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摸了摸鏡子中自己的臉,很冰冷,那隻是個影子。她默默地看著,她……和戴辰辰確實是屬於同一類型的女孩子。


    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心裏想的那個人,就會發火?別人殘忍地對待了自己,自己又殘忍地對待別人,會很平衡。


    她笑了,鏡子裏的她也笑了……終於,她明白了。當柯以勳把她當成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很近,當他意識到她並不是戴辰辰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好遠。他莫名其妙的壞脾氣,他瞬間消失的笑臉和溫柔……她終於都懂了。


    她在吵著嫁給他之前都沒想到過!


    他說的對,不是他要娶她,而是她非要嫁他。不是他要把她當影子,而是她自己硬要跑來當影子。


    她捶了洗手台一下,捶得手生疼。


    她突然很想向柯以勳大喊大叫,罵他打他……她對他是真心的!她一心一意想當好他的老婆!他不該這麽對她的!


    那股氣在胸口翻騰,她恨不得柯以勳現在就回來,她恨不得馬上就向他大吼出來!她要憋死了!她要委屈死了!


    把洗手間的門用力拉開,空無一人的客廳讓她的心驟然一沉,她第一次發現這房子好大,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好空曠!


    他沒回來,她千萬句話都沒人可吼。


    千萬句話?她比誰都明白,他隻要一句話就能噎死她,是她非要這樣的,是她自找的!


    她就一手緊抓著門,一手揪著自己的大衣下襟,傻乎乎地站在哪兒……剛才那些就要衝出喉嚨的激憤譴責,全成了比空無一人的客廳更冷寂的空虛。


    她……無可質問!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柯以頡和她說的話:在柯以勳沒愛上她之前,千萬不要愛上他。


    這話果然很對,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她慢慢地轉了下眼珠,看著她的家,天知道,這是不是她的家,至少不是隻屬於她的家。


    她也想憤憤地甩手而去,她才不是什麽影子!


    可是,這樣……她就會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她垂下手,她還能怎麽辦?她能做的隻是——他要時間,她就給他時間!


    她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他還是在努力地遺忘戴辰辰的吧?


    她走出來,光潔的大理石倒映著她孤單的身影,她低頭看,看了好一會兒……在她害怕失去的所有東西裏,第一位的竟是他,她的丈夫!


    眼淚終於滴落下來,穿著大衣一哭,渾身就出了汗。


    柯以勳推開家門的時候嚇了一跳,“你站這兒幹什麽?”他皺攏眉頭,看傻站在廳裏的葉染,“剛回來?”他看了眼手表,都快11點了!


    葉染穿著大衣,淚水早就幹了,出過汗,身上格外冰涼。


    “怎麽了?”他有些疑惑,走過來,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頭發有些潮濕,流海貼在額頭上。他忍不住拭了一下,“回家幹嗎不脫大衣?一頭的汗!”


    他剛從外邊回來,手有些涼,葉染被冰得渾身一顫,她抬起眼來看他,突然發現自己要說出句話來竟然那麽艱難。


    柯以勳的眉頭皺得更緊,“出什麽事了嗎?還哭了?”他眼神一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葉染愣愣地看著他,知道他在懷疑什麽。突然,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她聽見他和那個女人的對話!如果他和她之間的迷障都揭穿了,他會怎麽對她?她……會不會連影子都當不成了?


    “今天……”她終於說出話來了,雖然聲音沙啞得粗礪難聽,都好像走了調,“今天……是我的生日。”


    柯以勳的表情一鬆,隨即像瞪孩子一樣瞪她,“就為這哭了?你想要禮物,可以早點兒說啊。我明天補給你!哭什麽!”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眼淚又被搖晃出來,他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禮物,不必讓她當著傻子還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無奈地笑了笑,摟住她一起上樓,還是生氣了,像她這種年齡正是格外看重這些節日啊,生日啊的階段。“明天一定補送禮物,喜歡什麽?”


    她在他懷裏被動地走著,“真的不用了,隻要你記得,你生日後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她幽幽地說,他會記得嗎,以後?


    他的牙關一緊,一周前的不愉快又被想起,他格外內疚。他發現她輕微地發抖,愕然停住腳步,再次摸了下她的額頭,剛才他竟然沒發現,她的額頭好熱,她發燒了!


    一把抱起她,“你真胡鬧!胡亂發孩子脾氣,哭了一頭汗,現在好了,感冒了!”他快步上樓,沉下臉。


    葉染用酸疼的胳膊摟住他的腰背,她不要失去他!就為了此刻的溫柔,她也不要失去他!無論他的溫柔想給誰,她都不放手。


    他把她抱上床,脫去她的外套,洗了塊熱熱的毛巾為她擦身,給她掩好被子。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神跟隨他的身影。


    他拿了藥,倒了溫水,扶她起身,“喂,吃藥!”


    她咬了下嘴唇,看著他帥帥的臉龐不忍移開目光,“我不叫‘喂’,你叫我名字!”


    他嗤笑一聲,“還能跟我頂嘴,看來病不重。喂,葉染,吃藥!”


    她滿足地笑了笑,對,他的照顧是給葉染的。


    他輕柔扶她躺在枕頭上時,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的那麽緊,“你幹嗎?掰腕子嗎?”他好笑。


    “柯以勳……我們生個孩子吧。”


    就算隻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放棄,她一個人不行就再添一個人!


    “生病了就老實點兒!”他用另一隻手戳她額頭,“胡思亂想什麽呢!”


    她抓著他的手不放,胡思亂想?不,他不明白,這是她最無奈的選擇!


    第二天他下班回來的很早,她還躺在床上發呆,燒退了,渾身還是虛軟無力。


    “送你!”他坐在她身畔,拿出一個精致禮盒。


    她還是感到高興,隻要不想那麽多,她就能高興。


    是一條非常漂亮的項鏈,一顆大鑽石鑲在無數小鑽石鑲成的流蘇中,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還有一個風格相配的白金手鐲,鐲子上米鑽鑲出精美的圖紋。


    “喜歡嗎?”他看著她唇角的微笑,覺得那麽滿足,他終於讓她笑了,彌補了他的虧欠,更高興的是他。


    她拿起鐲子,仔細地看了看,“柯以勳,鐲子裏麵是可以刻字的吧?”


    他又笑著瞪她,“幹嗎?”


    “刻上,柯以勳送給葉染的。”


    他失笑,“好像是呈堂證供!有誰會刻這樣的字!”


    “我就要這麽刻!”她堅持。


    “柯以勳送給葉染的?”他笑起來,“幼稚又無聊。好的,我就這麽刻。得讓秘書去,我可沒臉和店員說。”


    她卻沒笑,很認真地看著手裏的鐲子。


    又一個夜晚,柯以勳握住她細柔的腰身猛力律 動的時候,被她手腕上發出的微光刺了下眼,是她的鐲子。自從他刻好了字再送給她以後,她就一直戴著,作為主打禮物的項鏈卻被她置之不理。


    她尖聲低叫起來,緊緊地吞握住他的欲 望,水嫩的身體繃成讓他發狂的弧度,他動得更快,前所未有的愉悅,綿長而滿足地長吟一聲,解脫了全部熱情。


    他喘息著側身倒下,貪戀地看著她高潮過後的迷離神情,像個被寵眷的小仙女。


    她原本水汽朦朧的眼睛慢慢睜大,出現了堅決的眼神,他的心一梗,不是那麽舒服。她的眼神太硬,目的性太強,那是種決心,而不是種情感。


    她起身的時候,表情痛楚,但她卻不退縮,移過來像條小蛇一樣纏繞到他身上,挑逗地摩挲著他汗水淋漓的身體,“再一次,柯以勳。”


    他欲 望褪盡,每次她這樣主動要求的時候都讓他敗興。


    “不,累了。”他直接拒絕。


    “哦……”她失望地從他身上滑下來,默默地想著什麽。


    “你可真夠努力的,拿回餛飩鋪子指日可待。”他忍不住刺她幾句,每次她這麽努力地實現她的計劃,毫不掩飾決心和功利,他都忍不住自己的鄙薄,對她的憐愛消散殆盡。“


    她伏在枕頭上精疲力竭,她不想解釋,無法解釋。她閉上眼,柯以勳,他永遠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懷他的孩子。


    當她興高采烈地拿著驗孕棒從洗手間裏衝出來,大呼小叫著說:“柯以勳,兩條線,兩條線!我懷孕了!”他竟然無法表達自己的高興,她先是用婚姻來換利益,現在連孩子都用上了,這樣的她,讓他厭惡。


    也許她還是太小了,不懂得至少要照顧他的感受,把卑鄙的目的多少粉飾一下!


    原本她進展的不錯,哄得他很高興。也許是他父母給她的承諾太動她心,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懷上孩子,讓他覺得自己隻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麽驚奇的?”他坐在電腦前看都不看她,“你我都那麽賣力,再懷不上就該去看不孕不育了。”


    葉染被他冰冷的態度僵在那兒,傻傻地拿著驗孕棒,一時無措。


    她以為他會像電視電影裏一樣欣喜若狂地舉高她轉圈,沒想到他隻是毫無表情地坐在那兒無動於衷。


    “柯以勳……”她的心髒一陣陣縮緊,好疼,“你喜歡小孩子的吧?”她問,她需要確認,如果她和孩子兩個人都無法占據他的心,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發現她的眼裏霧氣迷蒙,他的心軟了。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她肚裏有他的孩子。“嗯,喜歡的。”他向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淚水眨回去,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柯以勳停好車,透過車窗看了看停在院子裏的幾輛車皺眉嗤笑一聲。自從葉染懷了孕,他爸爸媽媽隔三差五就要朝聖似的來這裏探視,還替葉染請了營養師,專職廚師,甚至還叫伺候他們多年的黃姨時不時前來督導給葉染請的保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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