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賀澧,我叫上官肇澧,是壽王世子,在我十歲那年……」


    他開講了,講上官肇澧的故事,從父親上官紹與當今皇帝這對堂兄弟之間的深厚情誼說起,再到父親被呂氏算計,納她為側妃,到母親被害,自己因為世子之位遭到追殺,全身傷痕累累,差點兒無法救活。


    他說自己摔入穀底,喪失記憶……在一連串悲慘事件之後,終得上天垂憐,他被義父賀非所救,清醒後,他失去記憶,賀非並不因此而嫌棄,反將他當成親生兒子教養,傳授一身高深功夫,最後舉家遷至秀水村。


    「義父救下我時,發現我身上有一塊玉佩,上頭刻著『澧』字,因此義父為我取名賀澧。義母本姓喬,自小習醫,有人稱她為醫仙,她有一身高明醫術,但親生兒子卻身染怪病,她想盡辦法仍舊無法將兒子救回,兒子離世,她傷慟欲絕,瘋了。


    「我的出現安慰了她,她為我治傷,把全部的母愛灌注在我身上,在我身體漸漸複元的同時,她的心也慢慢痊癒。」


    幹娘居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很難想像,幹娘對他之慈愛、之關懷,再好的親生母親也就這樣了。


    果然上天垂憐,他的運氣非常好。


    他脫掉靴子,一高一低的靴子解釋了他的腿。


    「我們在山裏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五年,那是我人生中最輕鬆愜意的一段日子,直到呂氏發現我沒死,她是個細心的女人,一天沒找到我的屍體,便一天不敢放下心。」


    「她還能認出你?經過五年,你已經不是個孩子。」


    「認出我的是肇陽,我的臉和親生母親長得一模一樣,何況我和肇陽從小就要好,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旁人認不出我,他肯定能。我失蹤那些年,肇陽和呂氏都四處尋我。」


    「後來呢?」


    「幾乎是見到肇陽的同時,遺失的記憶通通回來了,我記得自己是壽王的嫡子,記得自己的母親怎樣被呂氏害死,記得那年如何躲過追殺……


    「肇陽找到我時,正是他處境最艱困的那年,鋒芒初露,莊黨視他為太子的對手,幾次刺殺未果,手段一次比一次凶殘。肇陽自知沒有足夠的能力保我,他說:『一旦與我為伍,你很可能陷入無止境的危機裏,我不能保障你的性命,你必須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活下去。』這話聽起來無情,但我義無反顧地追隨他,因為我必須替父母親討回公道。


    「呂氏出自尚書府,呂尚書是莊黨人馬,且不說我與呂氏的恩怨,光是我投靠肇陽就等同與莊皇後為敵。當時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對抗皇後一派,和肇陽討論後,我選擇死遁,再一次『死』於她派來的人馬。」


    「這次她相信你死了?」


    「對,義父知道我的身世後全力支持,義父易容,扮演殺手,親自往我身上捅個三、五刀,鮮血飛濺,死狀奇慘無比,有一群黑衣人當場見證我的死法。


    「但為了安全考量,他還是領著我與義母舉家遷移,搬到秀水村,從進村子第一天起,我就穿起高低靴、扮瘸子,再黏一把胡子遮住大半張臉,除了肇陽之外,沒有人知道我是上官肇澧。


    「當時皇帝對莊黨相當倚重,莊皇後在朝堂上的勢力堪稱二皇帝,明知道他們暗地裏做了許多令人發指的事,我們卻無力撼動這棵大樹。」他歎口氣,當年的辛酸回到心裏。


    鍾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光陰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他失笑,她安慰人的說法還真特殊。「怎麽講?」


    「第一:皇後與呂氏會老,你和四皇子會長大,會日漸茁壯。第二:樹大枝冗,莊黨早晚會讓你們抓到錯處,當年的四皇子隻能孤軍奮鬥,後來多了你這個生力軍,兩人同心,其利斷金,你們早晚會走出勝局。」


    她驕傲地朝他瞥去一眼,那個驕傲不知道是指——「瞧,我的分析力很強吧」,還是為他們即將來臨的勝利而感到光榮。


    他接著往下講,「你說對了,肇陽在明處,我在暗處,我們培養了自己的勢力,慢慢將莊黨背地裏的肮髒事,一點一滴透過各種方式暴露於皇帝跟前。


    「有些事,皇上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有些事,皇上可以因為當年舊恩,選擇視而不見,但一次兩次無數次,這些事像細針似的,一根根紮在皇帝心口上,總有一天會忍無可忍……」


    然後,他向鍾淩分析朝堂動向,他把那個「最高機密」對她說道,再不保留,並非他不知輕重,而是因為收網的時機到了,就算因此事情傳了出去,也不至於影響大局。


    這篇故事夠長,鍾淩耐心傾聽,慢慢消化他的劇情,最後一聲長歎——唉,權貴就在你身邊,自己怎麽這麽不知不覺呢?


    「我的故事說完了。」


    鍾淩點點頭,望著他,他不說話,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做什麽?需要掌聲嗎?鍾淩會意,高舉兩手,拍拍拍。


    上官肇澧無奈,她這是不開竅還是刻意敷衍?但是很抱歉,他的故事不是可以被敷衍的。


    「我說完了,你呢?你的秘密是什麽?為什麽你能預知我的死亡?為什麽能……死而複生?」


    後麵那四個字,把所有她能幻想出來的謊話一次性消滅。


    他想用自己的秘密交換她的,可她能換嗎?會不會聽完後,他把她當成妖孽「處理」?


    見她沉默,他耐住性子,誠摯說道:「阿芳對不起,我說謊了。」


    「什麽?!你剛才的故事是假的?」鍾淩鬆口氣,太棒了!她不必和他玩交換秘密的遊戲。


    但一口氣還沒完全鬆下,又聽見他說——


    「我不是路過秀水村,我是因為你才回來的,我雖然進京城,卻在你身邊埋下許多眼線,他們答應我,隨時把你的消息傳進京裏。」


    「眼線?」


    「對,劉爺爺是一個,我義母是一個,潛山先生、周大人、小春、小夏……他們都會把你的近況告訴我。我收到鍾三嬸遇害的消息時,非常擔心,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雖然不確定自己能做什麽,但我想,這時候你需要有人在身邊,聽你說、聽你哭、安慰你。阿芳,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話說完,他靜靜凝睇。


    金賢重的眼睛看著她,金賢重俊美無儔的臉龐對著她,金賢重的誠懇真摯全給了她,任何美麗的東西都會讓人放下戒心,她鍾淩也不例外。


    所以在猶豫又猶豫,躊躇又躊躇之後,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她決定交代出去了,隻不過,如果他的表情不對,站著……逃得比較快。


    「接下來的話,很匪夷所思,也許你無法接受,也許你會驚得不知所措,不管是哪一種,我希望聽完之後如果你無法拿我當朋友,也別當我是敵人,因為不是我願意這樣的,我無心傷害任何人。重點是,如果無法改變命運的話,鍾子芳了不起活到二十歲,不會再多了。」


    她的潛台詞是,不必勞動您勇猛強健的雙手浪費時間去燒巫婆,就任由我自然滅亡吧!


    阿芳的結論迫害了他的心,讓他感覺窒息,誰說她會傷害人的?誰說他會拿她當敵人,又為什麽她「了不起活到二十歲」?


    上官肇澧握住她的手背,掌心縮緊,凝聲道:「我不是沒見過世麵的男子,沒那麽容易受到驚嚇,你說吧!」


    她不喜歡薑湯的,但還是捧起桌上的碗想仰頭喝光,好表現出壯士斷腕的豪情,不過對不起,薑湯喝完了,她隻好放下碗,吞兩口口水,潤潤發幹的喉嚨。


    「你說得對,在鍾明遇害那天,鍾子芳就死了,我不是鍾子芳,我的靈魂竊據鍾子芳的身體……」


    *鍾淩大膽的跟個古人坦白自己的來曆,究竟對方有沒有辦法接受?而她極力守護的弟弟、想扭轉的命運,到底能不能成功跟命運搶下包含自己的幾條人命?


    母親死後,她離開秀水村這個傷心地,來到京城重新開始,可萬事起頭難,她又要如何混得風生水起?別錯過接下來的好戲,藍海係列臓《村花原來是個寶》 下,再多說一個秘密,原來,在京城裏還即將有個大驚喜等著她……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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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村花原來是個寶 下》作者:千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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