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澤閉眼尋思。想要避開城中的夜市,那就必定要繞向城北,而一路上皆無熱鬧市集,代表馬車早已經出城,從布巾邊緣的光亮判斷,已經快要正午,依馬車行駛的車速估算,此刻已經過了北郊外的驛站,一路上都沒有停下,是急著要帶他們前往某處。


    不,應該是要帶染梅走,他不過是順手帶上罷了。


    照這情形看來……他在湖裏泅遊,抱著染梅上岸時,燕青可是瞧見了染梅胸口上的刺青,正因為如此,昨晚才會鬧出那出戲,好讓他確定染梅真是神官之女,再來,自然是要把人帶回大鄒。


    帶著他,雖是順手,但用處可多了。


    「四爺,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染梅低聲問著,就怕兩人的對談被旁人聽見。


    「靜觀其變。」推敲之後,他反倒是寬心不少,至少在抵達西北重地朝闕城之前,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樣真的可以?」染梅可沒辦法像他這般放心。「咱們被擄,會不會是和昨晚有關?」畢竟她動手打了十一皇子,而後她便什麽都不知道,待她清醒,人已經在這兒,所以真是和昨晚有關了。


    就當如此吧。「你放心吧,對方是針對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會想法子讓你先脫逃。」


    「不,奴婢要和四爺一起離開。」她語意堅持。「昨晚是我打了十一皇子,這跟四爺根本沒有關係,我闖出的禍由我自個兒承擔,沒有道理牽連四爺。」


    慕君澤聞之動容,低低笑開,湊近她一些。「染梅,介意我靠近你一點嗎?」


    如果可以,他真想緊緊地擁抱她,可惜雙手被綁。


    「是四爺的話,自然就沒關係。」她怯怯道。


    是啊,隻要是四爺,她便無所畏懼,因為她知道四爺並非真正的好色之徒,他的荒唐不過是種假象,隻是為了掩蓋光芒。


    她的四爺,是個在她有難時,無懼勢力,一心相挺的君子。


    慕君澤低低笑著,不斷地靠近、靠近……


    「四爺,你……」貼貼貼在她的胸口上了。


    「唉,看不見真是麻煩。」他轉而往上往上再往上,親上她的嫩頰。


    「四爺。」她驚呼了聲,不敢相信在這危急存亡、前程茫茫之際,他竟還意圖輕薄她。


    「唉,又搞錯了。」再往旁挪了些,這次吻上她的唇角,感覺她瑟縮了下,他啞聲問:「怕嗎?」他的舉措是否令她聯想到昨晚的恐懼?


    「不怕。」她隻是覺得不妥。


    「是不是覺得我就跟昨晚那畜牲沒兩樣?」他是情難自禁的想索討一個吻,但還是太過躁進了,忘了她昨晚才受盡傷害。


    「才不是呢!」她一個向前,送上一吻,重重地印上他的唇,又怯怯地道:「四爺是不一樣的。」


    這突來的舉動教慕君澤有些怔住。禮教仿佛刻在骨子裏的她,竟用行動來否定他的惡行,像是間接訴愛,告訴他,唯有他才能如此,可惡,他好想抱抱她!


    「染梅,我用生命起誓,必會與你完好無缺地回返京城。」他傾身向前,輕柔地吻上她的唇,像是烙上他的誓約……他必定以命相護。


    染梅沒有說話,隻是又驚訝又羞澀地承受。


    這對她而言,已是十足地悖逆禮教,可是,說不定他們連明日的太陽都見不到,悖禮又如何。


    馬車一路行駛,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始終沒有停歇,感覺夜色深沉,所經之處越來越僻靜,慕君澤開始踹著車板,引發的惱人聲響終於讓馬車停頓下來。


    馬車門被狠狠打開,傳來怒喝,「是嫌活太膩,想早點投胎不成?」


    「這位大哥,你要擄人咱們也乖乖地就範了,可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咱們餓得可難受了,你好歹也給點吃食吧。」


    如此大膽的挑釁教染梅暗捏了把冷汗,不住地往慕君澤身邊湊去。


    另一道嗓音響起,「給他們一點幹糧。」


    「真是麻煩。」第一個開口的人嘀咕了下,沒一會丟進了一包東西,還丟下一隻皮壺。「趁著能吃的時候吃吧。」


    「我說這位大哥,咱倆的手都被綁著,要怎麽吃呢?」


    「自個兒想法子。」對方粗聲粗氣說完,伴隨著重重的甩門聲。


    慕君澤勾唇低笑。「染梅,看來這些人並不打算置咱們於死地呢。」還肯給吃食,那就代表一切如他所料。


    「四爺,你得要收斂點,要是他們起了殺意……」雖說已有心理準備,但能夠多偷一天是一天。


    「放心,還不是時候。」他摸索著對方丟下的東西,背著身解開紙包,摸了摸,裏頭裝的大概是餑餑之類的幹糧。


    他順手抓回皮壺,取出一個餑餑,背對著她微站起。「染梅,我手上拿著餑餑,得要麻煩你靠過來吃。」


    「四爺呢?」


    「等你吃飽了,你再喂我。」


    「可是……」


    「快,我拿得手都酸了。」


    染梅趕緊湊向前,終於找著方位,順利的一口口吃完。


    待兩人千辛萬苦地喂飽肚子,低聲交代染梅幾件事後,慕君澤再次用力踹著車板。


    馬車門再一次地被打開,男人怒聲喊著,「又怎麽了?!」


    「解手呀,大哥。」慕君澤一臉無奈地道:「咱們一整天都在馬車上,你總要給咱們行個方便,對不。」


    男人聞言,有些猶豫,和另一個人低聲對談了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下來。」


    「對了,大哥,姑娘家如廁還請多給點方便,畢竟姑娘清白……嗯,你知道的。」慕君澤邊移動邊拉住染梅的手。


    「麻煩。」


    兩人被帶下馬車,帶到有點距離的草叢裏。


    「別想逃,你們逃不了的。」


    「等等,大哥,咱們的手要是不解開,要如何解手?」


    瞬地,慕君澤懷疑自己聽見了青筋爆裂的聲響,就連染梅也緊張地拉著他的袍角,像是示意他別再尋釁。


    可下一刻,染梅被扯了下,驚呼出口的瞬間,手上的麻繩被解開。


    「動作快一點。」男人話落瞬間,將慕君澤扯著離開一段距離。


    「大哥,我呢?」


    「我幫你脫褲子,動作快。」


    刷的一聲,他的褲子還真被脫掉,他幾乎以為他們會替他代勞地掏出寶貝。


    感覺就像是被男人給強了,讓他有點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曆經千辛萬苦,慕君澤兩人重回馬車,馬車依舊不快不慢地行駛著。


    「染梅,如何?」他低聲問。


    「奴婢剛剛瞧見這兒是山道上,可見的樹像是白樺樹,而地上的草挺高的,有的像是菅芒。」染梅也刻意壓低聲音。


    四爺說要解手,其實是為了讓她雙手得到短暫自由,好可以拉下布巾瞧瞧四周的景致,判斷他們現在身處何方,又可能是要前往何處。


    白樺樹又是菅芒……那就代表他們是繞了遠路,轉進了揮雲山,而且是沿著破浪江走。這條山道難行,所以往來商旅大多不走這條路,而且這附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確實是想逃也很難。


    如此一來……依這馬車行進速度推算,想要到達朝闕城大概要費上個七八天吧。但如果要出西北邊關,不管怎樣,定會在朝闕城稍作停留才是,如此一來,也許他就有機會可以帶著染梅逃脫。


    「四爺?」


    「染梅,雖說毫無情趣可言,但就當是去西北一遊吧。」


    「嗄?」


    「沒事的,放心吧。」隻是他得想想,到了朝闕城之後,他該要如何跟鎮守西北的二哥聯係上。


    而京城那兒……不知道大哥如何善後,而大哥又是否能猜出他們被擄往何處。


    如慕君澤所料,他們一路沿著破浪江行進,兩日之後,換了輛馬車,感覺後頭多了部馬車,可聽見車輪聲。


    借由染梅趁著解手之際所取得的消息,慕君澤確定人手增多,而且行駛的速度增快,可見當初是刻意放慢速度,等著其他人會合。


    接著慕君澤天天吵著膳食太差,隻能睡馬車太不人道,想製造點脫逃機會,或見見其他人,好確定對方身分,可惜前來應付的始終是打一開始就帶走他們的那兩人。


    這天,馬車終於在黃昏時分,進了朝闕城。


    意外的,他們竟被安置在客棧裏。


    「別想搞怪。」將他倆推進客房裏,再特地將他倆的手給纏在一塊,不給他們互揭蒙眼布巾的機會。


    門關上之後,慕君澤反手摸索著繩結,思索著如何解套。


    「四爺?」


    「八成是已經到了朝闕城。」他應了聲,使勁地扯著繩索,壓根不管繩索在他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朝闕城?」朝闕城不就是當初她來到齊月時經過的西北邊防之處?怎麽十一皇子將他們帶來此處?


    「染梅,往旁邊走走,找找看是否有剪子或利物。」慕君澤低聲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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