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之徒》作者:青山埋白骨簡介孫諺識經營一間小雜貨店,生意一般,有點窮酸,一人一狗,一日三餐。一天,店裏來了一對兄妹。四五歲的妹妹朗月拿著孫諺識高中的照片,張口就叫:“爸爸!”十八九歲的哥哥朗頌揪扯孫諺識的衣領,張口就罵:“人渣!”大齡未婚單身漢——孫諺識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拋妻棄子的人渣敗類,也為了搞清楚這對兄妹的來曆,不得不暫時收留即將流落街頭的窮酸兄妹。他本以為會開啟一段雞飛狗跳的糟亂日子,結果卻和兩人相處得意外和諧。然好景不長,一些和孫諺識有關的流言蜚語在深巷中流傳,一些有關他的秘密被一層層揭破。被親生父親怨恨,被郎頌撞破性向,又恰逢前任來吃回頭草,孫諺識煩透了別人的非議,試圖向現實低頭。然而朗頌卻突然向他親近,說:“哥,我不可以嗎?”年下 he市井生活 情有獨鍾 慢熱 救贖第1章 “爸爸!”“人渣!” 八月初的中午,烈日炎炎,蒸騰的熱浪消磨著人的意誌,知了不知疲倦地發出尖厲的叫聲,吵得人腦瓜子疼。 藍楹巷內的一家小雜貨店內卻是一番閑適光景,空調的出風口對著櫃台呼呼大吹,麵積不大層高又低的店麵裏灌滿了冷風,涼爽怡人,甚至還有點冷颼颼的。 櫃台裏,孫諺識半躺半靠著老板椅,雙腿擱在腳凳上,右腳有節奏地晃動著。他嘴裏叼著煙,雙手捧著手機,正在玩消消樂。這破遊戲,第368關玩兩天了還是沒過關,從一開始的心浮氣躁到現在的老僧入定,孫諺識已經被這一關折磨得沒了脾氣。 他百無聊賴地退出了遊戲,五指插入發間,撩了一把已經長到遮眼的頭發。已經兩個月沒修剪的頭發亂已經很長了,後腦勺甚至能紮個小馬尾,幾天沒清理下巴也冒出一層青色的胡茬。 好在孫諺識的臉型和五官都長得好,反而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懶散痞氣。 今天的室外溫度最高可達38°,想來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間來買東西。 孫諺識起身正欲關了店門上樓睡個午覺,透明的軟門簾被掀開,一個穿著黑t恤的男人挾著一股熱浪走了進來,徑直走向飲料冷藏櫃。 孫諺識眯眼掃了一眼對方挺拔的背影,又懶洋洋地跌坐回去,雙肘搭在櫃台上,躬著背重新玩起了手機。 突然,有什麽軟綿綿、熱乎乎的東西爬上了他的膝蓋! 孫諺識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雙腳點地,腰抵著椅背往後退了半步,隨後才心驚肉跳地低頭看了一眼,隻見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正蓋在他的膝蓋上。 他今天穿了一條沙灘短褲,那隻軟乎乎的小手又嫩又白,食指正不安分地摳著他膝蓋上的皮膚,又癢又麻。 孫諺識順著這隻小手看過去,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正抿著唇,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也不知是怎麽悄無聲息跑進櫃台來的。 小姑娘紮著兩個衝天鬏,額前毛茸茸的碎發被汗水沾濕,粘在了額頭上,原本白嫩的臉頰被曬出了兩團紅暈,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像黑葡萄似的,臉上沒有半分怯色,她還用藕帶似的白嫩嫩的手指繼續摳著孫諺識的膝蓋。 麵對這麽漂亮又可愛的小姑娘,即便是不太喜歡小孩的孫諺識也不禁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彎下腰和小女孩對視,問她道:“你怎麽跑我櫃台裏來了?”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孫諺識,突然張嘴甜膩膩地輕聲叫道:“爸爸。” 三十歲大齡未婚男——孫諺識,頓時愣住了,驀地噗嗤一笑:“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從我這裏騙糖吃?”他從櫃台上的糖罐裏摸了一顆最貴的棒棒糖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並不接糖,仍舊直勾勾地看著孫諺識,仿佛能從他臉上看出花來似的。 孫諺識感到好奇,晃了晃手裏的糖問道:“不要?想吃雪糕?” 小女孩恍若未聞,又輕輕地叫了一句:“爸爸……” 不知是小孩子口齒不清還是怎麽著,孫諺識總覺得這小孩的發音有些奇怪,正想再逗兩句,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 “月月,快出來。” 這聲音慵懶低沉,帶有一點金屬顆粒沙啞質感。 孫諺識抬頭,說話的正是方才進店的黑t恤男人,對方身材高大挺拔,手臂肌肉緊實,看麵容卻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少年約十八九歲的樣子,小麥色的膚色,模樣長得端正俊秀,很是出挑。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年右臉顴骨的位置有條兩公分長的傷疤,看起來是舊傷,顏色比其他部位的顏色要淺一些,細短平滑的一條,傷得應該不是很重。這疤痕不猙獰,但讓尚未將所有稚氣褪去的少年莫名多了一絲匪氣。 孫諺識微訝,方才他隻瞄了一眼背影,還以為是個附近幹活的裝修工人,沒料到竟然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 少年被孫諺識直愣愣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歉然一笑,用低沉的嗓音又說道:“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有點調皮。” 少年站在櫃台前,擋住了來自門口的所有光線,孫諺識坐在櫃台裏被對方的陰影籠罩著,隱隱地感到了一些壓迫感。 “啊,是這樣。”孫諺識回過神來,原來這小姑娘是跟著這少年進來的,因為太小隻了他便沒看到。 “朗月,出來。”少年又喊了小女孩一句,把一瓶礦泉水、一瓶香蕉牛奶和十塊錢放在了櫃台上。 孫諺識收起錢,找了三個硬幣給少年。 少年把硬幣塞進了牛仔褲口袋裏,低聲說了句“謝謝”。 叫做朗月的小姑娘不為所動,仍舊像個漂亮玩偶似的盯著孫諺識。 孫諺識失笑,又把那顆棒棒糖遞給她:“送你的,快跟哥哥回家吧。” 朗月看向少年,但沒有說話。 少年舉起手,掌心對著自己,朝朗月招了招手,示意她快出來。 朗月看著少年,又看了孫諺識一眼,終是不情不願地走出了櫃台。 少年將牛奶拿給朗月,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朗月的頭一直向後撇著,望著孫諺識。就在少年掀起門簾時,她突然掙脫了對方的手,噔噔噔幾步跑到了櫃台前,踮起腳尖仰著頭,伸手指向孫諺識,拔高聲音喊道:“爸爸!” 孫諺識一直目送著兄妹倆,眼見小姑娘又跑回來叫他爸爸,他徹底糊塗了,這小孩莫不是腦子方麵有什麽問題?不然怎麽這麽執著地一直管他叫爸爸? “你在胡亂叫什麽?”少年抱歉一笑,低聲責備了朗月一句,但顯然這隻是做給孫諺識看的。他又彎下腰對著朗月比劃了一下,指了指門口。 孫諺識沉默地觀察著兄妹倆的一舉一動,他可以確定,這小姑娘可能不止是腦子有問題,聽力也有問題。 朗月對少年搖了搖頭,突然伸手指向孫諺識,然後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鏈子。 孫諺識淡定地抱臂看著兄妹倆,隻見小姑娘將鏈子從脖子上取下來,遞給了少年。 少年拿下朗月的鏈子,緊蹙著眉心看著一眼,又抬頭看向孫諺識,如此來回看了幾番後,他突然趴向櫃台朝孫諺識伸出了雙手。 孫諺識條件反射性地後退,可櫃台內的空間有限,他退了一步後背就貼著煙櫃無路可退了。 少年個子高,手臂長,神情激動伸出雙手撥開了孫諺識亂糟糟的頭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怔愣半晌的孫諺識總算回過神來,他一把拍開少年的手,不客氣地質問道:“你倆小鬼裝神弄鬼地幹嘛呢?” 少年把那鏈子舉到了孫諺識麵前,沉聲問道:“這個人是你吧?” 孫諺識眯眼一看,隻見少年手裏攥著的事一個條銀質的鏈子,下麵還墜著一個有點土氣的心形吊墜,這條鏈子幹淨銀亮,看起來很得主人珍惜。但這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那心形的吊墜竟然是個翻蓋相片夾,裏麵夾著的一張小小的照片,赫然正是他本人。 這張照片是從他高中時的一寸免冠照上剪下來的,因為照片中的他還穿著高中時的校服。 “是我,你們怎麽會有我的照片?”孫諺識一把奪過銀鏈子,並未否認。其實否認也沒用,他鼻尖右側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光憑這個就能斷定照片就是他,這兄妹倆估計也是靠這個認出他來。 少年一改方才的穩重,怒目而視道:“我們當然有,你這個人渣!” “人渣?”孫諺識莫名。 少年指著朗月,凜然道:“你看到她不覺得眼熟嗎?” 孫諺識越發糊塗:“我不覺得啊……” 少年冷笑:“也正常,你這種人渣,恐怕早就忘了當年扔了一個女兒的事!” 人渣?女兒? “啊?”孫諺識徹底糊塗了,“什麽女兒?” 少年指著朗月:“她就是你當年拋棄的女兒。” 孫諺識攥緊了手裏的吊墜,看看少年又看看朗月,如此來回看了幾番後他突然恍然大悟——怕是遇上新型詐騙了。 國家反詐中心app誠不欺他也,詐騙就在身邊! 雖然孫諺識不清楚這兄妹倆為什麽會有他高中生時的照片,但他不可能平白無故有了個女兒,如果這是兄妹倆想訛詐他而編出來的故事,那就解釋得通兄妹倆奇奇怪怪的行為了。 這兄妹倆不僅年紀小,看起來頗為乖巧,長得又都很漂亮,幾乎不會讓人產生防備心理。如果他們以大齡男性為目標編纂這種故事,真有人做了虧心事的話沒準還真能讓他們瞎貓碰上死耗子訛上一筆。要是事情敗露了也不打緊,他們年齡小,大部分人怕麻煩,趕走便是。即便真有人較真,將他們扭送至派出所,至多也就是被教育一下就放出來了,真是一筆無本的買賣。 孫諺識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天衣無縫,他撇撇嘴看著兄妹倆。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挺幹淨,但很廉價,少年身上的t恤領子都變了形,鬆鬆垮垮的。他歎口氣,從抽屜裏拿了張皺巴巴的紅票子遞給少年,不耐煩道:“拿去買點吃的吧,別再用這把戲騙人了啊。” “你說我們在騙人?”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炸了毛,他瞪著雙眼吼道,“你這個死人渣,你拋妻棄子,是想不認賬?” 孫諺識現在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表情複雜地盯著少年看了一會兒,擰眉問道:“那……你是我兒子?”第2章 報警 “你放屁!總之你別想耍賴。”少年因不擅爭辯而臉色漲紅。 孫諺識掙開少年的雙手,懶洋洋地靠坐回椅子。 他從煙盒裏抽出根煙來叼在嘴裏,瞅了瞅一臉無辜的朗月,又把拿起的打火機丟回了櫃台上:“那你先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就報警抓你。一看你倆就是詐騙團夥,這小姑娘看起來好像有點問題,是不是被人威脅了?” 少年瞋目豎眉:“你別想嚇唬我,也別想套我的話,在警察來之前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 話畢,少年就掏出手機主動撥打了110。 孫諺識沒有阻止,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這個少年沒有撒謊,那這小姑娘到底是誰,身上怎麽會有他的照片,而且還是他高中時候的照片,實在是撲朔迷離。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小姑娘絕對不是他生的。 少年牽著朗月走出小店,站在門口打完了報警電話。隔著門簾孫諺識聽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到小姑娘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頭都舍不得轉一下。 少年掛了電話,蹲下身替小姑娘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把手裏的水打開喂小姑娘喝了幾口,然後比劃了一段手語,似乎是在解釋現在的狀況。 兄妹倆出了門就沒再進來,兩人蹲在雨搭下一小塊曬不到太陽的地方。今天這溫度,即便是站在陰處也涼快不到哪裏去,況且現在可是正午,日頭正盛的時候。 孫諺識歎著氣起身,掀開門簾有氣無力地倚著門框,居高臨下斜睨著少年,問道:“喂,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抬頭,盯著孫諺識的下巴,不客氣地反問:“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嗎?” 還挺橫。 孫諺識冷著臉,靜靜地盯了少年兩秒。 少年長相青澀,滿臉都寫著稚氣未脫、乳臭未幹,看起來至多也就高中剛畢業的年紀,但他身材挺拔結實,全然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