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江硯白產生了種處於萬懸崖之緣的錯覺,隻要他一步踏出,就會萬劫不複。隔離室裏許未說過聞醫生告訴他一切了,正因如此,在見到許未還願意走進來,甚至忍著骨折的傷痛,義無反顧地讓江硯白標記,盡管那時江硯白的狀態並不好,但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前所未有的興奮,更前所未有的輕鬆。所以他欣然赴約,與許未共赴春/霄。然而事實好像出現了偏差,江硯白很快想通了,這之間大概是有什麽誤會。可這不能是他解釋的重點,也不是他應該推卸的責任。靜謐得可怕的病房裏隻有儀器的聲音滴滴答答,一聲聲催促著。江硯白一步步朝著病床走來,每一步都無聲而沉重,在許未的注視下來到病床前,他凝視著許未,親手摘下了偽裝的眼鏡,露出還未褪盡紅色的雙眼。“我是alpha。”“一直以來都是。”“許未,我騙了你,對不起。”果然,果然是這樣。得到江硯白的坦白後,許未竟然笑了。他一點也不意外,從回到病房到現在將近一個小時的獨處裏,許未腦子裏一遍遍過著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甚至不用仔細整理記憶那麽多被他視而不見的細節,那麽多被他可以忽略的違和,明明江硯白是alpha這件事如此顯而易見,可他偏偏理所當然地當他是omega。許未終於意識到自己對江硯白竟有種盲目的信任,甚至有種隱秘的竊喜,他在貪戀那種全世界隻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的感覺……自以為是、自詡聰明,結果錯得離譜,許未你真他媽是個傻逼。他輕笑了聲,不知是憤怒還是嘲諷,聲音還有絲沙啞:“你道什麽歉?”“你不是一開始就說過自己是alpha嗎?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江硯白狠狠一顫,連忙喚許未的名字,似乎這樣才能找回彼此存在的真實感。許未卻還在自顧自地說:“你其實沒有掩飾過,至少最初的時候是這樣的……”“可後來呢?為什麽?”“在我滿心期待的誘導計劃裏你為什麽又默許了這個誤會?”“一次、兩次、三次!你以omega的身份標記我……”“為什麽不說?為什麽要騙我?!”許未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癲狂,恍惚一個紅了眼的瘋子。通的一聲,許未雙手砸在床上,吼道:“大騙子!”“大騙子!!!”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變成了omega,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被騙了,被江硯白騙了。全世界七十億人裏,隻有江硯白不能騙他。這是他最後的棲息地,是他與真實世界僅存的連係。江硯白任由他罵,他親自摧毀了許未的夢想,這時無論怎樣的解釋辯白都像是借口,都顯得蒼白。“江硯白,你他媽真實用心良苦。”最後,許未仿佛一根燒盡了的柴,輕輕道:“滾出去。”“我暫時不想見到你。”“不許發瘋。”當病房的門再度被關上的時候,許未才仿佛泄掉了渾身的力氣,癱倒在床上。忍了半天的骨折的疼痛此時再也忍不住,他像是被人生生抽出了肋骨。由他化身江硯白的那根肋骨,裂了,被抽掉了。許未能感覺到江硯白還在守著,甚至信息素也再次蠢蠢欲動,就像是平靜海麵下暗中洶湧的漩渦,輕易就能將巨輪拉進永無天日的深淵。這個夜格外的長,中央空調吹來的風也格外的冷。許未一夜未眠,睜著眼睛看著空白的天花板。一牆之外,江硯白頹喪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到了天亮。早上聞醫生來查房的時候,看到江硯白坐在門口,目光幽幽地瞪著他,驚得差點兒左腳絆右腳平底一個摔。此時的江硯白眼下青黑,眼底血絲彌漫,下巴甚至冒出了胡茬,狼狽的樣子仿佛像是剛丟了老婆。等等……聞醫生心頭一驚,試探著問了句:“裏麵那個……你們……嗯?”江硯白卻答非所問,啞著聲反問:“昨天,你都跟他說了什麽?”聞醫生明白了,敢情是小情侶秋後算賬來了,想著江硯白這十來天的失蹤,覺得許未讓他吃點苦頭是對的,情侶之間哪能什麽都瞞著呢。他如實回答:“紊亂症、成癮反應、需要信息素治療……就這些啊,反正你不讓我說的我都說了。”江硯白:“那我是alpha呢?”聞醫生:“???”聞醫生:“!!!”“你們之前難道不是因為這個鬧掰的嗎???”“不然你為什麽突然暴走???”江硯白:“……”聞醫生也不傻,短短的隻言片語的交流也明白了其中關竅,沉默良久,最後在進病房前輕拍了江硯白的肩膀,說了句:“加油。”*因為要穩定誘導分化後的信息素水平,還要治療藥物影響的生/殖/腔發/育,以及肋骨骨折的傷,許未幹脆請了個長假在醫院調養。這段時間不少人來看他,還帶來了許未要求的卷子習題。大家都被許未這身殘誌堅的刻苦學習精神震撼到感動了,回到學校後竟然也都發奮圖強起來。秦朝、林征那批關係好的朋友還給他帶了不少八卦,說什麽全校流傳遍了他分化成o大殺四方的神跡,現在他已經不是明高的b神了,是明高不論abo的所有人的夢中情o,要不是有江硯白攔著,追他的人要從明高排到發國!他們還怪許未分化了竟然瞞得那麽嚴實,真不是兄弟,許未隻說是意外,自己也沒想到。他確實沒想到,他本來還計劃著變成a了嚇大家一嚇,再好好解釋,誰知道命運弄人。他們又說那八個混子都被抓起來了,尤其是那4個o,估計判得不輕。許未知道這裏肯定有江硯白的手筆,這幾天江硯白一心兩用,百分之九十在他這,還有百分之十就是跟著舒顏在處理一些事情,許未不問也明白。這麽多天,宋菁芸和許義誠從來都沒來找自己的麻煩。還有他也不傻,藥的事想一想也能猜到……江硯白和舒顏在找他們麻煩。許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安心養病,用心學習。朋友們也發現了每次提到江硯白的時候,許未都興致缺缺,而江硯白每次都守在門外不進來,漸漸意識到這兩人估計在鬧別扭,大家心照不宣,不再來醫院打擾,給兩人留下足夠的空間。於是,許未更加清靜地繼續著單方麵的冷戰。江硯白在外麵親手給他削的水果要拖護士送進來,江硯白在外麵親手倒的熱水要拖護士送進來,江硯白在外麵親手為他整理的學習資料也要拖護士送進來……護士都要瘋了,最後勸許未,說江硯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比他更像個病人。許未低頭看著餐桌上擺開的試卷,上麵還有著江硯白的字跡,視線又落向那盤切得整整齊齊色彩繽紛的果盤,沉默不語。他不是不知道江硯白的用心,但是……許未想起那十二天的失蹤,他想,再讓江硯白嚐嚐被晾著的患得患失的滋味吧。門外,在牆邊支了張簡易折疊床的江硯白還在埋頭給許未整理學習資料,舒顏過來送湯的時候,看到了一陣無語。這倆孩子……很多事身在此山的人看不清,身邊的人卻能看得明白。但舒顏到底沒插手,任由他們折騰。她把江硯白的那份湯放下,手指點了點江硯白的桌子。江硯白抬頭:“有結果了?”舒顏點頭:“嗯,他們要完了。”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下一章上午九點後發。想看81的寶們看看文案上的話~第83章 王八蛋許未這一次病假長達一個月, 再回學校時已經是三月底了。住院這段日子,江硯白一直陪著他,而今天返校, 依然如此。許未看著江硯白先一步下車為他開門, 腦海中浮現出護士們的調侃,說江硯白不像是跟著生病了, 更像是貼身的執事。許未的視線落在江硯白還扶在車鎖的手上,修長的指節,清晰的腕骨, 這樣好看又矜貴的手,是不該做這樣的事的。他怎麽就如此心甘情願?可偏偏江硯白做得無比自然, 仿佛真的是個儒雅體貼的執事。許未忽然有些生氣,下車時沒再看江硯白一眼, 兀自背著書包往校內走,任由江硯白跟在身後。先後消失了那麽久的兩個明高風雲人物再度出現, 校園裏一下子就掀起了風暴, 沒多久就席卷了全校。許未在一眾或興奮或好奇的目光中徑直朝政教處走,因為他要先去修改學籍上的信息,不止是性別這些,所以要去填些資料。自始自終江硯白都尾巴似的在他身後跟著,臨到門口, 許未終於開口:“我自己進去。”江硯白點頭:“好。”聞風而動的明高學生們不少圍了過來,卻也沒有過分靠近,一片嘰嘰喳喳。江硯白向來習慣這樣的場麵, 不以為意。但身為頂a中的頂a的變態到令人發指的身體素質讓他不經意聽到了人群中一段細碎的對話“嗬, 果然是分化成o抱上了江家的大腿, 夠拽, 夠狠,夠囂張!”“b神一直這麽拽啊,你就是看不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