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不僅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我更恨他了。  就算他能讓我在這事上舒爽,我也絕不因為他施舍的一點蠅頭小利就向他服軟。  我還是要走的,雖然我也知曉這很難辦到。  我開始拉攏院裏的兩個婢女,希望有朝一日她們能助我離開。  這兩個姑娘跟我年歲相當,是沈澈派來照顧我的,一個文靜一個活潑,但看著都沒什麽心眼。  很快我就跟她們混熟了,也由此得知了院外發生的一些事情。  沈澈跟父親與嫡母大吵一架,父親氣得要跟他脫離父子關係,但沈澈是當今聖上眼前的紅人,前途無量,他跟我的事情又是家醜,父親一來舍不得如此給他長臉的兒子,二來也沒有正當跟他脫離關係的理由,也就不了了之。  而嫡母氣得足足病了半月才能下床。  沈澈日日去她院裏請安,被轟出來好多次才終於得以見生母一麵。  兩個婢女多少聽了些風言風語,知曉我跟沈澈的關係,我以為她們會為我抱不平,但她們竟然勸我,“我瞧著大公子是真心喜歡公子您呢,雖然於禮不合,但日子是自己的,外人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吧。”  我被她們這番言論氣得吃不下飯,將她們都轟了出去。  她們是沈澈找來的人,拿的是沈澈的銀兩,自然為沈澈說話,我怎麽會傻到覺得她們會站我這一邊?  原來沒心眼那個是我。  我不吃飯的事情不多時就傳到沈澈耳裏。  他從宮裏一回家就直接到我院裏來哄我,還買了我最喜歡吃的軟酪。  我其實饞得不行,但又覺得隻是幾個軟酪就要我妥協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於是躲在被子裏不肯出來。  沈澈隔著被子和我說話,“玉之真的不吃嗎,那我就都吃光啦。”  哄小孩的把戲,我才不會上當。  可等了一會我都沒再聽見沈澈出聲,他不會真的把軟酪都吃完了吧,我忍不住地從被子裏探出腦袋。  沈澈依舊坐在榻上,垂眸衝我笑,纖長的指拿起一塊軟酪遞到我嘴邊。  我覺得很沒有麵子,又把腦袋縮了回去,誰知道沈澈竟然將軟酪送入了被子裏。  軟酪香甜的氣息在鼻尖縈繞。  他見不到我,那我就是沒吃吧.....  我這樣自欺欺人地想著,終於忍不住一口咬住了軟酪,還不小心啃了沈澈的指頭。  三兩下將軟酪吃盡,沈澈很上道地又遞了一個進來,於是我就躲在被窩裏將四塊軟酪都吃進了肚子裏。  吃完我才掀開被子,不敢瞧沈澈笑意盈盈的眼睛,吃太多甜的,聲音都有點黏,“我渴了,要喝茶。”  我使喚下人一樣使喚沈澈,他一點兒也不惱,端了茶過來,卻沒有即刻喂我,而是道,“軟酪都被玉之吃完了,我該吃什麽呢?”  我管他吃什麽。  但我沒想到他想吃的是我。  沈澈以嘴喂茶,將我堵了個嚴嚴實實,溫熱的茶水被他渡到我口中,他嚐了個遍,意猶未盡地分開,“玉之好甜。”  我臉上直冒熱氣,這個沈澈又在胡說八道了。  甜的哪裏是我,明明是軟酪才對。  他上了塌,又拉著我做那事。  被他軟禁以來,十有八九的夜晚是要這樣的,我從深惡痛絕的排斥到無可奈何的認命再到不情不願的享受,也僅僅是過了一個月而已。  沈澈太好手段,我根本鬥不過他。  今夜他果然又騙我,說了好幾回快好了,卻仍是在裏頭不出去。  被褥都被打濕,明日下人來收拾我又得丟臉。  我又氣又羞,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沈澈悶哼一聲,染滿欲色的眸緊盯著我,“玉之還走嗎?”  我怔然一瞬,心裏不知為何想起婢女開解我的話,竟沒有立刻答他。  他摸摸我的臉,似乎很高興,但我沒讓他開懷多久,咬了咬唇,仍篤定地說,“要走。”  他眼裏的光慢慢暗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也有點難過。  如果沈澈不是我的兄長就好了.....  我被這樣的想法驚住,閉上眼不敢泄露自己莫名其妙來的情緒。  沈澈也沒有了再做的心思,終於肯從我身上起來,他替我收拾幹淨,摟著我在幹爽處躺下,歎道,“玉之,你真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臉貼在他胸口,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跟我的交纏在一起。  他不再說話,我自然也不會搭理他。  我要走的,我一遍遍在心裏默念這句話才能驅趕掉奇怪的念頭。  可是我為什麽會偷偷哭呢?  大抵是沈澈欺負我欺負得太狠了罷。第9章   被沈澈軟禁的兩個月後,我迎來了轉機。  沈澈是當今聖上麵前炙手可熱的大紅人,自然有許多想巴結他的人,每日他都有做不完的公務、應不完的酬,近來更是忙得腳不沾地,總等我睡下後他才歸家。  我以為他忙起來就沒心思做那檔子事,但我顯然小瞧了他的精力。  好幾回我都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被他幹醒,起初還以為是跟他廝混多了竟也做起了春夢,但沈澈的欲色的眼睛告訴我這並不是夢。  我罵他,有這麽多的力氣,不如辭去他大理寺少卿的職務,到碼頭當個搬運工更能發揮他的作用。  可我越是罵他他就越是起勁,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受虐的怪癖,到頭來那些力氣都使我身上了,我也就訕訕住嘴。  就在我拿他全無辦法,以為自己就要這麽稀裏糊塗跟沈澈如此過一生時,之前我嚐試拉攏的性格較為文靜的婢女小桃神秘兮兮地找到了我。  她竟是嫡母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沈澈真是笨蛋,用人不慧。  嫡母對我恨之入骨,她的婢女又能是什麽好東西,我本想直接把這事告訴沈澈,可小桃說她能助我離開沈家。  這對我而言本該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可不知道怎麽的我卻沒有太高興的感覺。  難道被沈澈關久了,我人也被關傻了嗎?  小桃的話更是讓我無地自容。  “難不成公子也容許兄弟亂倫嗎?”  被她這樣一激,我怒火中燒,“胡說八道,我,我隻是怕被沈澈知曉罷了。”  “不會的,大公子近來公務纏身,分身乏術,如若你現在不走,往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她說的不錯,可我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是禮法道德,一時是沈澈那張絕塵的臉,竟無法做出決定。  “公子莫不是也喜歡上......”  我厲聲打斷她的話,聲音微顫,“我沒有!”  “既是沒有,為何不走?”  我不想被她看不起我,咬牙道,“走就走。”  小桃與我約定後日卯時中期離開,那時府內大多數人正在吃飯,守衛鬆懈,最緊要的是沈澈不在府中。  因著要離開,我心神不寧,連飯都吃不下,沈澈晚上回來還以為我又在鬧脾氣,抱著我輕聲哄了好久。  我能瞧見他眉心揮之不去的疲倦,縱他累得能倒床就睡,仍是耐心地拍著我的背和我說胡,“玉之若是氣了,便打我出出氣罷,不要餓壞了自己的身子。”  我抱著他不說話,頃刻間察覺熱淚盈眶。  沈澈把我的臉抬起來,深深瞧著我,“怎麽哭了?”  我哪裏知道自己哭什麽,隻是眼淚自個兒控製不住往外跑,我想到往後再也見不到沈澈,心髒處隱隱生疼。  十歲那年,他把我從鄉野處接回沈家,父親與嫡母厭惡我,隻有他一心一意對我好,沒讓我吃過一點兒苦,可他為什麽偏偏要喜歡我,害得我不得不遠離?  我無端地責怪起他來,哽咽道,“我討厭你。”  如果他不喜歡我,那麽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兄弟,我也不至於再也見不到他。  沈澈摸我淚涔涔的臉,將額頭與我的抵在一起,纏綿地吻我,低聲說,“我知道。”  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狠狠推開他,一個翻身,不再理會他了。  沈澈從背後將我團團抱住,像是在嗬護什麽珍寶,繼而鄭重道,“可我喜歡玉之,這世間,我最喜歡玉之。”  我的眼淚濕了枕巾,任他抱著我,不再掙紮。  他為什麽對我這麽壞,又要對我這麽好?  讓我既討厭他,又無法徹底討厭他。  沈澈還不知道我要走呢,等他發現我離開後,會不會很生氣和難過呢?  轉眼就到了離開的日子。  小桃將我打扮成小廝,帶著我避開守衛來到後門,給了我一個包袱,裏頭有足夠我安享下半生的盤纏。  天隻剩下一點殘霞,我走出幾步,回頭看我生活了九年的府邸,此去一別,再無相見之日。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對,這便是我想要的。  我咬咬牙,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決定回我小時候生長的地方,用小桃給我的盤纏雇了輛馬車,一路倒也很是輕鬆。  我以為發現我不見了以後,沈澈定想方設法把我抓回去,可趕路的這些天,風平浪靜,仿佛我在不在對他都沒有區別。  我一方麵慶幸著如此順利,一方麵又覺得沈澈也未必就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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