了一天了。”  “有有有,知道你愛吃,我還能不做嗎?”  沈念推著車走在他們身後,突然覺得顧執想要的或許在不久之後就能達成了,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在這個家裏開始顯得有些多餘。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沈念還是騎了舊的自行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那輛新的自行車很是抗拒,怎麽都不想接受,不過沈崇山已經送顧執出門了,也沒有人管他。  學校裏,梁秋依然在車棚裏等沈念,見他過來從車上下來:  “那小變態昨天沒找你的麻煩吧?”  梁秋對顧執的稱呼從昨天的‘小拖油瓶’變成了今天的‘小變態’,沈念看著他,梁秋也沒覺得自己哪裏說錯了:  “怎麽了?的確就是小變態啊,我以前隻是覺得他就是個惡劣的自私自利的小兔崽子,但通過昨天我發現了,他根本不是惡劣,是真的變態,還很可怕。”  這個形容,沈念並不否認,他的確也從來都沒有見過顧執這樣的孩子。  “你還沒回答我呢。”梁秋說:“有沒有找你麻煩?”  沈念搖搖頭:“沒有。”  “那就行。”梁秋鬆了一口氣,和沈念一起往教室走的時候對他說:“今天我還和你一起去接那個小變態。”  沈念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搖了搖頭:“算了,我怕你們打起來。”  “不行。”梁秋說:“我得著他算賬,這小變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我車胎剌了好大的口子,補都沒辦法補隻能換新的,我沒帶那麽多錢,隻能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差點沒把我腿打斷了,認定我在學校裏不幹正事兒得罪什麽人了,不然不能被這麽報複。”  沈念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沒想到梁秋的車胎也被顧執剌壞了,他那輛車肉眼可見的很貴,換個車胎也要不少錢。  “多少錢?”沈念說:“我讓我爸……”  “屁的錢。”梁秋說:“我不要你的錢,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錢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已經是我輸了第二個回合了,我不可能忍得下這口氣,而且那小變態就是欠教訓,不讓他知道疼是不會收斂的。”  沈念跟梁秋的看法相反,他覺得你越讓他疼,他就會越反擊。  “你說的是正常人的反應。”沈念說:“可顧執不是,他要是真的害怕教訓,昨天就不會這麽做了。”  梁秋有幾秒鍾沒說話,像是認可了沈念的話,雖然他還不了解顧執,可絕對也不是正常人的邏輯思維,說不定真的會越來越惡劣也說不定,他自己無所謂,可沈念是每天都要和他見麵的,梁秋不放心。  隻是就這麽忍著嗎?  “那怎麽辦?就這麽一直受著?我倒沒什麽事情,不喜歡避開就行了,隻要我願意,我可以這輩子都和他不見一麵,但你行嗎?你不僅要見他,還要照顧他,小念,我不想看你這麽委屈自己。”  沈念聞言停下腳步看著梁秋,笑了笑:  “或許再過不久,我也就不用見他了。”第10章 耳光  梁秋沒再堅持去接顧執,但卻反複提醒了沈念,讓他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而他也會竭盡所能的第一時間趕到。知道他是真的擔心自己,這份心意沈念領了,也記在了心裏。  因為梁秋的不再出現,沈念和顧執之間進入了一個相對平和的時期,很少說話,也沒什麽矛盾,但他們心知肚明,這樣的平靜不過是個表象,沈念知道顧執那天說想要玩個大的不是說說而已的,隻是他不是顧執肚子裏的蛔蟲,並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又會在什麽時候下手。  這個秋天特別幹燥,幹燥的都沒下過雨,沈崇山還在忙,忙的已經三天都沒有回家,離開前說是去跑個小長途,告知他們的時候,顧執的不開心是肉眼可見的,沈崇山安撫了好一會兒才哄好了他,心疼他不能被自己送去學校,要早起半個多小時坐沈念的自行車去,卻沒有關心沈念一句他因為要送顧執去學校,也要早起許多。  可即便沈崇山安撫的再好,在他離開之後顧執還是表現出了煩躁的情緒,而這種情緒,隨著沈崇山離開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嚴重。  這樣的顧執讓沈念覺得他在隱隱失控,對於沈崇山離開之後,他沒有辦法每天見到沈崇山,確定他會和之前一樣,眼裏隻看到自己,隻喜歡自己的失控。  他在擔心,也在害怕,害怕沈崇山會離開他,不喜歡他,即便每天他都會跟沈崇山通很長時間的電話,但這樣的害怕卻並沒有得到緩解。  不見到沈崇山,不確定沈崇山還是喜歡自己,和從前一樣對自己好,顧執是不會放心的。  沈崇山離開的第三天夜裏,晚上突然下起了雨,沈念被雷聲驚醒起床關了窗,還沒等回到床上,房間門就被人大力推開了,重重的砸在牆上,比窗外的雷聲都還要讓人心驚,也把沈念的瞌睡蟲嚇跑了。  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顧執跑進來,又一次鑽進了他的床底下。  沈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輕輕歎出一口氣,走過去把門關上了。  不是不想趕出去,可顧執這樣的姿態,讓他留在這裏比趕出去要輕鬆的多,沈念不想在深更半夜花費精力和他撕扯,留下就留下了,在床底下就在床底下了,他不會去管,就當是一隻大耗子,也影響不了自己什麽。  隻是當沈念走到床邊坐下想要躺下的時候,顧執卻又一次抓住了他。  這一次因為沈念沒有穿長褲,他隻抓住了腳腕,沈念靜默幾秒,還是用力掙開了他的手,躺下了。  讓他留在床底,已經是沈念不計較了。  顧執的反常,和他這麽害怕雷雨天讓沈念相信他的從前經曆不太好,可能有什麽陰影也說不定,不然不會有這樣的行為舉動,但這並不是他對自己做那些事情的理由,他的苦難也不應該由自己來擔著,沈念沒這個責任,更沒有義務。  雨越下越大,沈念迷迷糊糊的睡著,後來被床底下壓抑的抽泣聲吵醒,他沒動,也沒出聲,就那麽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一直到雨停,到哭聲停。  天蒙蒙亮的時候,床底下傳來聲音,顧執爬了出來,起身離開了,沈念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又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帶上,靜默許久緩緩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周日,他不去上學,多睡一會兒。  每次雨後顧執都能安靜一天,這次也是,即便沈念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他也沒過來打擾,沈念起床後簡單做了點吃的,炒了顧執最不喜歡吃的雞蛋,可他也沒說什麽,可能是餓了,竟也吃了不少。  這一天他們幾乎沒說話,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沈念覺得難得的自在。  晚上沈念洗漱完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時候,顧執正蹲在北屋的門口處盯著小院,聽到聲響回頭問他: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沈念看著他,沒回答這個問題,也是真的不知道答案,畢竟每天跟沈崇山打電話聊天的人,不是自己。  沈念往房間裏走,顧執也沒攔他,隻是等半夜醒來去廁所的時候,才發現院裏有燈光,是從大門處傳來的,沈念以為是自己睡前沒有關燈出門去關,卻不想大門是開著的,顧執就坐在大門口的正中央看著巷口的方向。  他在等沈崇山。  深夜總是特別安靜的,沈念的腳步聲自然沒有逃過顧執的耳朵,他回頭看沈念,黑夜燈光下的臉色並不是特別好看,他沒說什麽,又轉過頭去,沈念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麽,但到底也還是沒說,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裏的時鍾顯示淩晨3點鍾。  第二天沈念起床的時候顧執也起來了,也或許是一整夜沒睡,總之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沈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  “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去跟老師請假。”  顧執沒說話,沈念也不再堅持,由著他。  卻不想半路上就出了事,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以前好好的車後座突然折了一側的支架,顧執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馬路上,旁邊的汽車都還在等綠燈,倒沒有撞到他,但是沈念身後的一輛摩托車卻沒避過去,想減速的時候已經根本來不及,雖然已經盡力的在扭轉方向了,卻還是從顧執的手臂上軋了過去。  這一切的變化來得太突然,連給沈念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也因為車子突然的失重而摔倒了,可顧執躺在那裏動也不動的模樣嚇壞了沈念,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起來跑過去的。  顧執躺在地上臉色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連呼吸都是微弱的,沈念喊了他兩聲,卻不敢碰他。  旁邊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熱鬧的,想幫忙的,嘰嘰喳喳圍了一圈,有人在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說要不我直接送去醫院吧。  這些聲音都亂糟糟的,沈念一句也聽不到,他從來沒這麽慌過,他就算再不喜歡顧執,卻也從來沒想過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想過要讓顧執死。  這樣的事情距離他太遠了。  沒繼續耽誤時間等救護車來,圍觀人群中有人開車把他們送到了醫院,沈念忘記自己有沒有說謝謝了,隻覺得腦袋裏很亂,一直在跟著顧執跑,直到被護士提醒要繳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錢。  以前自己在家的時候,沈崇山的確會給他不少生活費,可沈崇山回來之後,他也隻剩下零用錢了,而大部分都還被自己放在了家裏沒有帶出來。  沈崇山在外地一時之間回不來,沈念便借用醫院裏的電話給梁秋打了個電話,他知道梁秋在學校裏會偷偷帶手機,現在還沒到上課的時間,梁秋應該會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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