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安靜的教室裏麵,久久都不能散去……


    這是一個年齡隻有九歲的少年,那還尚且稚嫩的小臉上活生生多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兒。他似乎被這莫名的一巴掌給打蒙了,隻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接下來他聽到的話可是比這巴掌還要刺痛他那幼小的心靈,就好像是一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上,撕心裂肺。


    打人的正是他的班主任張老師,她是一名主教語文的老師,平日裏對大家都十分嚴厲,但是唯獨對他更是添加了一絲冷漠和嘲笑。


    此時老師的嘴臉異常的猙獰,麵部五官都快要擠到了一塊兒堆去了……


    張霞氣得插著腰指著那孩子的鼻子說道:“我說唐童童同學,你說你還活在這世上有什麽用?!學習不好好學!一天到晚給我搗亂,咱們班的整體成績估計都是被你拉下來的!今年咱們班的先進集體和我的優秀教師又沒戲了。”由於張霞情緒的劇烈波動,導致她的脖子都青筋暴出了,可見真是生氣到了極點。


    張霞喘了幾口粗氣接著又說道:“你學習不好?咱先放一邊不說哈!你瞅你長的那個樣子,天生一副兔子嘴巴,你看看咱們一班哪個同學長得像你這個樣子的啊?你說你活著還不如死了呢,也算是給你爸媽省心了!”


    這個少年緊緊捂住自己的臉,幾乎都要把頭埋進胸口裏了。他的神情十分落寞,這已經不是張霞第一次罵他了,每次班裏遇到什麽不讓她省心的事兒,她都要找唐童童撒撒氣才肯罷休。


    但是這次張霞的話確實是比以前嚴重了些,這讓原本就自卑的唐童童現在更加無地自容了。再看看班級裏的其他同學們,臉上滿是冷漠和些許的譏諷。


    或許對於這樣的謾罵他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更是有同學指著童童的臉說:“醜八怪,滾出我們的教室!哈哈哈哈……”


    童童眼睛裏泛著淚光看著老師說道:“老師,我……”


    “你什麽你?!別叫我老師,以後出去別說是我的學生,我嫌丟人……”


    童童還想說些什麽,就被老師一語打斷了。


    他捂住自己的嘴巴,試圖掩蓋住自己的缺陷,但是這當然是無用功,從小到大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不得不迫使他們一家到處搬家,然而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無一例外的被人嘲笑。


    “唐童童,你現在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了,你給我回家反省去!”張霞狠狠地瞪著童童,似乎要把他吃掉一般。


    童童飛一般地跑出了教室,瘦小的身影顯得是那麽的無助和單薄。他曾經十分痛恨自己的父母為何要將自己帶到這個充滿冷漠的世界上來,但是這世界上恐怕就隻有爸爸媽媽不會嫌棄他天生的醜陋,將他視為珍寶一樣的嗬護。


    童童不知跑了多久,汗水和淚水混淆在他稚嫩的臉上,而每當恨意到達極點的時候,他都會跑到街心公園的一棵柳樹下,用自己的拳頭一拳一拳的不停捶打,直到心中的恨意稍稍降低一些為止。


    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感會使他心裏稍稍舒服一些,就好似自己每一拳打出去就會少一點兒壓抑。一雙小手早已是疤痕遍布,那樹的樹皮也少了不少。


    就在回家的路上,都會有一些年齡更小的孩子像是見到妖怪似得,看到唐童童拔腿就跑。邊跑嘴裏還邊喊著:“有妖怪啊!有妖怪……”


    其實人的嘴唇很柔軟,有的人說出的話就像一股溫泉一般在心中流淌,十分溫暖;可是一旦惡毒起來,就會讓人心受涼。諷刺侮辱的話語,讓童童本就支離破碎的心就直接化成了粉末。


    當他回到自己的家中時,房間空無一人。父母為了給他治療唇裂,便每天打很多份工,所以每次童童睡去醒來都幾乎見不到爸爸媽媽的影子,可是即使父母再忙都會將飯菜熱好放到桌子上。家裏是唐童童唯一能感受到的最大的溫暖。


    童童一個人坐在家裏,望著桌上的飯菜,毫無任何食欲。爸爸媽媽今天又去上夜班了,每天都要十一點多才能回回來。大多數時候,童童都是在睡夢裏聽見家裏開門的聲音的。童童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桌子擺的十分整齊的三個碟子


    碗,和碗上橫放的筷子,想起了爸爸周末難得一起吃飯時曾教他的:筷子在碗上要橫放。想到這裏,童童不禁又想起爸爸,想起爸爸抱著自己用胡子紮自己時脖子的感觸。童童在這種感觸的環繞中哭了起來,呆呆地對著空空的碗筷。哭著哭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幾點,爸爸媽媽還是沒有回來,桌上給自己準備的飯菜已經冷掉了。


    他現在十分希望爸爸媽媽不要掙錢了,希望他們立刻回到家裏,坐下來陪他吃這一桌飯。哭著哭著,他在客廳的鏡子裏看見了自己醜陋的嘴唇,突然心生一股可怕的憎惡感。


    全部都是因為這半個裂開的嘴唇,童童心想。如果不是這個唇齶裂開,自己不會一遍遍地進醫院,爸爸媽媽也不會晚上悄悄在臥室裏麵哭怕給童童聽見,也更不會讓他們天天在外工作不回家。更主要的是,如果自己有一個正常的嘴唇,就不會有同學嘲笑自己,不會有院子裏的小朋友衝自己扔石子,罵自己是妖怪,老師說不定也能對他一視同仁。


    想到這裏,他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爸爸媽媽的臥室,翻箱倒櫃地翻出媽媽的針線盒,抱著針線盒走回鏡子前。


    他一邊哭著一邊從針線盒裏掏出來一根穿著線的針,對著鏡子想把自己裂開的上唇縫起來。他睜大憤怒的眼睛看著鏡子,用針狠狠地紮進自己的嘴唇裏。他疼得大哭,手也劇烈地發抖,但他一邊顫抖著手,一邊狠狠地把針從上嘴唇裏穿過去。他稍一用力把針往裏推送,鮮血就立即大滴大滴地湧出來。


    但是這一刻的童童忘記了疼痛,他猛地一用力,針從嘴唇的另一邊貫穿。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爸爸媽媽回到家裏時,看見童童躺在地上,頭的位置是一大片血,一瞬間嚇蒙了。媽媽衝過去抱起童童,爸爸拿起電話想叫救護車。但很快,媽媽發出了一聲驚叫,爸爸手中的電話掉了下來。媽媽緩緩地翻轉童童的頭,發現童童的另一半邊臉已經黑紫,一根被血染紅的針從側臉穿了出來。


    半夜,爸爸和媽媽坐在急症室外麵。裏麵傳來童童低聲的哭聲。


    醫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取出童童從嘴唇穿到左臉上的針。


    爸爸和媽媽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媽媽倒在爸爸的懷裏麵哭著。爸爸也之好不知所措地拍著媽媽的肩膀。


    回家的時候,童童整個左臉都被包紮了起來。童童已經失去力氣不哭了,在爸爸背上睡著了。因為趴在爸爸背上的童童聞到了爸爸身上好聞的氣息。


    第二天,童童在班上,遭到了更猛烈的嘲笑。課間幾個同學圍在童童身邊,指著童童臉上的紗布,又開始笑童童是妖怪。童童坐在桌子上,一語不發地低著頭。終於他忍不住了,他一把撕開自己臉上的紗布,露出臉上一個黑紅色結痂的空洞,大哭著衝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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