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再次吸氣,連忙喝了一口水:【你確定這資料是他本人給你的?】程然:【是啊,真是他本人,今早我一開門他就來了,給了我一份紙質資料,一份電子資料,我對比了照片,是他本人沒錯,我都沒敢把資料傳出去,隻告訴你了,新鮮熱乎的】顧舟表情裂開,甚至想掐自己的人中:【你就不覺得,人家堂堂傅氏總裁,親自跑到你那破婚介所交簡曆要相親,這件事哪裏不妥嗎?】程然沉默了一會兒:【是不太對勁,不過這誰說得準呢,可能他有點什麽特殊癖好,這種層次的人物嘛,總有些不為人知的小愛好,咱們理解一下】顧舟心說理解個屁,他現在隻覺得頭疼。程然:【還有啊,什麽叫小破婚介所,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兩個月前剛剛裝修過,嶄新嶄新的,我這大堂裏蹭光瓦亮,說不定人傅總就是看中我這兒金碧輝煌,才來的呢?】顧舟:【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沒準人傅總公司的廁所都比你的大堂金碧輝煌】程然:【???】顧舟呼出一口氣:【你趕緊把這肥水給我收回去,我就當沒看見,我這破田可配不上人家】程然:【你配不上,那別人更配不上了,你難道想看著傅總去跟歪瓜裂棗相親嗎?至少在顏值方麵,你們還是門當戶對的,你說是不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顧舟得承認,自己有一丟丟被打動了。他還在猶豫,程然繼續趁熱打鐵:【人家敢來我這遞簡曆,說明早就對我這小破婚介所的相親質量有心理準備了,他都不怕,你怕什麽?】程然:【快點,把你的資料給我,你要是不給的話,我自己給你寫一份】顧舟很是無奈,也不知道程然今天到底中了什麽邪,硬要給他介紹對象。他隻好把這歸為快年底了,婚介所也要衝kpi,不得已重新打開筆記本,從磁盤裏找了半天,拖出一份個人資料來:【不過我沒有電子照片】程然:【沒關係,我有】顧舟:【……】麵對鐵了心要把他資料給傅總的程然,顧舟有些無語,隻好破罐破摔雖然資料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但他還是再度提醒:【你記得跟他強調,我身體不好,特別特別不好,千萬別把我的資料進行一丁點美化,聽到沒有?】程然:【知道了知道了,內容我不動,就給你加個照片,我總不能故意把你照片p醜吧】顧舟稍微鬆了口氣。他的條件對於普通人來說確實能說優秀,有房有車有存款,按照程然的說法,還長了一張男女老幼通殺的臉,可以當所有顏狗的夢中情人。但這些一搬到那位傅總麵前,就顯得十分小兒科,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他身體不好,估計資料一到傅總麵前,就會被直接拒絕。沒有人會願意找一個身體不好的對象當男朋友。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當時任軒不嫌棄他身體不好,願意和他在一起,他才會無比感動,才會一直一直地念著這舊情,忍受他的一切冒犯,生生忍了三年。現在想來,任軒當然不會嫌棄他身體差。他越早死越好,他早一天死,姓任的就能早一天繼承他的遺產。對方天天盼著他死,他卻妄想著能和他共度一生,真是可笑至極,愚蠢至極。顧舟自嘲般笑了笑,拿起手機,準備去趟洗手間,起身的瞬間卻感到眼前一黑,忙撐住沙發扶手,站在原地緩了幾秒。這種事情他早就習以為常,也不至於大驚小怪他有很嚴重的貧血和低血壓,基本每次起身都要來這麽一下,站起來後緩上幾秒再進行下一步動作,幾乎已經養成習慣。眼前的黑暗漸漸退去,他走進洗手間,看到鏡中自己的臉,蒼白的麵容透著揮之不去的病氣,他伸出手,輕輕按住自己的後頸。蝴蝶紋身叢,隻要把腦後的頭發撥開,就能很清晰地看到。認識的人都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曾有不止一個人問過他:你後悔做那件事嗎?顧舟看著鏡子,審視著自己的臉。也審視著自己的內心。無論第多少次,他都會給出同樣的答案他不後悔。即便差點因此而丟掉性命,即便那時造成的後遺症一直延續到現在,即便因為這件事,他單親的母親終於不堪精神壓力而選擇離開,即便……他的人生就此改變。他依然不後悔自己所做過的一切,如果再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還是會選擇衝上去,救下那個人。因為他看到了,就不會視若無睹。顧舟輕輕呼出一口氣,拿著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出去。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起,對麵似乎在忙,他言簡意賅地說:“趙哥,我想洗紋身。”“嗯……也不為什麽,就是想洗了。”“下周一是嗎?行,那咱們到時候見。”他預約好洗紋身的時間,便切回和程然的聊天界麵:【怎樣,他回了嗎?】程然:【還沒,人家大總裁,肯定忙吧,哪有那麽快】顧舟失笑,心說人家能看上他才怪,不回消息說不定就是冷處理,婉拒。他搖了搖頭,看一眼時間,差不多可以準備午飯了,遂洗幹淨手,轉身去了廚房。一個人的生活很自在,想吃點什麽就吃點什麽,再也不用為了遷就另一半而絞盡腦汁,不會因為口味不同產生分歧,更不用為了等他打完一局遊戲而餓著肚子等到菜涼……這些由“愛情”和“婚姻”為他拴上的枷鎖,終於在和任軒分手後,徹底灰飛煙滅。這樣的日子很好,不再找那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自己和自己過一輩子,也是可以的。第38章 第 38 章他頓了頓:“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我也可以找個私人醫生來,隻待一晚,如果明天你依然沒有什麽不適, 那我就讓他離開, 好嗎?”顧舟有些為難:“這……傅總,我真的已經好了……”“抱歉, 我不能相信你的話,”傅沉看著他, “下午我問過程然, 他告訴我你不是第一次幹出這種事了,曾經有一天, 他給你發消息你不回, 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最後迫不得已來你家, 一看才發現你已經病了三天, 病得起不來床, 他趕緊把你送到了醫院。”顧舟一聽, 頓時心虛地別開視線,心說程然怎麽什麽都往外禿嚕,他以手掩唇咳了好一通:“……那是個意外。”“不是意外,”傅沉又湊近了一點,“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隻不過從那時候開始,程然最多每兩天給你發一次消息, 以確保你的安全, 這才沒有再出太大的狀況。”顧舟尷尬一笑:“傅總, 吃飯吧。”傅沉這才繼續夾菜:“既然你答應了,那吃完飯我就讓醫生過來。”“啊不,”顧舟連連擺手,“我沒答應啊,醫生還是算了,你看我這也沒什麽事,讓人家過來一趟不是白跑嗎,不用了不用了。”傅沉:“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顧舟:“……?”他有點跟不上傅總的邏輯,但是想想,讓傅沉留下總比讓醫生過來好,“剛相處兩天的相親對象”肯定比“素未謀麵的私人醫生”更親一些的。於是他猶豫著點了點頭:“也……也行吧。”傅沉見他猶豫的表情,又道:“這樣吧,我看你家二樓有幾個空房間,晚上我就住二樓,跟你保持距離,應該不會讓你覺得太難受。”顧舟想了想,二樓那幾個房間好久沒收拾了,哪能讓客人住二樓:“一樓也有客臥的。”“不用了,就二樓吧,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兩人達成協議,顧舟繼續低頭吃飯,吃著吃著,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他是不是被傅沉套路了?“提出一個過分且極可能遭到拒絕的要求,再提出一個適當的要求,則後者更容易被接受”。顧舟看了對方一眼,沉默了。他該說這位傅總不愧是老謀深算嗎?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圈套的顧舟一時無言,可他答應都已經答應了,又不好反悔,在一言難盡的心情中吃完了飯,喝完了湯,覺得終於吃飽了,還吃得很撐。傅沉起身要收拾東西,顧舟連忙按住他:“你放著吧我來洗。”“我來,”傅沉的語氣不容置喙,“你剛好一點,好好休息。”顧舟看著他進了廚房,心說哪有讓霸總刷碗的?他坐在沙發上聽了一會兒水聲,還是沒忍住跟過去,見到傅沉摘下的腕表放在旁邊,伸手摸了摸表殼上的劃痕,問道:“這是怎麽弄的?”“之前被東西刮的,”傅沉用餘光觀察著他,“玻璃碎了,換了新的,劃痕修不好,除非換殼,但換了殼,就不是那塊表了。”“哦……”顧舟點點頭,又將視線移向別處。“怎麽,不放心我刷碗?”傅沉半開玩笑似的說,把洗幹淨的筷子插進筷籠。“沒有沒有,就是覺得……”他視線追隨著對方的手,自然落在了筷籠上,說到一半的話突兀停住,皺了皺眉。筷籠分格,另一格插著勺子,他伸手從裏麵拿起一把,忽然冷笑:“這家裏沒清理幹淨的東西還真是多啊。”那把不鏽鋼勺子的勺柄上刻著一個“r”,代表任軒,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刻著“g”,兩把勺子尾端各有半顆愛心,可以拚在一起。這都是任軒的小花招,他曾經會被這些東西騙到,現在可不會了。他用指甲刮著勺柄上的“r”,對傅沉說:“傅總要是今晚不回去,陪我收拾一下家裏的東西怎麽樣?”傅沉動作一頓,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將最後一個洗好的碗放上碗架:“好。”他用毛巾擦幹雙手,把腕表重新戴回手腕:“從哪裏開始?”顧舟想了想道:“臥室吧。”上次他把任軒掃地出門時,雖然讓對方收拾了東西,但那之後他也沒有檢查過,很可能會有遺漏。他帶著傅沉來到臥室,一打開衣櫃,就看到果然有幾件任軒沒拿走的衣服,他跟任軒衣服尺碼不同,那幾件衣服掛在裏麵,十分顯眼。他把衣服一一拿出來,傅沉則在電腦桌。”顧舟瞄了一眼:“他的。”並嫌棄地說:“居然把穿過的鞋放我臥室裏,真是不講究。”傅沉把鞋拿出臥室,顧舟又從抽屜裏找出了更多任軒的東西,領帶、皮帶、襪子甚至內褲,他心裏膈應得不行,覺得這櫃子要不也別要了,幹脆換個新的。等他把臥室收拾幹淨,掃一眼被清理出來的東西,發現那些衣服鞋都是任軒自己買的便宜貨,他送給任軒的名牌,一件都沒忘拿走。傅沉找了一個空快遞箱,把東西全部塞進去,連同扔在門口的拖鞋。顧舟又來到浴室,翻出了任軒用過的毛巾、梳子、剃須刀,有些不能確定用沒用過的,看著有點舊,也當用過的一並扔了。他把家裏仔仔細細收拾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還真的找出不少任軒的“遺物”,又順便打掃了二樓客臥,等折騰完的時候,他已經氣喘籲籲,癱在沙發上起不來了。傅沉伸手摸他的額頭,感覺到他出了汗,但是並不熱,便遞給他兩張紙巾,又倒了一杯溫水:“累了就早點睡,別躺在這,小心著涼。”顧舟爬起身,把一杯水全喝完:“那我去洗漱了,傅總也早點休息。”傅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