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頭發上臉上一直往下滴著水,黑瘦男人已經告訴過我們,他兒子是淹死的。


    我被嚇了一跳之後就冷靜了下來,新郎官還真的著急了。


    嚴冰把黑瘦男人和他的家人都趕出了靈堂,隻有我和她兩個人,那個小鬼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嚴冰又把靈堂重新布置,白蠟燭換成了紅色的龍鳳喜燭,白綾也換成了紅緞子。


    不過布置之後的靈堂還是顯得陰森,畢竟這裏還停放著兩口棺材和小男孩臉色鐵青的屍體。


    靈堂正中間的香案上,並列擺放著兩張黑白照片。照片裏的小男孩裂開嘴笑著,他肯定想不到這張照片會成為他的遺照。


    而我也第一次認真去看女方的照片,是一個挺好看的女孩,臉龐清秀,死得時候也不過十八九歲。


    我一直盯著女孩的照片看,不是我被她的美貌吸引,而是照片裏她的眼睛。


    我覺得照片裏女孩的眼神是一直在變化的,由笑眼慢慢變得冷漠,最後變成了幽怨。


    輕輕的扯了扯嚴冰的袖子,示意她去看女孩的照片。嚴冰手裏正在忙活著畫一些東西,抬頭看了一眼就譏諷我:“怎麽了?沒你的小情人長得好看對吧?”


    我搖頭說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當我再去看照片的時候,照片上的女孩又變成了喜笑顏開的樣子,單純而美好。


    如果說嚴冰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那隻能說是我自己看花眼了。


    我不懂結陰婚的規矩,幫不上什麽忙,嚴冰就讓我出去把準備好的公雞拿進來。


    我走出靈堂,看到了躲在院子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我對他說了一句:“一會你就該拜堂了,別瞎跑。”


    黑瘦男人和一群人都變了臉色,我知道自己多嘴了,連忙說自己開玩笑的,不過還是看到小男孩躲在角落裏不敢動,難道這小家夥還害羞不成?


    我提了公雞回到靈堂,嚴冰已經準備好了一隻紅碗和一把匕首,讓我給公雞放血。


    殺過雞的人都知道,雞脖子上有一個豆粒大小的凸起,是雞的氣管。隻要刀下的準,一個兩厘米長的口子就能把雞殺死。


    我們幹的行當免不了經常用到雞血,我抓住雞翅根輕輕一刀就解決了它。


    按照嚴冰的指示,讓雞血流進了紅碗裏。又拎著公雞在男孩的嘴唇和紅棺上首低了幾滴公雞血。


    陰婚也算是結婚,需要那麽一點陽氣。但是多了就不敢給,怕出岔子。


    做完這些,公雞也不撲騰了,我隨手扔在了地上。


    嚴冰把紅碗擺在正中間,點燃了龍鳳紅燭,陰惻惻的靈堂裏總算是有了那麽一絲喜慶的意味。


    “綾羅金,搭骨屍。龍鳳帖,冥婚契。”


    嚴冰大聲念了一遍,讓我把紙糊的綾羅金銀燒了,然後把男孩的手搭在了紅棺上。


    嚴冰也在進行著最後的程序,用朱砂筆在黃紙上寫龍鳳帖。她寫的像是雙喜字,但是又不太像,這也算是符紙的一種,得一氣嗬成,一筆下來中間不能停。


    結陰婚的流程比我想象中的要簡單得多,但是外行看熱鬧,就比如有人看我們接陰也就是給孕婦搭床被子,燒掉死嬰捏個泥人那麽簡單。


    我看著嚴冰龍飛鳳舞的畫符,突然那種背後被人盯著的感覺又出現了。回過頭去看,香案中間的女孩照片又變成了幽怨的眼神,甚至還流出了兩行血淚。


    這是鬼遮眼,這女孩一直針對我。我掏出紅繩纏在自己小拇指上,照片恢複了正常。


    “閆明!過來幫我一把!”


    嚴冰在呼喚我,她手裏的朱砂筆停在了那裏,龍鳳帖隻差最後一劃就寫成了,但是嚴冰卻像是在和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對抗一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嚴冰的手指本來就受傷了,我趕緊過去幫她一起握住朱砂筆,把最後一劃寫完。


    嚴冰口中念念有詞,我也聽不懂,隻覺得手上對抗的力道越來越重,筆杆帶著我們倆的手在顫抖。


    嘩啦一聲,朱砂筆從中間斷開了,最後一筆還是沒寫成,龍鳳帖毀了。


    我和嚴冰大口喘著氣,這裏麵的事有蹊蹺。我問嚴冰怎麽辦,嚴冰咬了咬牙,說不成也得成。


    嚴冰又從包裏重新取出一隻朱砂筆,但是這次落筆之後一劃都沒寫下去,龍鳳帖被血染紅了一片。


    嚴冰的虎口裂開了,鮮血順著筆杆子往下淌。混合了人血的朱砂自然是不能用了,嚴冰氣結的把朱砂筆一扔,怒目瞪著香案上的黑白照片。


    嚴冰不是沒注意到女孩照片的異常,而是沒有對我坦白。


    果然,嚴冰失落的告訴我,她省略了結陰婚的一個步驟。


    在算好生辰八字之後,應該點香看香頭詢問一下兩位亡者的意願,是不是願意結這個陰婚。


    我問嚴冰為什麽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嚴冰說沒忘,隻是這次不一樣,不管他們同不同意,都得結陰婚,因為嚴冰要得到黑瘦男人手裏的龜甲。


    在我看來嚴冰是有些走火入魔了,那塊龜甲真就那麽重要?


    嚴冰沒跟我解釋,隻好重新在兩個香爐裏點了香。小男孩的這個香爐裏燒的很旺盛,而另一隻香爐裏,香點上就滅,連香頭都不用看了,問題出在她這裏。


    我還是本著自由戀愛的原則,勸說嚴冰,說既然人家不願意,就給這小男孩再重新找個老婆唄?


    嚴冰拒絕:“這小孩八字背陰,很難再找到合適的。而這個女的八字和他很合,按理來說不會拒絕才對。除非,她還帶著很重的怨氣,和她的死有關。”


    殊途同歸,道士觀氣,能直接看出陰氣怨氣。我們接陰人是用身體感應,嚴冰他們這一行似乎用的是別的門路。


    這件事變得棘手,關乎龜甲,嚴冰不會放棄的,說現在隻有一個辦法,想辦法化解了女方的怨氣。


    嚴冰說的簡單,但是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人,誰知道她的怨氣是什麽?


    我告訴嚴冰,那個小男孩的鬼魂在院子裏躲著。現在想來,連自己的靈堂都不敢進,可想而知紅棺裏的這主多凶,不行還是放棄吧。


    而我的話起到了反效果,嚴冰鳳眼一瞪,沉聲道:“開棺!”


    嚴冰固執起來誰都攔不住,我隻好幫她去起棺材釘。站在紅棺跟前我才注意到,尋常的棺材都是釘七枚棺材釘,而這口紅棺上釘的密密麻麻,我數了一下,有二十一顆。


    我用了好長時間才把棺材釘起出來了,棺材釘都不一般,上麵有紅色的鏽跡,是黑狗血。


    棺材蓋子推開,入目的是一片鮮紅。女孩比照片上看上去更好看,不過額頭上貼了一張黃符紙。也沒穿壽衣,是一身大紅色的嫁衣。


    “這誰特麽封的棺?一身紅衣下葬?這是埋人呢還是養鬼呢?”我直接罵了出來。


    嚴冰製止了我,說不要這麽草率的判斷。那張符和棺材釘都是高深的手段,紅衣下葬可能也是那位高人的手段之一,隻是我們看不懂而已。


    我想了想覺得嚴冰說的在理,但是擺在眼前的事也表麵,我們打開的紅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


    一個紅衣下葬的女人,埋了二十多年,身上的衣服光鮮亮麗,紅的紮眼。更重要的是,她的屍體沒有一絲一毫腐爛的跡象。


    我提議再把棺材封上,嚴冰這次也不強硬了,她還知道輕重。


    我們又把棺材合上,最後一瞬間我看到了女孩的眼睛睜開了,和照片上的一樣,滿是幽怨。


    把棺材釘重新釘回去,嚴冰就拉著我出去找黑瘦男人了,質問他到底是什麽居心?


    黑瘦男人一臉的茫然,我也覺得他可疑。他竟然有一小塊龜甲,還弄出來這麽一口紅棺。


    黑瘦男人也覺察到了我和嚴冰的態度不對,驚慌失措起來,但是還是口口聲聲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最後甚至直接跪在地上地上對天發誓了。


    有了之前被劉迅算計的事,我現在是再也不敢輕易相信別人了,尤其是看上去老實的人。


    我問黑瘦男人龜甲和紅棺是哪裏來的,他不肯說。我嚇唬他說我認識警察,不說就把他買屍體結陰婚的事捅出去,這是犯法的,得坐牢。


    黑瘦男人著招了,他有膽子找人給兒子結陰婚,卻怕警察。


    他告訴我們,龜甲是一個外地口音的年輕男人給他的,隻說拿著龜甲去嚴家莊找嚴家父女,他們就會來幫他兒子結陰婚。


    至於那口紅棺,應該和給他龜甲的人沒關係。因為紅棺是黑瘦男人從同村的人家裏買的,他記得老王家閨女死的時候也還不到二十歲,自己年輕的時候還覺得可惜,想著能不能配給自己兒子。


    我們又連夜去他說的那個老王家,嚴冰腿上有傷走不快,我把她背在背上。


    嚴冰嘴上說著要我放她下來,但是胳膊勒的我脖子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背著嚴冰到了老王家,一個破敗的院子,大門都裂開了好幾道縫。我沒敢直接過去,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背對著站在門口背對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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