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服氣,杵在原地張開點雙臂,說:“你過來。”  陳譴笑了笑,順從地走過去將後背挨進徐訣的胸膛,徐訣一低頭,下巴就擱上了對方的肩窩。  每次這個姿勢的時候,徐訣都會在心裏做一番比較,陳譴個子不矮,但骨架偏小,貼在他懷裏時總會呈現出明顯的體型差,令他情不自禁遐想很多能抱起來弄的體位。  指頭蹭過一處,陳譴用手肘杵他:“你手怎麽是濕的。”  徐訣道:“我剛抓過汽水啊。”  “弄濕了粘不牢固。”陳譴精得很,抓他校服衣擺給他擦手,“好了。”  徐訣就著這個角度朝對方那處吹了口氣,將剛剛留在上麵的水痕給吹幹了,撚著乳貼粘上去,貼好了托住幾秒鍾,得固定。  完了再到另一邊,接著做售後服務似的,幫陳譴係好扣,綁好飄帶,綁最難解的那種蝴蝶結:“今晚幾點下班?”  陳譴扯了扯蝴蝶結,真沒拽動:“十一點吧,周五生意會好些。”  “不要讓人家碰你。”  “我們這行都這樣,碰碰沒什麽。”  身後的人不說話了,陳譴隻覺肩上沉了一點,於是他道:“我盡量找些頭回來的生客,他們不會太放肆。”  他不透露半分即將辭職的可能,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這個即將要等多久,這個可能性又有多大。  跟客人玩兒行酒令膩了,陳譴就跑出去側門透風,點進備忘錄看自己這些日子搜集整理的資料。密密匝匝的段落他全都背得滾瓜爛熟,是對那天從孟總口中了解到的專業術語,至今不知能否派上用場,可他必須得做到萬無一失。  一根煙燃盡,陳譴沒撚滅,看著絲絲縷縷的白霧在空中嫋嫋飄散。  台階護欄上有一處烏黑,是他多次在上麵撚滅煙頭日積月累留下的,他想起去年十一月為自己定下時限,抽完這條愛喜就辭職。  這段時間抽得勤了點,家裏就剩三包了。  實際上有一根是徐訣解決的,那時三月初,徐訣回了原來那個家一趟,給母親過生。  再怎麽怨懟也不至於脫離這層關係,徐訣回去吃了個飯,晚上十一點多便回六巷了,陳譴沒料到他那麽早,剛自己攥著小遙控器舒服完呢,東西還在裏麵沒拽出來,外頭留著根淺粉色的線。  陳譴蹺起腿,睡袍一攏一遮,什麽都瞧不見了。他點一根葡萄爆吞雲吐霧,含住一口煙氣衝徐訣耳後根呼出,挺清新的味兒,但是這人不怎麽高興,估計是今晚那趟又被噴口水了。  “抽不抽?”陳譴給徐訣遞一根。  徐訣回頭,有點猶豫:“我不會。”  “我教你,但不能上癮。”陳譴捏住煙嘴遞到徐訣唇邊,“乖,張嘴。”  徐訣張嘴咬住的時候嘴唇碰到了陳譴的手指,陳譴那手揉過腿根兒的,笑罵了聲“笨蛋”。  火機吧嗒躥起一簇火苗,陳譴為徐訣點上,火光中看著徐訣亮起來的眼睛:“收緊腮幫,嘬一口試試,不要太急。”  說慢了,徐訣一口急嘬下去,嗆得拿開煙猛咳幾下,陳譴笑得前俯後仰,粉色線都在睡袍下晃動。  笑完了,他正想說話,徐訣臊紅著臉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小孩子,永遠都長不大?”  他媽就是這麽說他的,他不想陳譴也這樣以為。  陳譴臉上笑意未泯,指尖順著他的耳廓滑下來,說:“徐訣,成長需要慢慢來。”  “長不大也沒關係,一直像現在這樣就挺好。”第60章 好沒見識  設計圖紙鋪散一桌,手提電腦亮著,徐訣調出可視化工具,邊操控畫麵展示邊給徐寄風講解:“這個項目用地有限,想要實現室外活動隻能在建築平屋頂下手,我打算設計一個輕鋼結構的空中酒廊,無論小型晚會或是音樂會之類的都能在上麵舉行。”  細節由徐寄風來完善,兩個人麵對麵溝通的工作效率很高,民宿改造設計基本完成,徐訣總算能鬆一口氣,斂上四散的圖紙收進包裏,嬉笑著問:“老爸,甲方什麽時候打錢啊?”  徐寄風問:“你急要?”  徐訣挺理直氣壯:“我那朋友快生日了,我白住他家那麽久總得送他個好點的禮物吧?”  徐寄風踹他:“知道自己給人家添麻煩還不趕緊搬回來!他是你誰,還供你吃供你住,要點臉你。”  “這不是他家離學校近麽,上下學方便,興許我搬出來他還舍不得呢。”徐訣拍拍被踹髒的褲腿,“對了,你有沒有暫時空置的場地啊,借我用用。”  徐寄風了解得很:“開趴?”  “總不能幹巴巴掏個禮物就算完了,多沒勁兒。”徐訣說,“年輕人嘛,找點樂子。”  “我一得空還跟工友唱歌呢,我不年輕?”徐寄風扔個鑰匙過去,“公司最近在城南那邊的寫字樓租了個單元當培訓基地,現在還沒正式啟用,你過去看看合不合適。”  “合適合適,謝謝老爸。”徐訣接住鑰匙拋了拋,“走了啊,有活兒記得還撥給我做。”  手上的設計工作完成,徐訣沒清閑多少,反而變得更忙碌,對於陳譴生日的計劃已在腦中初具雛形,但實施起來還是頗費時間,他不請人手,保證所有步驟都親力親為。  這是他自己給陳譴的,獨一無二的禮物。  五一黃金周前的最後一個自習,班裏像一鍋煮沸的粥,誰都在嘰裏呱啦談論假期打算,任白素珍站講台上怎麽提醒學生放完假沒多久就得備考期末,期末完了還得正視高三……  大家的想法都很簡單,管他三七二十一,放假就是先放了再說,何況下學期步入高三,八月初就要開課,沒多少時間放肆了。  邱元飛慫恿徐訣跟他調個座位,趴在桌上揪一下衛小朵的馬尾尖兒,等對方佯裝怒容轉過腦袋,他笑著朝對方攤開手掌。  掌中躺著個有大耳狗圖案的蝴蝶結,邱元飛說:“小朵,明天戴著它去看電影吧?”  高中生的戀愛就是單純,牽手看個電影都能搞得神神秘秘,徐訣收拾著書包,瞟一眼,那倆人在傻笑樂嗬,再瞟一眼,交接信物時攥一下手指表示達成共識,感覺人家好沒見識。  但轉念一想,他和陳譴還沒一起看過電影,隻湊著頭看完一部時長九十分鍾的片兒,雖然有見識,但沒人家浪漫。  放學了,那倆臭談戀愛的將矛頭指向他:“訣啊,咱仨那群都沉底了,你不會還沒把姐姐追到手吧?”  衛小朵已經試戴上新蝴蝶結了,辮兒晃來晃去顯擺:“是不是姐姐嫌你小啊,很多女生會有這個觀念,感覺姐弟戀像在養小孩。”  出於修養,徐訣憋紅了臉忍住不反駁,可出於自尊,他暗暗否認對方的觀點:他哪裏小,陳譴一隻手都圈不籠!  邱元飛搭他肩膀:“兄弟,說真的,你到底表沒表過白?搞對象最注重儀式感,你連個正式表態都沒有,讓人家怎麽知道你心意嘛。”  徐訣摳著桌底的木茬兒,不知道在慌亂什麽:“等姐姐生日,我就向他表白。”  看似還有兩個多月,但對於徐訣這種每天都得壓縮時間去準備的人來說,日子好像完全不夠用。  假期幾天,徐訣要麽泡畫室裏要麽跑城南那邊布置場地,刷臉太勤了,連寫字樓的保安都認得他。  其實徐訣也想約陳譴去看電影,他隻能空出晚上的時間,等陳譴下班後去看個午夜場剛剛好,那個點影廳雜音最少,觀影氛圍最濃厚。  可當陳譴從麋鹿出來坐上他的單車後座,疲憊地往他背上一趴,他就打消了所有念頭,隻想陳譴回家好好睡一覺。  夏天好像是從一杯冷冽的冰水開始的。  陳譴去上班不用再外披大衣,他總是穿很薄很透的服裝,不限於要係紐扣的襯衫,很多時候是那種形似睡袍的燈籠袖長衫,兩片衣襟交疊藏起白淨平坦的胸膛,腰肢被寬綁帶裹束,腳上踩一雙搭扣樂福鞋。  削薄的肩背和圓潤的臀部總會招惹視線,有客人剛給出小費便故意打翻陳譴的冰水,冰球滾落砸在腳背很疼,冷水潑濕了胸前的布料,滴滴答答往下淌。  陳譴很久沒有這種煩躁的感覺了,對這個工作的厭惡近乎到了一個生理性反胃的地步。  他撥開客人伸來的手,明知不是自己的錯,還得賠著笑說要回休息室處理一下。  他沒回休息室,身旁經過個服務生,他拿走人家托盤上的小白啤去衛生間,邊往最後一個隔間走邊咬掉瓶蓋兒,踹上門,他將白啤倒進了馬桶裏。  馬桶蓋闔上,陳譴坐到上麵,解開腰間帶子,岔腿踩住門板,然後拿酒瓶給自己擴。  今天是黃金周的最後一天,外麵那麽喧嚷,陳譴卻遊離在瘋鬧世界之外,無比冷靜地給徐訣打電話。  徐訣的聲音鑽進他耳朵,他好像平靜了一些。  陳譴問:“你在外麵背單詞嗎?”  現在才九點多,按理說不會那麽早,他卻在徐訣的否認之外聽到了三兩醉漢的對罵。  他攥著手機笑了笑,左手握著酒瓶轉動,撒著頑劣的謊:“我又被人下藥了,現在躲衛生間裏,好難受。”  不出兩分鍾,他聽見外麵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微亂的喘息,徐訣敲響了門:“陳譴!”  “咚”的一聲,陳譴揚手將瓶子拋進廢紙簍。  門沒鎖,陳譴用腳尖勾開放人進來:“喊那麽大聲,生怕沒人知道我躲這來?”  徐訣從會所外麵一路橫衝直撞過來的,氣兒都沒喘勻,瞧見眼前此般好景直接打了個嗝,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我在門外戳了維修牌子,沒人會進來。”  “是嘛。”陳譴腳下施力,再次把門給推合上,抬手指向置物架,“那裏有指套。”  指套是給一些客人以備不時之需,誰能想到現在會派上用場,陳譴抱著腿,揚起脖子時舒服地閉上了眼,半張的嘴邊逸出長長的謳吟。  滿足完,他推著徐訣的肩膀對調位置,蹲身幫對方吹了一發。  明明是該快樂的事兒,徐訣心裏卻有點難受。他抬手撫上陳譴的頭發,平時都是陳譴這樣摸他的。  “嗯?”陳譴抬起眼簾看他。  唇釘真的會要人命,附送上這個眼神,徐訣根本無法克製。  他壓著聲兒,問:“以後能不能避免被人暗算的情況?”  這是第一次,陳譴咽下了,趴在徐訣腿上笑著回答:“除非我辭職了。”  潑濕的衣服被夜風一吹就幹了,那晚下班算早,兩人去看了電影,挺有趣的喜劇片,放映不到一半,徐訣卻感覺左肩微沉,陳譴挨住他睡了過去。  徐訣心頭亂跳,目光從熒幕上倏然墜落,手從爆米花桶裏抽出來,偷偷握住了陳譴的右手。  初夏的夜晚,是影廳的絲絲涼氣,是惹人哄笑的台詞,是蹭滿手背的爆米花香。  徐訣心想,原來自己也好沒見識。  假期之後,時間好像按下了快進鍵,高三在即,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越來越多,班級裏怨聲載道卻唯有聽從。  陳譴不讓徐訣來接下班了,讓人下了晚修就趕緊回家休息。  偶爾陳譴也會下一次早班,鍋裏熬一盅湯,有時偏鹹,有時偏淡,但徐訣每次都會喝完。  抽屜裏的煙隻剩一包了,名片卻沒再增多,陳譴拿起最上麵的那張看了看,湃恒科技,孟總,後邊那串聯係方式他背得跟備忘錄裏的資料一樣熟,手指在撥號盤上戳下數字卻始終摁熄了屏幕。  他總會想起徐訣在隔間裏看他的眼神,他解讀為難過和疼惜,但那時候徐訣背著光,陳譴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高二在蟬鳴中結束,別人拖著書箱哄哄鬧鬧搬離教室,升高三就不在這幢樓了,教室得清空。  邱元飛抓著衛小朵的手大聲說:“女朋友,下學期我要跟你坐同桌!”  衛小朵趕緊捂他嘴:“你瘋啦?被白娘子聽到不怕勸分啊?避嫌懂不懂!”  邱元飛指天誓日:“避嫌就避嫌,但勸分沒用,我邱元飛喜歡衛小朵一輩子。”  徐訣抽空插一句嘴:“我也喜歡姐姐一輩子。”  衛小朵攛掇:“有本事到姐姐麵前說!”  桌麵的便利貼被徐訣撕下來了,沒損壞一個邊角,對折兩下放進筆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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