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回了神看著顧執,顧執笑笑:“吃飯了。” 沈念這才聞到了飯菜香,眼前放著的是小炒肉和炒蘑菇。 “嚐嚐看這兩個菜喜不喜歡。”顧執還是一臉期待,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是這樣的表情,讓人忍不住的胃口都變好了。 可沈念這一次沒有立刻理會這份期待,也沒有聽話的去嚐他做的飯菜,而是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盒凍瘡膏,在顧執詫異的目光中牽起了他的手拉到自己麵前,話也沒說一句的就用食指沾了凍瘡膏在他手上的凍瘡上塗抹。 顧執因為沈念的動作變得像根木頭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沈念,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直到沈念塗抹好了一隻手,把他另一隻牽起來的時候顧執才回過了神。 沈念專心的在抹藥不看他,顧執就幹脆蹲下身去抬頭看沈念,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柔和,仿佛有絲絲縷縷的線,一點點的在纏繞著沈念: “念念不生我氣了?” 沈念淡淡掃他一眼,沒說話,但這個舉動誰又能說不是默認呢? 顧執笑了起來,語氣也柔的像風:“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我說到做到,我第一次肯對一個人用真心,你就算現在不相信我,但別再推開我了行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想待在你身邊。” 沈念沒抬頭,仔細的將他手上的凍瘡塗抹好藥膏之後才開了口: “洗衣機不是你弄壞的,為什麽不說?” 顧執一點也不意外沈念會發現這件事,雖然沈念沒有回應他的期待讓他有點小失望,但他也並不在乎,笑著回他: “你不相信我啊,在你的以為裏它就是我弄壞來博取你心疼的工具呀,我說了你會信嗎?既然不會,那還不如不說,讓維修師傅告訴你也一樣。” 沈念收了凍瘡膏放回抽屜裏,回頭看他: “摔跤了怎麽也不說?” 這一點顧執就有點意外了,但沈念的這個詢問明顯是關心自己,所以顧執除了開心也沒有其他的感受,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看著沈念: “沒什麽可說的,誰還不摔跤啊,念念不用擔心。” “我看看。”沈念說。 “真沒事兒。” 沈念不說話,隻看著他,然後顧執在他的視線中妥協了,起了身,費力的將自己的褲腿挽了起來,挽過膝蓋的時候,沈念看到了一片青色,這是腫了。 “疼麽?”沈念問。 顧執搖搖頭:“不疼,我很耐疼的,再疼我都受過。” 沈念看著蹲在麵前看著自己的顧執,有心想問問他受過的疼到底是什麽,可終究沒有問,就像他自己也不願意誰提起自己的從前一樣。 顧執不知道沈念在想什麽,但他知道這頓飯再不吃就要涼了,於是他放下褲腿起了身,將筷子遞到他麵前: “念念嚐嚐喜不喜歡。” 沈念接了筷子,沒看顧執,卻輕聲說了句:“抱歉。” 聲音很輕,可顧執還是聽到了,老實說,他有些沒想到,沒想到在自己的那些混蛋事還沒有被原諒的現在,沈念會因為他誤會了自己而先一步道歉,他一直都知道沈念是個很心軟很善良的人,但沈念每一次好像都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心軟和善良。 “念念不用跟我道歉。”顧執說:“洗衣機雖然不是我弄壞的,但我發現的時候,的確是想用手洗的方式讓你心疼我,是我耍心眼兒了,我騙了你那麽多,你懷疑洗衣機是我弄壞的,這很合理,我也會這麽懷疑的,所以念念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做錯了。” 沈念沒說話,開始吃飯,顧執看著他,突然不怎麽期待他對自己飯菜的評價了,他開始期待另一回事,趴在桌子上問沈念: “念念,我現在跟你道歉的話,你會接受嗎?” “不會。”沈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開了口。 顧執笑了起來,沒失望,反而覺得他特別特別的可愛: “行吧,慢慢來,我不著急。” 沈念雖然沒有接受顧執的道歉,但兩人的相處卻慢慢好了起來,沈念不再事事冷漠,顧執的熱情倒是一如既往,沒有了那些猜測和算計,兩人相處的也算有滋有味兒。 沈念拒絕不了顧執對自己的照顧,但他也會提醒顧執勤洗手勤換衣,會在顧執每次提醒自己量體溫的時候也讓他測量一次,確定沒有發燒,沒有被傳染。 幾天下來,顧執並沒有出現任何的症狀,不過水痘的潛伏期比較長,現在沒有,以後說不定也還是會起,隻是兩個人已經這麽親近了,避不避開的也沒什麽意義了,所以沈念也就沒有再讓顧執和自己保持距離,甚至讓他搬來了自己的房間。 顧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剛結束一天的功課,他攢了快一個月不會疑點難點在這幾天裏都被沈念輔導的差不多了,他做完了一套試卷,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便收拾了書桌要回自己的房間: “我去睡了,念念你也早點。” 沈念就是這個時候叫停他的,說:“在這兒睡吧。” 顧執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怔了幾秒重新坐下來看著沈念,眼睛亮的像星星:“念念說什麽?” “在這睡吧。”沈念看著他:“你那個房間太冷了。” “念念是原諒我了嗎?” 沈念沒有立刻回應這句話,但顧執一改往日沈念不說他就不問也不等的良好習慣,一直看著沈念,期待他能有一個回應。 沈念就在這樣的目光中無奈的歎出一口氣,開了口。 “顧執,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計較,我沒那個精力,但不計較和相信是兩回事,你明白嗎?”沈念看著他,語氣平淡:“我可能還是沒有辦法徹底相信你,可我也必須承認我也不想和你分開,所以現在先好好相處吧,以後會如何也不是我能決定……” 沈念的話因為顧執突然撲上來的舉動而被打斷,他倒是沒想到顧執會這樣,沒有任何防備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可他還來不及對顧執的行為表示異議,顧執就‘吧唧’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念念,你怎麽這麽好啊!” 沈念自己有多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顧執要是再不放開自己,他就真的要從椅子上掉下去了: “你先放開我。” 顧執聽話的放開了他,卻還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念念,我以後再也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沈念沒有立刻說話,看著顧執靜默了許久才緩緩開了口,說: “好。” 在小屋裏那麽冷顧執都能睡的著,但搬著枕頭被子躺在沈念床上的時候,顧執卻怎麽都睡不著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興奮,但就是無法冷靜下來,哪怕房間裏已經關了燈,什麽都看不到,他還是睡不著。 他以為自己興奮的很悄無聲息,卻不想沈念還是被影響到了:“要是這裏太熱睡不著,你可以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顧執轉過身看著沈念笑著說:“睡了睡了,念念晚安。” 沈念困的不行,聞言淡淡應了一聲:“嗯,晚安。” 顧執睡得晚,沈念被顧執影響的也睡的晚,所以第二天兩個人都沒能早起,隻是誰也沒睡到自然醒,門外有開門聲和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沈念還是醒了過來,顧執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誰啊?” 沈念不知道,但看顧執困的厲害,便沒讓他動,自己下床穿了衣服:“你睡吧,我去看看。” 顧執卻沒聽話,見沈念起床也立刻起了身,甚至比沈念還要先一步穿好衣服下了床,順便還拎了一個小馬紮在手上,一臉的凶狠:“萬一是賊呢?” 沈念:“……沒有哪個賊會在大清早的來偷。” 話雖然有道理,顧執卻並不聽,將沈念攔在身後打開了門,然後在看到來人的第一時間就冷了臉,把小馬紮扔在了地上。 沈念越過顧執的肩膀也看到了來人,沈崇山回來了。第37章 對峙 沈崇山瘦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跑車太累了,整個人都感覺要脫相了。 他風塵仆仆,手裏還提著一個手提包, 隨手放在了地上。 沈念也沒想到沈崇山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意外有,但也很快的恢複了平靜,淡然的叫了聲:“爸。” “唉。”沈崇山應了一聲便看向了顧執, 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是在確定他好不好, 眼神裏帶著誰都忽略不了的期待, 似乎期待顧執能看看他,或者再像之前一樣, 親昵的喊他一聲‘沈叔叔’。 連沈念都能看得出來沈崇山的期待,顧執自然也可以,但他視而不見, 根本不看沈崇山。 老實說, 沈念有一絲快感, 現在的沈崇山和之前的自己一樣, 自己也曾這麽期待的看過他,可是沈崇山或許沒有發現,或許發現了也沒有給予回應, 但無論如何那些曾經隻有自己感受過的失望,現在輪到了沈崇山。 原來沈念也很壞,也希望那些給予自己的傷害,有一天可以如數奉還。 “小執。”等不到顧執的主動開口, 沈崇山率先出了聲:“什麽時候回來的?之前那段時間去哪兒了, 吃了不少苦吧?看著好像瘦了些。” 顧執像是聽不到他的話, 回頭看向沈念: “念念, 早上喝粥,我再給你做個甘藍好不好?” 沈念看了一眼沈崇山,點了點頭:“好。” 顧執走了,從沈崇山的身邊走過,經過他帶回來的那個手提包的時候還嫌礙事的踢了一腳,沈崇山沒說什麽,一直看著顧執。沈念也看著沈崇山,看著他一直等到顧執進了西屋看不到為止才回過頭來看自己。 或許是沈念的目光太坦蕩了,以至於沈崇山和這個目光撞上的時候才顯得有些心虛,卻還是笑了笑: “小執現在和你關係挺好。” “嗯。”沈念淡淡應了一聲:“還不錯。” “挺好的。”沈崇山笑著:“我還一直擔心你們處不來呢,現在看到你們這樣,爸很開心。” 沈念不知道他是真的開心,還是裝出來的,因為他的笑看起來實在有些勉強,沈念也搞不清自己是什麽心理,但有些話他就是很想說,幾乎就要壓抑不住,所以他沒忍耐,就那麽開了口,看著沈崇山: “爸,顧執就是一個誰對他好,他也會對誰好的人,你要是不去跑車了,他還能像從前一樣的。”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安慰沈崇山,語氣也沒有什麽問題,可大概隻有沈念自己知道,他是抱著有點看熱鬧的心思的。 顧執不可能再對沈崇山像從前一樣,就算自己和他的約定都作廢不作數了,他寧可離開一個人生活,也絕對不會回頭,去討好一個曾經拋棄他的人。 他私心裏甚至希望沈崇山去試試,試試再對顧執好,然後碰壁。 他心裏住了個惡魔,在此刻蠢蠢欲動。 可沈崇山拒絕了,笑了笑:“我待兩天就走,你們好好的就行。” 沈念心裏的惡魔停止了張揚舞爪,漸漸覺得無趣,又縮回了那個輕易破不了的蛋殼裏昏昏欲睡。 既然如此,沈念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他和沈崇山原本就沒什麽話說,淡淡應了一聲,說了句‘那你好好休息’就準備回房間了,但沈崇山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看著他的臉,詫異開口: “你臉怎麽了?” 進屋到現在,時間也不短了,說話也說了一陣兒了,沈念起水痘雖然說已經大部分結痂了,但臉上的痕跡還是很明顯,應該第一時間就看到的,可偏偏沈崇山還是在最後的最後才發現了他。 有一種忽視是習慣。 沈念就是沈崇山的這種習慣,年頭太久了,久到已經不可能再改變。 “沒事兒。”沈念說:“水痘,已經快好了。” “水痘?”沈崇山詫異的連聲音都提高了,沈念都錯愕了一瞬,下意識的想要解釋已經好了,快沒事了,不用這麽擔心,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沈崇山打斷了,也幸好是打斷了,不然沈念會覺得自己像一場笑話。 因為他聽到沈崇山的下一句話是:“起了水痘怎麽還能和小執在一起住呢?萬一傳染給小執了怎麽辦?” 沈念看著沈崇山,將到了嘴邊的話如數嚼碎了,咽了回去。 他該說什麽呢?說自己阻止不了顧執,還是說,自己發燒發到不省人事?有意義嗎?沒有吧,前者大概會被安上一個不懂事的帽子,後者或許會得到一兩句的關心,但最後的最後還是會被說,那也不該和顧執離這麽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