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檢查結果也出來了,傅總該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了吧?”顧舟抬頭看他。第35章 第 35 章顧舟看著他在短短幾分鍾內變了三次臉, 像在看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他聽到臥室裏劈裏啪啦收拾東西的聲音,唇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像是冷笑般的弧度。心口沒由來地疼了一下, 卻並不是因為傷感,而是像揭掉一塊血淋淋的傷疤一樣,痛得近乎爽快。他環顧四周,打量著這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別墅,就是在這裏,他和任軒同居了三年多,經曆過甜蜜的新婚,經曆過摩擦,經曆過矛盾激化後的冷戰期, 看著那個男人一點點變成了陌生的樣子,他開始酗酒,開始夜不歸宿, 無數次在夜半三更時歸家, 硬把他從床上拎起來,不顧他的意願, 粗¨暴地把他按在床上、地上、茶幾上, 以及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角落, 像不講道理的野獸一樣,激烈到把他搞進醫院, 不顧他在生病,在發燒,他打他、咬他、發瘋一樣地折磨他, 把他弄得渾身青紫, 將家裏的一切都弄得血跡斑斑。甚至有一天, 他帶回來了一個男人,就當著他的麵和那個男人搞在了一起,白花花的肢體在他眼前糾纏,讓他幾乎想吐。顧舟深吸一口氣,烙刻在記憶深處的一幕幕幻燈片似的在眼前放映,他卻發現自己除了指尖有點抖,內心竟是趨於平靜的。老天有眼,在讓他經曆過種種痛苦折磨,終於看清任軒這個人後,又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臥室裏翻動東西的聲音逐漸停了,他看到任軒沉著臉色,把行李箱從屋子裏拖出來,直接無視了他,向門口走去。朝夕相處三年,他當然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好麵子,他今天的舉動,肯定已經傷透對方脆弱的自尊心,讓他怒火中燒,故意甩臉子給他看。顧舟隻覺得好笑,他回頭看向被任軒翻動過後一片狼藉的臥室,視線粗略一掃,最終落在床頭櫃上。那裏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戒指盒。顧舟忍不住擰眉。真是陰魂不散。他剛把戒指扔進湖裏,轉頭又回到了手上。那對象征他和任軒愛情的戒指讓他很倒胃口,忍不住開口叫住已經走到玄關的人:“等等。”任軒身體一僵,他似乎以為對方在挽留他,就像所有小說和電視劇中,直到最後一刻才後悔那樣,這讓他心裏的憤怒頓時消解了些,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副假笑:“小舟,你其實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剛才都是對我的考驗對不對?”顧舟並沒理他,獨自進了臥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戒指盒。他把戒指盒塞給任軒,同時朝他攤手:“這個你也帶走,願意送給誰就送給誰,還有,把別墅的門卡還我。”他說完這話,就感覺對方臉上還沒抹勻的諂媚徹底僵住,任軒臉色一陣色彩斑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接過了戒指,從兜裏掏出一張卡片,惡狠狠地拍到他掌心,一字一頓道:“顧舟,算你狠。”說罷,頭也不回地摔門走了。大門發出“砰”一聲巨響,顧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無所謂地一聳肩,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前所未有的輕鬆從心底蔓延開來,渾身都洋溢著奇妙的愉悅感,這種愉悅讓他身心舒暢,忍不住去冰箱裏拿了一罐啤酒,拉開拉環時那“呲”的一聲,都像是什麽悅耳動聽的曲調。他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給婚慶公司打電話,退掉了明天的婚禮,又給所有邀請過的親朋好友群發短信和微信,告訴他們婚禮取消,明天不用來了。順便拉黑了任軒的一切聯係方式,以免對方再來糾纏。還不忘給家裏的門鎖換了密碼,並刪掉任軒的指紋。他當然知道任軒為什麽死皮賴臉非要跟他結婚,出門的前一秒還在掙紮,無非是看上他的錢,這人用他的錢喝酒賭¨博,用他的錢包¨養小三,還帶到家裏來。當年他真是愚蠢至極,被任軒花言巧語哄騙得一愣一愣,居然把自己的房產加上對方的名字,還把存款分他一部分,真想跟他共度一生。顧舟一想起那個天真愚昧的自己就覺得可笑,正想打開電視回顧一下三年前的新聞,手機先響了起來。他順手接起,並熟練地把手機拉遠,離開自己的耳朵,就聽電話裏傳出一聲哀嚎:“我的舟!你這又是什麽狀況啊!怎麽好好的婚說不結就不結了!”正在鬼嚎的這位是他發小,程然,經營著一家婚介所,也就是傳說中的“媒婆”,他和任軒的婚禮,也是程然幫忙找的婚慶。“我的程哥,”顧舟又喝了一口啤酒,“我不跟姓任的結婚,你不應該高興才對嗎?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說這男人不靠譜,現在我幡然醒悟,你不得好好祝賀我?”被他這麽一說,程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之前那麽堅決,我哪敢真的拆散你們,也就跟你念叨念叨,不過哥真的沒騙你啊,以我多年閱人經驗,這姓任的就是個軟飯男,他接近你根本不懷好意,你說他除了長得帥點,還有什麽優點?而且,再帥也沒你帥不是,你到底看上他哪裏,哥真是看不懂,比他優秀的男人那麽多,你怎麽就非要跟他好。”許是因顧舟說自己已經醒悟,程然終於能好好勸他,頓時變得像個老媽子一樣滔滔不絕,倒豆子一樣倒了任軒一百零八個缺點,好像生怕他再反悔似的。顧舟聽著,唇邊漸漸泛起笑意。不得不承認,程然大部分都猜中了。三年前他要是聽他的話,看透那個渣男的本質,也不至於把自己搞得這麽慘。可能是心情太好,程然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他也沒覺得煩,反而很是溫暖和感動,忍不住輕輕地說:“謝謝。”“呃……”聽到他這句謝謝,程然有些愧疚,可能是覺得好朋友剛分手,自己就在背後說人家前男友壞話的行為很不局氣,於是他咳嗽一聲,連忙轉移話題,“要不這樣,哥再給你介紹一個,保證比那姓任的好一百倍。”顧舟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啤酒,本來想說“不用了”,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一熱,出口就變成了:“好啊。”他這邊太過安靜,啤酒罐裏細微的氣泡破裂聲也通過手機傳到程然耳朵裏,對方立刻問:“你在喝什麽呢?酒還是可樂?”顧舟指尖一頓,把啤酒放回茶幾上,語氣沒由來透出些心虛:“氣泡水。”“我的舟啊,”程然明顯沒信,聲音一下子嚴肅起來,“你這身體,少喝酒行吧?我真不想再看到你因為胃疼去醫院輸液了,還有煙也少抽……”“煙我已經戒了,”顧舟忙道,“我今天高興,也不準我喝罐啤酒?”“你老實喝白開水吧,”程然給出了身為朋友的衷心建議,“對了,這都七點多了,你吃晚飯沒有?”“還沒。”“那你還不快去吃?”程然音量陡然提高,“我說舟舟同學,能別讓你程哥擔心嗎,好好吃飯,早點睡覺,戒煙戒酒,聽到沒有?”“知道了,”顧舟忍笑忍得辛苦,“遵命程大人,我這就吃。”“快去快去。”兩人結束通話,顧舟看一眼時間,現在開始做頓豐盛的似乎有點晚了,幹脆隨便吃點。於是他走進廚房,從櫃子裏拿了一包泡麵,起鍋燒水,不是營養健康不知道,反正好吃能填飽肚子就行。他把小鍋端到客廳茶幾上,邊吃邊看電視,又喝完了剩下的半罐啤酒,整個人幸福得微眯雙眼,覺得自己過去24 3年的人生從沒像今天這麽快活過。他把喝完的啤酒罐扔進垃圾桶,和它依依惜別:“再也不見了。”顧舟吃完飯,又去洗了個澡,出來後對著鏡子擦頭時,一偏腦袋,忽然看到了自己脖子後麵的紋身。他視線頓住,撩開頭發,讓紋身暴露出來。因為幾年前的一場意外,他傷到了後頸和後腦,也是從那時候起身體狀況變得很差,而且後頸皮膚上留下了疤痕,任軒嫌醜,讓他去紋身遮一遮,他就真的去紋了。紋身很好,是隻栩栩如生、振翅欲飛的蝴蝶,但一想到這紋身和任軒有關,他就渾身不適。還是找個時間去洗了吧。顧舟走出浴室,雖然時間還早,但他已經有點累了,簡單把任軒弄亂的臥室收拾了一下,然後倒頭就睡。第二天是個工作日,但他並不需要早起因為身體太差,大部分工作他都沒辦法勝任,隻好在某家公司名下掛了個能在家工作的閑職,活兒不多,工資也不多,勉強夠吃飯,不過他本來也不缺那點錢,純粹給自己找點無聊時候的消遣。上午十點半,他剛把手頭的工作保存提交,放在旁邊的手機一震,是程然發來的消息。他拿起杯子喝水,隨手把語音點開,程然的聲音從手機裏冒出:“哎我說舟啊,哥真給你物色到新對象了,這人真是絕了,我開婚介所六年沒見過條件這麽好的,我感覺很適合你,你要不要聊聊看?”顧舟剛喝進去的水差點沒噴出來,連忙合上筆記本,生怕自己不小心把水灑到鍵盤上。他表情古怪地拿起手機。倒也……不用這麽著急吧?與此同時,傅沉放在副駕座位上的手機屏幕亮起,趁著最後幾秒的紅燈時間,他偏頭掃了一眼,看到是顧舟發來的。第36章 第 36 章等他出來, 看到傅沉也把外衣脫了,身上隻剩一件單薄的休閑襯衫,還挽起袖子, 解開領口, 恨不能脫光似的。他視線從對方清晰的頸線上一掃而過, 心說人與人的差距真是大, 他在這提前過冬天,傅總還在過夏天。傅沉事先定好了雅間, 也點好了菜, 兩人剛落座,菜已經陸續上來。顧舟又看到了那天他吃過以後就念念不忘的溜魚片, 心說傅總真是懂他, 總能精準狙中他的喜好。傅沉把幾個葷菜轉到他跟前:“抽了那麽多血, 多吃點, 好好補補。”顧舟抬頭一看,發現有豬肝,還有鴨血,忍不住挑了挑眉:“不至於吧, 那你也抽了,不得陪我一起吃?”“嗯, 你說的有道理,”傅沉夾了一筷子鴨血,“這家店味道不錯, 上次想帶你來沒來成, 這次怎麽也要請你嚐嚐。”這些菜菜量都不大, 兩人吃剛好, 可以多點幾道, 顧舟終於能敞開了吃肉,心情十分愉悅,還破天荒地喝了一點雪碧。他其實很喜歡這種帶氣的飲品,比如啤酒、碳酸飲料或者氣泡水,但程然總跟他說喝這些不好,讓他喝白開水。這一頓飯彌補了體檢帶來的傷害,顧舟心滿意足,被傅沉送回家中,在門口和他道別。他目送對方的車離開小區,忽然迎麵來了一陣風,他被吹得一哆嗦,連忙把手踹進兜裏,轉身要進家門。結果這一揣兜,居然摸到兜裏除了手機還有別的東西,掏出來一看,發現是傅沉的手表。顧舟:“……”他想起來了,體檢最後一項是ct,他先做的,傅沉後進去,把身上的金屬物品交給他保管,他一手拿著對方的手機,一手挎著他的外套,順手就把這塊表揣進了自己兜裏。然後就忘記還了。顧舟看著這塊剛還給傅沉又莫名其妙回到自己手上的表,內心一陣無語。他現在合理懷疑,傅沉是故意的。當時傅沉從ct室出來後跟他說話,他就順著把話題進行下去了,因而忘記還表,而傅沉也不主動找他要,ct總共就幾分鍾的功夫,他不信接觸一次就能精準記住他喜好的傅總,會記不住幾分鍾前離身的一塊表。這個詭計多端的男人,這是在拿表釣他,跟他製造見麵機會呢。顧舟忍不住挑眉,同樣的圈套他可不會上鉤第二次,他回頭看了一眼,傅沉的車早已經駛離小區,他現在發消息讓他回來拿表,對方絕對會像上次一次,好幾個小時之後才回複他。於是他幹脆直接回了家,裝作沒有這事,該幹什麽幹什麽,玩了一會兒手機之後,開始午睡。果不其然,等他一覺醒來,就看到傅沉主動給他發了消息:【我的手表好像落在你那了】傅沉:【睡了嗎?】顧舟翻了個身,懶洋洋地敲字回複:【!我看看】顧舟:【剛睡醒】他故意裝作著急幫他尋找的樣子,實際躺在床上沒動,等了兩分鍾,再次回道:【沒有啊,你確定在我這嗎】傅沉:【拍ct的時候我好像給你了,沒有嗎?】顧舟又等了兩分鍾:【真沒有,衣服兜和褲兜我都掏了】顧舟:【我記得我當時跟手機一起還給你了,是不是吃飯的時候落在飯店了?或者車裏?】傅沉似乎信了他的話,輸入了一會兒,回複道:【應該沒有,我不記得我後來摘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