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詞由衷地說:“你哥真細心。”湯錚發自內心地愛戴他大哥,說:“我哥是又當爹又當媽把我跟弟弟一起拉扯大的,這個床還是我小學的時候打的,我大哥大嫂自己買好木料親手做的,很牢固的,你不用怕會摔下來。真的。”陸詞:“哈哈,沒有怕啊。”湯錚問:“你睡上麵還是睡下麵?”陸詞說:“你平時睡哪的?下鋪嗎?”湯錚思考了片刻,說:“還是我睡下麵吧,我睡上麵你會擔心上鋪砸下來吧,你睡上麵,那你不會被砸到。”陸詞無語:“我真的沒有擔心床會砸下來!哈哈。”湯錚壓低聲音說:“噓,小陸,不吵啦。”“我哥還要五點起來開店的,讓他好好睡一會兒。”陸詞乖乖地答:“哦。”又說:“我睡下麵吧,起夜方便。”這是個借口,其實他是想睡在湯錚平時睡的位置,他覺得這樣是不是會比較有安全感。兩人都躺下進入被窩以後,小院裏重新恢複了安靜。太安靜了。就像是在一片樹林裏,隻有草木跟蟲子的聲音。陸詞把自己整個人裹進被子裏,被子是新洗過的,有股柔順劑的香氣,但是沒有湯錚的氣味。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車上睡了太久,所以才睡不著。過了不知多久,他睜開眼睛,還是毫無睡意。陸詞看一眼手表,都已經四點鍾了。他現在覺得很舒服,床鋪墊了好幾層被褥,特別軟和,吃過足夠的食物,肚子飽飽的,湯錚就睡在他的頭頂,叫一聲就應他。他亂糟糟地在想,應該起碼把筆記本電腦帶出來。又想,不帶也行,所有資料都出於習慣有做雲備份。為了不打攪湯錚睡覺,他一直沒動彈,覺得湯錚應該差不多睡著了,他才翻了個身。木床“吱嘎”發出聲響。湯錚問:“你還沒睡著嗎?”陸詞:“……”我以為你睡了呢!湯錚憂心忡忡:“是覺得睡得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再拿一床被子過來給你墊在下麵?軟一些。”陸詞笑了:“你當我豌豆公主啊,床鋪得很舒服了,是我自己睡不著啦。”問:“你要起床幫忙?”湯錚說:“今天應該不用。”過了一會兒。陸詞問:“你哥會不打招呼就進你房間找你嗎?”湯錚答:“不會。”“好。”陸詞說完,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攀著木階梯爬到了上鋪,鑽進了不知所措的湯錚的被窩裏,“你抱著我睡,我應該就能睡著了。”湯錚側過身,背緊緊貼著牆壁,下意識地盡量把空間讓給陸詞,過一會兒又覺得讓陸詞在床外側不安全,說:“你睡裏麵吧,我睡外邊。”“不對,小陸,這麽擠,你會睡不好吧。”陸詞抓著他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肚皮上,說:“你給我揉揉。”手下的觸感滑滑嫩嫩的,湯錚臉發燙。湯錚已經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強撐著意誌,正人君子地說:“真的太擠了,你看,小陸,我們都沒辦法正麵朝上躺在一起,得有個人側著才行。”“就算我一個人睡都有點伸不開手腳,隻能規規矩矩地躺下而已。”陸詞理都不理他,任性地靠過來,親一下他的嘴唇。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中是怎麽親得那麽準的。湯錚臉轟地紅炸了。他覺得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可愛小獸在不停地往自己的懷裏拱啊拱。支支吾吾。傻子似的胡亂說:“太擠了。怕擠到你。”陸詞是好了就忘疼,很是囂張地說:“那疊著睡不就好了?”早已食髓知味的湯錚哪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他心想,有時候小陸真是什麽話都敢說,隻有這時候最囂張,明明隨便弄一弄就哭了,嬌氣的要命。第55章 第二碗26~28湯錚能保持住一動不動,可是陸詞不啊。他在湯錚的懷裏亂動,還故意去撓湯錚的癢癢肉,一定要逼湯錚破功,保持不了正經他才滿意。湯錚被他逗得心裏著急,還不敢反抗得太厲害,因為兩個人的位置還沒有換過來,陸詞躺在上鋪的外側,他好怕陸詞會摔下去,每過一會兒他還得伸手把人往床裏麵撈一撈。陸詞忍著笑聲,玩得還挺高興。其實陸詞在學生會時甚至是那種沉穩冷靜的人設,在學弟學妹們麵前更是,每次被人圍著喊“學長、學長”,他都是矜貴淡漠地微微頷首一下,很有格調品味的樣子,幹什麽都有條有理,總是跟人說道理。唯有在他的麵前,還會像是個小孩子一樣跟他打打鬧鬧,好任性,好不講道理。湯錚從沒深想過這差異,反正,哪個陸詞他都喜歡。非要比較的話,相對而言,他更喜歡私底下的陸詞。一時間,他也分不清陸詞剛才嘴炮要疊一起睡是說真的,還是在逗他玩。即使兩個人在一起一陣子已經小有經驗了,在此事上,湯錚仍然是傳統保守的類型,輕易絕不主動地動手動腳。他應付陸詞應付得手忙腳亂,一下子實在沒法子,隻得把人給壓住。湯錚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開過葷,哪裏能說忍住就忍住。沒一會兒就再一次地被陸詞給拿捏住了。陸詞得意洋洋地說:“你看看你,逗一逗就來勁。”湯錚急得額頭都冒汗了,緊緊抓著陸詞的手,按住他,親一下他的嘴唇,哄他說:“我哥等下就起床了,要是被他聽見了,我不要臉不打緊,反正我在我哥那裏一直沒什麽臉的,你的臉要不要啦?”“你不是說要在我大哥麵前保持住你禮貌、乖巧的形象嗎?”陸詞還在他的耳邊魔鬼低語:“那不被他發現就行了嗎?”“不可能不被發現啊。”“你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不被發現。”“你就不困的嗎?今天趕了那麽多路。”“不困。你累啊?”“我不累。”“那不就行了?”“……”“你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了。”“小陸,你別這樣。”“我怎麽樣啊?”湯錚這樣子憨裏憨氣還半推半就,讓陸詞想起自己以前做過的那個少爺跟長工的夢,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湯錚納悶地問:“你笑什麽啊?”陸詞說:“我們沒在一起的時候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是民國時代,我是地主家的小少爺,你是欠我錢的農民,你為了還錢,每天都被我拉進帳子裏做羞羞的事情,做得好還有打賞的。哈哈哈。”湯錚又心急又好笑,抱著他說:“小少爺,小少爺,好了嗎?別玩了我了,我的小少爺。現在不是玩我的時候啊。”陸詞驕縱地說:“那不行,小少爺想什麽玩你就什麽時候玩你,我就要現在玩你。”湯錚還是按住他。在這暗中,他們靠得那麽樣,湯錚仍能看到陸詞眸中微熱的光,總覺得至多有一半是快樂。盡管陸詞一直在笑。湯錚摸摸他的後頸,輕捏兩下,陸詞這裏特別地受不住,不管是被親到還是被碰到,他都會整個人控製不住發軟、發抖。陸詞說:“你別捏那兒啊。”湯錚說:“讓你冷靜冷靜。”“你這哪是想要跟我親近啊?”湯錚不包含任何心機地一針見血地說,“小陸,其實你這是今天覺得不開心,想要做點瘋狂的事情來發泄一下鬱悶的心情。”陸詞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別看湯錚平時看著傻,情商低,讀不懂氛圍,卻總是能在關鍵時候不掉鏈子,太離奇了。他無法否認自己是抱著這種念頭的。身上也沒帶t,他故意的,仿佛這樣,就可以添補他靈魂深處的空虛寂寞。湯錚珍惜地抱著他,像是安撫小孩子、小動物一樣,從他的頭頂開始輕撫,一直到後背,沒有在多說一個字。他嘴笨,自覺也編不出什麽花言巧語來,他隻能張開懷抱,給陸詞一個毫無保留的熾熱懷抱。陸詞靠在他的肩膀,又往前蹭挪,他們就像是兩隻團在一起睡覺的小貓小狗一樣。湯錚安撫了他一會兒,沒再聽見陸詞有說話,甚至連氣息都變得輕了,似乎是在憋著氣。又過了一會兒,湯錚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有濕意。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以後,湯錚才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陸詞的臉頰,摸到了一手溫熱的液體。陸詞滿臉淚水,卻沒哭出聲。湯錚懵了,說:“你怎麽哭的時候都沒聲的啊?”陸詞還是不吱聲,拚命忍著,其實他本來連眼淚都想忍住的,但不知道今天怎麽回事,就是忍不住。他好些年沒這樣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