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我不管你在想什麽，都不能做。” 顧執沒說話，看著沈念。 沈念當然能感受到顧執的視線，但他也沒看過去，繼續說：“不是什麽大事情，別鑽牛角尖，有什麽不舒服的就跟我說，好嗎？” 一隻手上好了藥，顧執把另一隻手遞了過去，沈念抬起頭來看他，發現顧執正在對他笑，沈念沒理會，又低下頭去抹藥膏。 “念念覺得我想做什麽啊？” “不管你想做什麽，都不行。”沈念說：“告訴小瘋子，我想讓小狐狸多陪我幾天，讓他好好歇著吧。” 顧執笑了起來：“小瘋子會憋死的。” 沈念不說話，繼續給他上藥，顧執就看著沈念的手在自己的凍瘡上輕輕柔柔的塗抹，他明明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一個安撫性的動作也沒做，但自己躁動想要發瘋的心竟奇跡般的漸漸平靜舒緩了下來。 看來不止是小狐狸，就連小瘋子都喜歡念念呢。 “好。”顧執妥協出聲：“我什麽都不做，但念念要答應我，明天早點回來。” “好。”沈念給他塗好了藥，把藥膏放回抽屜裏抬眸看他，問：“中午想吃什麽，我做給你吃。” “都好。”顧執說：“念念做的，我都喜歡。” 或許是因為沈念答應了顧執早點回來，又是下午出去，算算時間也沒有太久，所以第二天顧執並沒有情緒上的不對，下午不到兩點，梁秋的電話打來，沈念接聽了： “出門，我快到巷子口了。” “好。”沈念應了聲，掛斷了電話。 顧執就在他旁邊做題，聞言看向了他，沈念敲了敲卷子：“我回來之前做完。” 顧執笑的有些勉強：“晚上我做蘑菇給你吃好不好？還有小酥肉，吃饅頭還是米飯？饅頭的話我給你做湯喝。” “米飯吧。”沈念說：“別那麽麻煩。” “好。”顧執還是看著他，目光戀戀不舍：“那我做題等念念，念念早點回來。” 沈念看著他：“好。” 沈念以為顧執會送他到門口，可顧執隻看他出了北屋就不走了，沈念走下台階的時候回頭看他，顧執隻是笑笑：“早點回來。” 這句早點回來顧執從昨天到現在說了無數次了，可沈念沒有一次覺得不耐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離開對顧執有多不安，所以他願意回應顧執，自己會早一點回來。 “好。”沈念第無數次回應他。 沈念出了巷口就看到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自己麵前，車窗降下，梁秋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他從裏麵打開車門：“快上來。” 沈念笑著上了車，車子緩緩啟動，沈念以為梁秋是要帶自己去市裏，或者去他家，便也沒有在意。 幾個月沒見，要說的話很多，兩人在後座聊天，聊他在上海的所見所遇，聊他和他那個同桌到底如何，等沈念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而他們竟然還沒有到目的地。 沈念終於意識到不對：“我們去哪兒？” “泡溫泉啊。”梁秋說：“我爸今天包了一個溫泉山莊，就在山裏，請了親戚朋友過去，我帶你過去，好好玩兩天。” 沈念一愣，意識到什麽：“今晚不回來嗎？” “不回來啊。”梁秋說：“我昨天不是給你發信息告訴過你了嗎？還讓你帶衣服了，你沒帶？”第40章 食言 短信？沈念根本就沒有收到過梁秋的短信。 “我, 我沒收到你的短信啊。”沈念看著梁秋說。 梁秋聞言也愣了一瞬：“不可能吧？我發了啊。” 說完便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點進和沈念的短信界麵就嘖了一聲：“靠，估計是在電梯裏的時候信號不好, 發送失敗, 轉入草稿箱了。” 短信根本就沒有發送過去，沈念沒有看到，隻是不管怎麽說, 梁秋的這個安排都打破了沈念對顧執的承諾，沈念不敢想象顧執等不到自己回去會是什麽場麵, 他連讓自己出來見梁秋都不願意了。 沈念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經出市區進山了。 梁秋了解沈念, 即便是分開了這麽長的時間, 但還是一眼就看出了沈念有心事： “小念，你怎麽了？有事兒？” “梁秋。”沈念聞言回頭看向梁秋：“我不能在這裏過夜，我得回去。” 根據梁秋掌握的信息來看，沈念的家裏其實沒有別的人, 沈崇山在外跑車還沒有回去，家裏就他一個人, 這樣的一種情況下，梁秋想不出來沈念不能在這裏陪著自己的理由，但沈念又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拒絕自己的人。 梁秋了解沈念，沈念也知道梁秋在想什麽, 看著他開口： “顧執在家裏。” “誰？”梁秋詫異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 自從顧執開始陪著沈念之後, 這件事兒沈念一直都沒有跟梁秋提起過，不是不能說, 而是沒有必要, 顧執在梁秋的心裏是個什麽印象沒有人比沈念更清楚, 讓顧執陪著自己，梁秋會不放心，會一直擔心自己，沈念不想梁秋在千裏之外還掛心著自己的這點事兒，便一直沒說。 可現在瞞不住了，也不能瞞了，梁秋寒假結束之前會一直留在這裏，他們總會見麵的。 “顧執。”沈念說：“他回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家裏，我不回去會出事的。”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車子也停了下來，司機回頭看了一眼兩人：“到了。” 梁秋不知道沈念和顧執是怎麽牽扯到一起去的，而且看沈念的模樣，兩人現在的關係還算不錯，不過梁秋更傾向於沈念是被沈崇山要求不得不這麽做的，他們之前鬧成那個模樣，怎麽可能冰釋前嫌。 沈念是無欲無求，但並不代表他會以德報怨，那也根本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梁秋。”沈念開口：“我得回去。” 梁秋看著沈念沒說話，卻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一般情況下沒有更改的餘地，可來都來了，就這麽回去也太虧了，更何況，梁秋實在是好奇沈念和顧執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看著沈念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時間還早，來都來了，就上去玩玩吧，傍晚我二叔要開車回市裏，你到時候可以坐他的車走。” 許久不見梁秋，梁秋又親自去接了自己過來，沈念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他現在這麽好奇自己和顧執的事情，自己現在離開，他多半也玩不痛快，沈念便點了頭： “好。” 梁秋付錢下了車，讓司機走了，沈念看著那輛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出租車，總覺得不安，直到梁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走了，答應了讓你回去還能把你圈在這裏不成？” 沈念笑了下，和沈念便沿著山路往山上走，一路上沈念不知道拉了梁秋多少回，他一直盯著沈念連路都不看。 最後沈念無奈了：“到地方再說行不行，你要是在這裏扭到腳了，我可背不動你。”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梁秋說：“你和那小變態是怎麽走到一起的？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可是沈小念，我們聯係了這麽多次，你居然瞞我瞞的這麽嚴實，要不是昨天我短信沒發出去，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知道你和他和好了？” “沒多久了吧？”沈念說：“你假期總要去我家的，到時候也就知道了。” 梁秋嘖了一聲：“果然是不能離開太久，這才半年，你就跟我有秘密了。” “這不是秘密。”沈念歎出一口氣：“我沒打算要一直瞞著你，我隻是不想你擔心。” “你也知道我擔心啊？”梁秋哼了一聲，沉默了下來，沈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關於自己，關於顧執，他似乎不知道該從哪裏跟梁秋開口。 但隱瞞總歸是不對的，沈念主動道歉： “我錯了，哥。” 梁秋完全沒想到沈念會在這個時候再叫一聲哥，差點踩空從台階上滾下去，等他抱著樹站穩了身形，看著別笑的沈念又嘖了一聲： “沈小念，你遲早得被我揍！我認真的！” 沈念隻是笑，並不回應他。 從山腳到半山腰沒走多久就到了梁秋所說的山莊，剛進門就看到蘇小小站在院子裏和幾位朋友在說話，見到沈念出現，立刻走過來抱住了沈念： “半年不見，小念比我都高了，也比之前更帥了。” 沈念笑著：“蘇姨也比之前更年輕了。” “聽聽，聽聽。”蘇小小扯著梁秋的耳朵：“你嘴上功夫怎麽不跟小念學學，一天天就知道惹我生氣。” “疼疼疼。”梁秋把耳朵從蘇小小的手中解救出來，用力搓著緩解不適：“這麽稀罕小念，你把他養了唄，讓他做我弟弟，一起生活，這樣就能每天說好聽的哄你開心了啊。” “你以為我不想啊！”蘇小小瞪著梁秋：“要是小念點頭，我早就不要你這個兒子了，都不夠我糟心的。” 沈念站在一旁笑看著他們鬥嘴，這麽長時間不見了，一切卻好像都沒有任何的改變，熟悉的讓人覺得溫暖。 蘇小小本來想帶著沈念先去吃點東西的，卻被梁秋攔下了：“不吃了不吃了，小念等會兒坐我二叔的車回市裏，我們先去泡溫泉了，去說說話，別煩我們。” 聽到沈念要走，蘇小小連梁秋口中的‘別煩我們’都不計較了，詫異的看著沈念： “怎麽剛來就要走呢？好不容易見麵在這兒多玩兩天，陪陪蘇姨。” 沈念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梁秋就開了口：“回去自然是有別的事兒，你就別管了，反正你跟二叔說啊，別讓他喝酒，回去的時候跟我們說一聲。”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小小也不好再勸：“行吧，反正這次回來待時間長，以後還有機會，那你們快去泡泡吧，我去找你二叔去。” 沈念跟蘇小小說了再見就跟著梁秋去泡溫泉了，前天剛下過雪，除了通往溫泉的小路，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有些刺眼，卻白的很是好看，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中，仿佛什麽煩惱什麽心事都能被洗滌幹淨了。 氣溫很低，但溫泉裏卻蒸騰著熱氣，一點都不覺得冷，沈念舒服的笑起來，梁秋卻顧不得享受，下了溫泉就坐在了沈念的旁邊： “到底怎麽回事？” 沈念側頭去看梁秋，梁秋以為他是要說了，可等了一會兒他還是看著自己，不由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頭頂：“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到底什麽事情這麽難以啟齒啊。” “我隻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沈念有些無奈。 “從頭說。”梁秋指了指沈念：“敢有一點隱瞞，我現在就揍你！” 沈念看著梁秋，幾秒後無視他的威脅，往下又坐了一點，把脖頸枕在池子的邊緣處，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梁秋看著他這副愜意的模樣出聲又要催促的時候，沈念終於開了口。 將梁秋走後自己的狀態變得不對勁，然後遇到了顧執，兩個人做了相互陪伴約定這回事兒都跟梁秋說了，他不是沒想過有些瞞著不說，可好像不說的話，總有些地方解釋不通，於是幹脆都說了，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 沈念說完了，卻換做梁秋沉默了，沈念轉頭看他，卻發現梁秋正看著自己，眼眶紅紅的。 這是沈念所沒有想到的，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看著梁秋：“你……” “沈念。”梁秋叫了他一聲，沈念微愣，看著他。 梁秋很少這麽喊他的名字，正常情況下喊小念，生氣不爽了叫他沈小念，沈念卻幾乎沒聽過。 “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跟我說？”梁秋看著他：“你孤獨寂寞，需要人陪，一個人那麽難受，為什麽不告訴我？” 沈念靜默幾秒，微微笑了：“梁秋，冷靜一點，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挺好的。” 梁秋不說話，還是看著他，沈念無奈的歎出一口氣，輕聲說： “告訴你做什麽呢？讓你從上海回來嗎？讓你和蘇姨梁叔他們分開，讓蘇姨每周都兩頭跑嗎？梁秋，我做不來這樣的事情，換位思考，如果你在上海遇到了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你會告訴千裏之外的我嗎？” “你也不會。”沈念說：“我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