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禹,我不明白,我真的,就那麽差勁嗎?”他溫文俊美的臉龐此時一片黯淡,半垂著眼,神色頹然又失落,看了就讓人心軟。不等蘇聞禹反駁,他就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們兩個人興趣一致,性格相投,念過同一所學校,有過同一個老師,連喜歡吃的食物都那麽接近,這難道不是緣分?”他沒有大肆渲染自己對蘇聞禹的心意,因為在這點上,他並不一定能勝過霍城,所以隻著重強調兩人在一起之後能擁有的美好生活,試圖讓蘇聞禹鬆口答應和自己試一試。“以後,我們可以住在自己裝修設計的房子裏,然後在裏麵擺滿你的作品,再養幾隻可愛的寵物。早上,你可以在樓上畫畫,我就去廚房做好吃的。下午,我們可以一起在院子裏種花,品茶,曬著太陽聊聊天。對了,我和你的幾個朋友關係也不錯,等到周末就請他們過來參加聚會。”裴瑾文眼含期待,越說眼睛越亮:“我們還能一起去看畫展,參加拍賣,去世界各地逛各種各樣的畫廊,去深山老林裏住一段時間也行……”蘇聞禹沉默了。不可否認,裴瑾文描繪的場景確實有些誘人,甚至,這完完全全就是他想要過的生活簡單,自由,安寧。可是,他認真又仔細地聽了一會兒之後,卻發現心裏除了些許感動以外,並沒有產生任何其他的波瀾,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和他曾經體會過的那種怦然心動,截然不同。於是蘇聞禹目光微動,不禁輕歎了一口氣。而後,他語氣溫和地開口道:“你當然很好,優點多得數不過來,你說的這些也很令人向往,但是瑾文,那隻是合適而已,並不是喜歡。”“可是你現在已經把自己封閉起來,把所有人都推得很遠,連試都沒試過,又怎麽可能有機會再喜歡上什麽人?”裴瑾文死死盯著他,神色失了往日的溫和從容,說出來的話也近乎咄咄逼人。“而你當初不過二十歲,什麽都沒經曆過,所處的環境又那麽艱難,心理防線薄弱,才被霍城鑽了空子,那其實也不是喜歡。”蘇聞禹往後撤了兩步,沒說話。頓了頓,他一手搭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忽然意味不明地說:“你把我的過去,打探得很詳細。”“抱歉,但我認識你太晚,總該稍微多了解一些,不是麽。”裴瑾文低下頭,但麵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改變,口吻再次回歸溫吞,還帶著點無奈,直接禍水東引。“而且,霍城隻會比我查得更細,分開之後,你和什麽人交往,去過什麽地方,在哪裏生活,他統統一清二楚。”但蘇聞禹半點沒有被他的思路帶跑,反而眉一挑,一針見血地問道:“你在和霍城較勁,為什麽?”裴瑾文霎時間愣住。平和的眉宇之間終於泄露出一絲驚異,似乎沒想到蘇聞禹會這麽敏銳。隔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唇,竟一口承認下來:“是,我嫉妒他。”裴家從很早的時候開始,根上就爛透了,而霍家雖然勢大,烏七八糟的事也是多到數不清。他和霍城在家族裏,都是不被疼愛的孩子,隻能畸形又痛苦地長大。可是這種情況下,霍城卻依然活得肆意妄為,什麽都能不放在眼裏,誰的麵子都敢不給,但他卻隻能終日戴著一副溫和的假麵,才勉強輾轉在那些陰謀算計裏艱難生存。而更讓裴瑾文嫉妒的是,這樣的霍城,居然還能擁有一個全心全意的愛人,一份純粹到不含任何雜質的喜歡。憑什麽?可是對著蘇聞禹,他當然不可能這麽說。“霍城隻不過是運氣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才騙取了你的真心,但其實,當時那種情況下,換成誰都可以,就算是另外的人出現,你也會順理成章地喜歡上他。”裴瑾文很聰明地轉移了話題,以打抱不平的態度插進其中。而這些道理,蘇聞禹都知道,甚至不久之前,他還在用這些話,說服霍城,同時也說服自己。可今天,當從裴瑾文口中聽到這些的時候,他心裏反而覺得有些微妙。或許人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有的事情,一旦從第三方的視角說出來,就會讓你不自覺地用全新的眼光去審視,去思考。真的換成誰都可以嗎?蘇聞禹想到裴瑾文的溫柔謙和,待人有禮,如果那些事情被他碰見,大概也會出手幫忙。那麽換成裴瑾文可不可以呢?他皺了皺眉,轉念又想到盛煜川以前說過,曾經在酒吧附近看見自己被小混混圍住,差點就準備上來幫忙了。所以按照他的性子,看到自己有事,說不定也會出手相助。那麽換成盛煜川可不可以呢?蘇聞禹想了很久,思緒不斷流轉,各種假設層出不窮,最後,逐漸拚湊出一個令人驚異的答案好像……不可以。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的那個人,始終是霍城。雖然現在兩人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但至少在當時,那個讓他心動的人,那個把他從晦暗難堪中拉出來的人,好像,隻能是霍城。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拱豬的阿花家的菜 36瓶;遠點 20瓶;#南波萬不行#、1362646y、linnea 10瓶;阿走鴨鴨鴨 5瓶;xxr 2瓶;草莓雙皮奶、一個大俗人、林以戰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82章 不要謝我霍城其實一直都知道蘇聞禹最近在做些什麽,連帶裴瑾文的一連串動作,也知曉得一清二楚。他那天說要放下,當然不是真心話,隻不過是說給蘇聞禹聽,讓他放心用的。因為不想再給那個人帶去額外的負擔和壓力,不想讓他在潛心事業的同時還要分出精力去應付自己的死纏爛打,霍城拚命克製住自己想要見他的衝動,不主動出現,甚至有時候還會刻意避開。但行為尚且能夠控製,思想卻不能。若是真的能連蘇聞禹的生活都不再關注,那他就不是霍城了。不打擾不插手不阻攔,已經是他能容忍的最低限度。而這段時間以來,霍城也確實說到做到,把這點踐行得很好,直到他得知裴瑾文準備好了一切,似乎已經打算就此表明心跡。那個瞬間,就像是好不容易才長好的傷口,在原來的地方又重新裂開了一道血淋淋的縫,陰冷的風毫不留情地往裏灌,不動都痛。今天正好有個商務會麵,對方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商討的內容也比較輕鬆。而在選定地點的時候,霍城竟然鬼使神差地,和裴瑾文約在了同一個地方。並不是想要從中破壞什麽,隻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想跟過來看看。所以等到會談順利結束,合作方離開之後,霍城也沒有回公司,而是一個人繼續留在了林間茶廳,從包間走到外麵的花園。花園是新擴建過的,占地麵積很大,鵝卵石小路七拐八彎,灌木草叢層層疊疊,枝椏掩映裏的芬芳香氣裏零星地擺著幾張搭了蓬的短桌,除了霍城以外,再沒有別的客人駐足。至於樓上那一片酒店式的平層,與這裏隔了好一段距離,有些房型往外延伸就成了露台,而其中的一個,是蘇聞禹現在待的地方。霍城眯了眯眼,目光不受控製地往那邊看去。以他現在所處的地理位置,其實什麽都看不見。但看不見,反而想得更多。從世俗的眼光來看,裴瑾文這個人沒有哪裏不好,溫和有禮,知情知趣,還足夠體貼。他不知道蘇聞禹會不會接受。也不知道接受以後,他們在一起會做些什麽。二層那邊的單獨露台霍城以前是去過的,陳設雅致景色清幽,從白天到晚上一直都綴著星星點點的燈,被柔和的燈光一襯,氛圍就會顯得格外好。蘇聞禹可能和人擁抱,可能接吻……氣氛到了,這些都是可能的。其實不能想得太細,一想就會情緒失控,寒冷的感覺不斷從骨頭縫裏滲透出來,好像在自虐。但這中被重重切割的疼痛裏,多多少少,又夾雜著一點欣慰。如果,如果蘇聞禹真的開始接受別人,那至少證明,自己曾經施加給他的那些陰影已經逐漸淡化。他沒有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隻是不可能再選擇自己,而已。這樣……也好。霍城目光沉沉,漆黑的瞳光恍惚了一陣,終於忍不住要了一杯茶酒。這家茶廳的精釀茶酒是店中特色,味道清淡,度數卻不低。以霍城三年間訓練出來的酒量來算,喝那麽一杯其實不會產生什麽醉意。但是他近來不斷奔波原本就疲累,再空腹飲酒,胃裏自然會有些痛感。沒辦法,心裏太難受的時候,身上其他地方如果傳來痛楚,大概多少能幫著緩解一點。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茶酒太烈了,還是他忙得連軸轉之後狀態實在不佳,才一杯下肚,那股灼燒感就湧了上來,竟讓霍城一陣頭痛。緊接著,具體的痛楚開始在身上流竄,最後都集中在胃部,手心也漸漸冒出冷汗。他一貫能忍,麵上神色幾乎沒怎麽變,隻是把手緊緊按在左腹,微微低下頭,咬了咬牙強撐,十分嫻熟地等待那陣劇痛慢慢平息下去。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耳邊嗡嗡的轟鳴聲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穩的腳步。再一抬頭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蘇聞禹沉眉斂眸,正朝著他一步步走近。霍城登時眸光一震,一下子渾身都僵硬了。他怎麽會?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霍城幾乎屏住了呼吸,心中除了驚喜以外,更多的是恐慌和難堪。“聞禹,我今天不是……”解釋的話脫口而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表明自己沒有毀約的意思,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說什麽都蒼白無力得很。不是什麽呢?不是故意到這裏,不是故意來打擾,還是真的不想見他?有的東西,根本無從抵賴,更無可辯駁。他今天,原本就不該來的。霍城一時失語,忽然就覺得那股燒灼感愈發強烈了,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懊惱又頹唐地側過頭,等待最終判決。其間,甚至不敢去看青年臉上的表情,不敢去麵對那上麵可能流露出來的一絲絲厭煩或者嫌惡。但實際上,蘇聞禹倒沒有想那麽多。他剛才和裴瑾文基本上算是徹底把話說開了,明明白白地連著拒絕了兩次,氣氛實在有些尷尬。而當話題涉及到霍城之後,氣氛裏那中微妙的凝滯更是到達了一個頂峰,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雖然拒絕的態度太直接有些傷感情,但如果明知對方的心意以後,還繼續像之前那樣相處,隻會給他帶去不切實際的希望,反而更是一中傷害。說實話,他和裴瑾文確實算得上投緣,之前也一直相處得不錯,眼下突然損失這麽一個誌同道合的朋友,同時還隱約察覺到這人最開始的接近,也許是為了暗中和霍城較勁,這怎麽想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心緒浮動之下,蘇聞禹沒有選擇立刻離開,而是換了個方向,到花園裏轉了轉,這才撞上了霍城,所以自然不會產生什麽懷疑,隻覺得是巧合。他向霍城點了點頭,順勢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原本打算打過招呼就離開。但沒想到,隻這一眼,就看出些不對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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