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上將主子的骨灰交到王爺手中,王爺受不了這個惡耗竟當場昏死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心灰意冷,什麽事都不想做、不願意想,他連那個人人看重的爵位也不要了……」


    接下來,齊古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阿觀聽,包括大皇子、何宛心,包括齊穆韌如何威脅皇帝發落齊宥賓,齊穆韌的苦、齊穆韌的悲,齊穆韌如何抱著她的骨灰夜不成眠……


    「王爺已經搬出靖王府,在皇上的苦苦哀求下,勉為其難繼續在朝堂為宮,可他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靖王爺,他說既然再努力都不會得到幸福,那麽何必汲汲營營。


    「皇太後見他那副了無生趣的模樣,心疼不舍,商量著要給王爺賜婚,王爺聽到消息冷冷地對皇上說當官已是勉為其難,若是再賜婚,他便絞了頭發出家當和尚去。


    「王爺說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像王妃這樣的女子,還說這是上天對他薄幸的懲罰,是他該得的,他這輩子已經注定孤苦寂寞。


    「月季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千萬不能把王妃還活著的消息傳給齊文和齊止,奴才心底苦著呢。可不可以請主子別再恨王爺,他已經恨不得將自己給千刀萬剮了,不必任何人詛咒,他已經身陷地獄。」


    這篇話裏有真有假,假的是月季千叮嚀萬囑咐那段,而齊穆韌的自怨自苦,句句為實。


    齊古的話讓屋子裏的人全靜默下來,阿觀輕咬下唇,半晌無語。


    是啊,她早已從皇帝口中明白事情始末,知道他將罪名推到她身上是因為自信有本事替她脫罪,隻是沒想到皇帝有自己的打算,硬生生將他的謀算一一駁回,她知道他在懲罰自己,他不讓自己快意,也知道幾次的劫獄讓他傷痕累累……


    齊古的聲音仿佛從水瀑間透出來一般,帶著潮濕水氣瞬間染濕她的眉睫。不是青梅長成的季節,她的舌尖卻嚐到梅子的酸澀苦味,而心……不知道打哪裏來的爪子,狠狠地在上頭抓著、撓著、撕扯著,害她一下一下地抽痛。


    剛進屋的曉陽呐呐地走到阿觀身邊,低聲說:「齊古哥哥這樣講話,我這個王爺娃娃怎麽送得出手啊?」


    她把一個半個人高的娃娃拿到阿觀手邊,「奴婢本想把它送給主子,在主子想起王爺,氣恨不己的時候,就捶一捶、打一打,把氣全給發泄了才好,不要憋在肚子裏,可這情形……」


    曉陽不說話了,而阿觀接過娃娃,看著上麵繡的「齊穆韌」三個字猶自怔楞,隨即再抑不住淚意,垂眸濕了雙睫。


    而躲在屋頂上竊聽的齊穆韌亦是滿心波濤,即使像她那樣豁達的女子,遇見愛情,也無法獨善其身……


    他們家裏多了個英姨,是曉初她娘的好姊妹,年紀近四十歲了,膝下無子,幸好丈夫也不責怪,隻說等兩個人老了可以彼此依靠。


    英姨的丈夫是商戶裏的管事,收入還不錯,不需要英姨拋頭露麵,隻不過英姨沒有公婆可服侍,也沒有孩子在身邊,丈夫又是一門心思全放在事業上頭,他一年到頭在外地工作,夫妻守在一起的時間少得可憐。


    英姨整天在家挺無聊的,便同丈夫商量,過來這裏照顧阿觀。


    英姨人很好,才進門不到三天,就把幾個丫頭全給收服了,阿觀也一樣,英姨的耐心與溫柔,是撫慰傷口最好的輔具。


    她老覺得英姨這名字很熟悉,也許是這份熟悉讓她心定。


    沒錯,就是心定,有英姨在,阿觀一顆心定了下來,她喜歡聽英姨說話,喜歡賴在她身上,更喜歡睡前聽著她在耳畔低聲哼唱。


    照理說,生活這般極意,她沒什麽好擔憂的,可是……


    怪嗬,怪到阿觀連呼吸空氣都覺得不對,她經常覺得有人在暗地裏窺何自己,於是往往走著走著就猛然回頭,可身後除了幾個貼身丫頭,再無他人。


    是懷孕的女人易多疑?


    可她吃得好穿得暖,沒有睡眠障礙,而且有個親切和藹、懂得懷孕該注意大小事的英姨在身邊照顧著,她心情舒坦、笑容常開,照理說,不會有這種現象發生的,為什麽?


    她想不透。


    抱著「齊穆韌」,捏捏它的臉、捶捶它的肚子,做出幾個「飽含怒意」的動作後,卻發覺自己根本沒有怒氣可以發泄。


    即使再度回想那天,那個被舍棄的日子……心會酸、會扯痛扭曲,可是,無恨……


    他已經得到懲罰了,從此山歸山、水歸水,各走各的路,她從來就不是把恨給牢記心頭的女子。


    「月季。」她把頭埋進「齊穆韌」胸口,輕喚。


    「主子想喝水嗎?」正在整理屋子的月季回過頭來,對著她笑。


    阿觀想到什麽似的,抬起頭問:「月季,你挑的那些顏料肯定很貴,對不?」


    這回送來的顏料太精致,比過去用的都要好,肯定不是一般鋪子裏買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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