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講台前,將長發撩至耳後,展顏一笑道:“挺好,人都來齊了。”教室裏頓時響起幾道實在憋不住的笑聲,也有人忍不住回頭,果然看到了這幾天傳言中帥氣又囂張的青灰色。“我就不自我介紹了,明高就沒有不認識我的吧?”袁柯的目光開始掃視全班,“今後真正朝夕相處的兩年的是你們這群坐在同一間教室裏的同窗,這應該好好介紹一下。”目光流連一圈後轉而在後排遊移,最後在後門處停住,袁柯眉梢挑了挑,語氣頗有些看熱鬧的意味,出其不意道:“我們班同學成績都挺好的,讓高分同學壓軸出場才是對分數的尊重,這樣吧,就按著成績表倒著來吧。”“最後一名是誰來著?”刷的一聲,班裏幾十個腦袋聲控一般猛甩頭,齊齊看向了後門的那對同桌。“謔,竟然還坐一起了,這麽近是為了方便同歸於盡嗎?”“已經攜手跳樓了,這算是合葬。”“不是說王不見王嗎?”“大小王謝謝。”饒是大家悄悄話的聲音再小,幾十張嘴巴你一言我一語的,也吵得慌。許未聽到袁柯的話,本來還想看江硯白的笑話,此刻卻沒那個閑情逸致了。他背靠著椅子,懶散的坐姿沒骨頭似的,和江硯白挺直端正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偏偏他還輕嗤了聲,唇角微勾,眉眼耷拉著,有種沒睡醒的痞氣。“動物園去過嗎?”許未小聲問。“嗯?”江硯白沒有急著站起來,隻是先舉起手,示意自己就是光榮的最後一名,餘光卻在看許未。“咱倆現在就是動物園裏的猴。”許未腳踩在課桌下麵的橫杠上,椅子斜著支起,整個人微微後仰,看起來更囂張了,“他們看猴呢。”“說不定還給猴取名了。”江硯白:“哦?”許未:“明高一班,臥龍鳳雛。”“嗬。”江硯白也嗤了聲,“還挺般配。”呲啦,椅子在地上劃出突兀的聲音,許未差點兒沒坐穩。他下意識伸手去扶桌麵,卻不小心按住了冰涼的牛奶袋。“biu~”沒有絲毫預兆,一注白色的水線直射而出。霎時間,整個教室安靜了,就連講台上的袁柯也愣了愣。乳白色的液體射到了江硯白的臉上,順著鼻梁滑落,洇在淺紅的嘴唇上,沿著唇形勾勒,蜿蜒至下巴,最後墜落。隻這短短的幾秒中,像是被拉長了無數倍。尤其是近在咫尺的許未,全程目睹了特寫版慢鏡頭。江硯白一語不發,金絲眼鏡反著光,看不出鏡片後的雙眸醞釀著怎樣的情緒。死一樣的沉寂。好一會兒,才有人“臥槽”了一聲。連帶著班主任,在全班四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江硯白淡定地抽了張紙巾,將臉上的牛奶擦拭幹淨,然後從容起身,麵帶微笑,語氣溫和地自我介紹,仿佛之前的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一旁的許未終於端正了坐姿,脊背僵直。椅子腿全部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再也沒有懸空,但許未一點兒都沒覺得踏實。他低頭看著桌子上那袋來不及喝的牛奶,眉毛都快皺打結了。正在他思考著要不要毀屍滅跡的時候,他的肩膀被戳了一下。許未不耐煩側首,這才恍然江硯白的自我介紹已經結束了。“到你了。”江硯白低聲提醒。於此同時,他也聽到了零零碎碎的竊語聲。“哇,這是要幹起來了吧。”“第一天誒……這麽刺激嗎?”“嗷,孩子好單純,不敢看了!”許未聽得腦子直突突。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分班第一天就跟江硯白幹架,剛剛明明就是個意外。啊對,就是意外。被射的又不是他,他有什麽好尷尬的,尷尬的應該是江硯白。想明白後許未不禁輕笑一聲,在大家眼裏看來就是大佬生氣了。於是眾人紛紛閉嘴,對即將發表感言的明高b神致以最崇高的沉默禮。一陣靜默中許未坦蕩站起。不同於江硯白的長身如玉,許未即使站著,也懶懶散散的,眼角還有點紅,在那張漂亮得囂張的臉上,看起來竟隱約有一絲脆弱。然後囂張的b神不負眾望地說了句更為囂張的話:“我就不自我介紹了,明高就沒有不認識我的吧?”嗯嗯嗯???這不是他們班主任袁老師才說過的話嗎?b神就是b神啊,這也太b了吧???袁柯聽後笑了,目光在許未身上打量著,許未毫不露怯,對視了回去。“行,挺好的,很有個性。”袁柯點頭,示意許未的介紹合格。許未在一眾目瞪口呆中大剌剌坐下,語氣涼涼的說:“看我幹什麽,不是該第三了嗎?”“咳咳咳!折壽了折壽了,我倒數第三謝謝。”“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爆笑,大家的注意力總算被轉移。許未沒有去聽接下來的自我介紹,主要是身邊的人存在感太強。他低頭,視線再次落回那袋罪惡的牛奶。“你似乎很想請我吃飯。”江硯白忽然開口。許未:“……”江硯白:“倒也不用如此迫不及待。”許未:“……………………”許未抿唇,在心中低罵了聲江狗,麵上卻是忍辱負重:“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你點餐吧,讓我請啥都行。”“真這麽著急啊?”江硯白看了過來,鏡片下的眉眼彎彎,有種狐狸般的狡黠。“……”許未瘋狂自我洗腦分班第一天見血不好,關門打狗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下午?”江硯白:“巧了,下午有事,沒空呢。”許未心裏殘存的一絲愧疚消失了,隻剩下迫切想要打狗的念頭,他默默攥緊了拳頭:“會長大人好忙呀~“江硯白:“是的呢~”*放學後,拓展網吧,二樓五人卡座。“臥槽!未未!!!”秦朝一來就連忙撲到許未身上,堪比乳燕投懷,卻被許未一巴掌按住腦袋,懟進了旁邊位置上。“別扒拉我。”許未嫌棄地蹙著眉。“我聽說你射了江硯白?!!!”哢。許未拿鼠標的手一抖,大招不小心點在了隊友身上……“嘴巴放幹淨點。”許未想把秦朝的腦袋當球射了。“有圖有真相啊!”秦朝迫不及待點開手機,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偷拍照直接懟到許未麵前,“這他媽是我能免費看到的嗎?”“媽的,真帶感啊!”末了秦朝又補充了句。與此同時,南山別墅二樓。臥室裏,書桌上,合金製成的密碼箱攤開,暴露出了裏麵東西兩排一共八支暗紅色的藥劑。江硯白伸手拿起一支,舉至眼前,凝眸盯著它。白色的窗紗被山風吹得輕輕浮動,夕陽餘暉照映進來,仿若血色的暗潮侵襲進了古堡,蒼白而矜貴的吸血鬼避開光線,癡迷地欣賞著手裏的鮮紅血液。這是他的藥。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情人節快樂!!!第15章 開學式“丁零零”早自習下課鈴聲敲響,一班同學陸陸續續起身,準備到教室門口排隊,教室後門哐的一下被打開,眾人回頭,看到那簇青灰的頭發,對於遲到的對象一點兒也不意外,倒是對方的穿著頗令人感到新奇。許未難得端端正正地穿了禮服。明高的校服是一共有幾十來件的大全套,春夏秋冬四季不同,還分禮服、運動服,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開學儀式,因此全體師生都要穿禮服,許未也不例外。許未將書包放下,伸手扯了扯領帶。他很少穿校服,更別說禮服了。今早再次起晚的他匆忙之下領帶打得太緊,勒得脖子有些難受。他其實很想直接把領帶扯掉,他不喜歡打領帶,總覺得仿佛被束縛住了一樣。察覺到有人盯著他看,還輕輕嘶了聲,他輕飄飄回瞪過去,被抓現行的同學連忙走出教室。許未不緊不慢地出來,他長得高,自然而然地綴在隊伍的尾巴。隊伍裏加上他一共四十一人,沒有江硯白。許未的視線掠過教學樓外的樹梢,望向遠方的大操場,江硯白應該早就在那準備著了。開學典禮,新生入學,學生代表……許未收回視線,垂著眸子,沉默地跟著隊伍走著,突然有點想笑。剛組建成的班級裏,四十來人,卻沒有能說上話的。老十班分進來的同學好像也有幾個,但從前跟許未玩的好的,除了章楠,其餘的都跟秦朝差不多水平的德行,與好學生涇渭分明。仔細看來整個班裏,唯獨跟他交集頻繁交流最多的,竟然是他最看不順眼的江硯白。“哇,真隆重,家長們都在看台上,突然有點兒緊張怎麽回事。”“你緊張什麽,人家是高一新生的家長好不好,你都是高二的老菜皮了,沒人來看你。”“說起來去年我爸來看我的時候,穿得老隆重了,比開公司年會還誇張。”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令許未回神,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操場上了。偌大的操場劃分了三大塊,許未的班級就在高二片區的第一個,視野很好。許未卻沒有抬頭去看前方的主席台,而是回頭望向了後方的看台。明高有個傳統,新生入學儀式要請家長觀禮,和高三的成人禮一樣重要。老天似乎也格外眷戀這個意義非凡的日子,陽光格外明媚,就像高一那群朝氣蓬勃的新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