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空紙杯,嘴裏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麽解釋。 這時,沈靳之的手機振動起來。 程沐則無意間瞄了一眼,來電的人居然是陳皎。 他的神經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沈靳之沒有避開他,隻是偏過身回複電話。 “現在去找你?” 聽到這,程沐則本就緊繃的神經又拉緊了幾個度,滿腦子都隻剩下了“阻止他”著三個字。 他不經大腦地抓起他原本帶的礦泉水,猛地往嘴裏灌。 灌了兩口開始裝嗆到水,可哪知才咳了一聲,水就真的嗆進了嗓子眼裏。 接二連三地感受到自作自受的後果,程沐則卻完全沒有餘力後悔。 劇烈的咳嗽聲掩蓋了周圍的聲響,程沐則隻模糊地聽到一聲“有事”之後,沈靳之就掛斷電話,向他靠了過來。 沈靳之不輕不重地拍著他的背脊。 “別說話,也別咳太重。” 程沐則抑製不住地咳,感覺整個胸腔都在震動。 “調整呼吸,聽話。” 那聲音像是指令一般傳進程沐則的耳中。 程沐則照做,果真慢慢平複下來。 背後,沈靳之的手還在一下一下地輕撫著,溫柔的動作與憂心的情緒互相交織。 程沐則幹笑兩聲,聲音都因為嗆水而顯得沙啞。 “沈老師有事要忙嗎?” 問完,程沐則都覺得自己茶得過分,便不想聽沈靳之的回答。 但沈靳之卻回答得很幹脆:“沒有其他事,我不著急,所以你先緩一緩,別說話。” 程沐則閉上嘴,上下抿了抿嘴唇。 他這是……成功了? 不知什麽時候,沈靳之已經抽開了手,兩人又恢複了正常的社交距離,剛才的意外如煙雲般逸散開來。 程沐則攪黃了沈靳之和陳皎的會麵,總覺得意義非凡,以至於他回到工作室後都很開心,完全忘了自己兩次在沈教授課上睡著到下課的窘迫事實。 下午近四點,工作室門口的清鈴再次響動。 “wuli橙子,好久不見啊~” 那是有幾天沒見過人影的秦逸出現了。 這會兒,早早收工的方爍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 秦逸一早就聽程沐則說過方爍,所以見到人的時候也並不驚訝。加之他一向自來熟,不管和什麽人待在一起,都能很快熟絡起來。 聊了幾句,秦逸分心刷起了手機。 刷著刷著,他居然在學校的表白牆賬號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謔!”他驚呼一聲,忙點開那個投稿的匿名表白。 看到第一行字時,他就已經飄了。 「表白金融二班秦逸,帥哥缺女朋友嗎?看看我吧~」 秦逸興奮地從椅子上彈起身,往程沐則麵前湊。瞧見他在擦鏡頭,便轉身遞給了方爍。 “我以前就說過,遲早會有人發現我的美貌,這是什麽?這是為我哐哐砸大牆的迷妹,是帥哥的勳章,我就是‘行走的荷爾蒙’。” 那條表白的第一行下折疊了好多空白行,方爍展開後,繼續念道:“我真的很喜歡你,雖然你總是翹課,但隻要我發現你在,就會默默關注你。還記得第一次見你,還是在這學期第一節 西方經濟學……” 聽到這,秦逸愉悅地應和陡然變了聲:“等等,你讀錯了吧?我那節我翹課了啊……” “沒有啊。”方爍遞回手機,“你自己看。” 真切地看明白那條表白的具體內容時,秦逸的心情直接從峰頂降到坡底。 尤其當他瞥見表白配的那張圖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張偷拍圖裏,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正是程沐則。 此時,程沐則已經收好了鏡頭,他望向一臉苦大仇深的秦逸,怔怔道:“你們說什麽呢?” 秦逸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程沐則麵前,把手機甩到他麵前:“程沐則!我實名控訴你傷我至深!” 吃了個糊塗瓜的秦逸忙湊到程沐則身邊,往評論裏瞄。 看著看著,方爍更困惑了:“這些學生在評論裏說沈老師什麽的,是什麽意思?” 程沐則視線下移,發現評論數正在暴漲。 其中被回複數目最多的兩條,都出自同一個賬號。 一條內容是:「照片拍得不錯。」 另一條是:「這位在我課上沒有認真聽講的同學,麻煩自動上交檢討。」 這口吻,分明是沈靳之。 下麵的回複很魔幻。 「什麽魔鬼。」 「哈哈哈哈。」 「xswl,大型表白翻車現場。」 「高糊也擋不住小哥哥的顏值!」 「臥槽,表白算我一個!」 「拍得很好,下次別拍了。」 「抓溜號的新型方式by沈教授。」 「表白需謹慎,不慎易掛科。」 「沈老師居然會看表白牆嗎?或許沈老師也看見我上課偷拍他的照片了嗎?心虛.jpg」 程沐則點開那張沈教授說“拍得不錯”的照片。 在他看來,這張圖構圖雜亂,主體層次不清,連對焦都有問題,是一張徹頭徹尾的廢片。 可下一秒,他所有理性地分析都被照片裏的一個細節所占據。 照片裏,沈靳之正站在他的不遠處,視線穩穩地定在他身上。 沈靳之這是……在看他? 作者有話說: 沈教授線上抓情敵(有)第19章 不會是暗戀你吧? 鏡頭內的時鍾把時間定格在上午十一點。 看著沈靳之唇邊噙著的笑意,程沐則心頭一震。 所以沈靳之那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在睡覺,還笑了他一節課? ……尷尬還能反複鞭屍。 程沐則推開手機,恨不能當場鑽進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裏。 秦逸咧著嘴拿回手機,這才看見沈老師居然參與到了這件事裏。 他倒吸一口氣,動作誇張得像是下一秒就能背過氣去。 “我的老天啊,沈老師不會又想起來當時我翹課的事了吧?” 方爍還在雲裏霧裏,身邊的兩個知情人卻各自困囿在自己的苦惱中,完全沒有給他答疑解惑的意思。 程沐則心口悶得厲害,打算直接下班休息。 他忽略身後方爍一遍遍問秦逸的聲音,緩步離開。 他回到出租屋。 天色還早,陽光軟綿綿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襯得屋子裏溫馨異常。 光線溫柔地緩和著程沐則的情緒,他換好鞋,打開次臥的房門。 早上離開的時候忘記開門通風,房間裏的空氣並不清新。 程沐則沒關房門,順手開了窗。 一陣微風從窗外的梧桐樹間穿過,湧入房間,帶走部分留滯的悶燥空氣。 說起來,他的確討厭金融學相關的一切,畢竟當年選擇這個專業,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每次都能在課上睡著,也屬實誇張了。 難道時隔多年,他的大腦已經接受不了這種程度的排斥了嗎? 想著,程沐則不信邪地靠近書架,在最下層積壓的書籍中找到了一本《西方經濟學》。 這本書是他無意從北池市帶回來的,是當年他上學時用過的書。 他不知道這本書為什麽會摻在一堆攝影類的書籍裏,但總之就是陰差陽錯地被帶回了津鬆。 程沐則坐在床邊,翻開那本書。 塵封多年的書籍裏帶著泛舊的油墨味,隨著書頁的翻動灌進程沐則的鼻腔。 程沐則停在其中一頁裏,書頁中夾著一簇已經幹燥成標本的梧桐花。 他眼前一亮。 或許是時間太過久遠,程沐則對此毫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