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葉好覺得自己真是點背,不然也不能接連兩天到哪都能遇見向空山。就像此刻,他和往常一樣準點從家裏出發,結果還沒走到學校大門口,就看見對方被簇擁在幾個人中間,跟恭迎皇上登基似的一齊朝這邊湧過來。  雙方人馬在學校門口相撞,虞葉好勢單力薄,而且還有點吃人家嘴短,於是看到那個小黑皮朝自己呲牙也沒吭聲,權當沒看見,目不斜視地就要往學校裏麵走;結果怕什麽來什麽,眼看他一隻腳就要踏進校門裏頭,忽然聽見有人叫他:“虞葉好。”  向空山把他的名字念得字正腔圓,跟播音似的,聽上去沒什麽要找茬的意思,於是虞葉好隻能稍微有些不情願地把腳收了回來,轉過頭看過去:“嗯?”  對麵幾個除向空山之外的人都懵了,視線在這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不明白今天到底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這兩個人腦子出了什麽毛病;總之場麵一度十分尷尬,讓向空山喊了名字之後就有點後悔,他煩躁地“嘖”了一聲,然後沒話找話地說道:“何景樂再找你茬,你記得跟我說。”  “啊……行。”虞葉好想了想,又說,“謝謝。”  對話到此結束,兩邊的人各進各學校,和諧得仿佛像是一家人。  柯文曜也就是那黑皮,憋了半天,現在終於長出一口氣,撫著胸口驚魂未定地說:“小山哥,小山哥我好像得病了,我剛剛竟然出現了幻覺,看到你和隔壁虞葉好站在一起聊天!”  “……嗯嗯沒救了,別治了,省點錢買座墳吧,我資助你兩塊。”向空山沒好氣兒地說。  柯文曜被噎得忘了詞,但也不在意,他停在原地嚎了一聲,像猴子爬樹一樣往前一竄,攀住向空山的肩膀,然後頂著後者能吃人的目光嘻嘻笑道:“快點老實交代,你背著我們和虞葉好有什麽奸/情!”  “能不能別說得這麽猥瑣,”向空山有點無語地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昨天放學人太多,那小子擠著何景樂了,好像還踩了他一腳。”  按理說這不是什麽大事,可是何景樂這人又偏偏不是什麽能按理說的人。仗著家裏有幾個破錢,走後門強行進了實驗當吊車尾不說,平時還特別喜歡沒事找事,三天兩頭撩架。虞葉好這次撞在槍口上,那天何景樂沒討著好,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雖然向空山不怎麽喜歡虞葉好,但他一向覺得自己和對方有幾分文人相輕的意味在裏麵,無論再怎麽樣,也不能任由著自己學校的刺頭給欺負了,傳出去實驗高中搞校園欺淩,那自己可就徹底矮了虞葉好一頭了!  向空山在心裏如此這般地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終於滿意了,懶得搭理柯文曜大早上的失智提問,結果說誰誰到,他這廂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身後響起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我還以為誰在背後說我,又是你啊,向空山。”  周圍的學生紛紛側目,看見來人之後都事不關己地遠遠避開,於是以何景樂為圓心,周圍兩米為半徑,愣是一個活人沒有,就他自己單手揣兜;雖然性格惡劣,但看上去是真好看,麻袋式樣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跟模特走t台似的,渾身上下寫著五個大字:我來裝逼了。  他就那樣迎風站著,校褲被改過,此時露出一小段細瘦白皙的腳踝,繼續衝著向空山叫囂:“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平常學校裏老子就不待見你,校外我幹什麽和你有屁的關係!”  向空山壓根沒回頭,但眉目冷淡下來,自顧自地往前走,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何景樂也沒追上來,隻是遙遙地喊了一句:“你放心,我對書呆子沒什麽興趣!”  柯文曜擠在他山哥旁邊,聞言還正把書呆子這個名和自己認識的人對號入座,結果向空山腳步猛地停了,他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栽到地上,下意識低呼了一句:“向空山你幹嘛呢!”  他很快就知道對方去幹嘛了,因為向空山腳步倒轉,直直地朝著何景樂所在的方向走去,在距離後者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停下,然後輕聲嗤了一聲:“你說誰書呆子?”  還沒反應過來書呆子是誰的柯文曜:?  以為自己不會被回應的何景樂:?  “他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向空山好像就是特意走回來說這句話的,說完之後就再度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何景樂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對這突如其來的回應莫名其妙,隨即頓悟了一般地咧開了嘴。  何景樂覺得自己已經參透了虞葉好和向空山關係的本質,就看這反應,是什麽關係都不可能是死對頭。但他平常不聽課,此時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於是隨手抓了個路過的小姑娘,凶巴巴地問道:  “我問你,如果有兩個人,平時就宣稱自己特別討厭對方,身邊所有的人也都知道他們兩個關係不好,平時更是連見了麵都會吵架,但是其中一方被欺負了,另外一方又忍不住站出來為他出頭,這是個什麽關係?”  小姑娘結結巴巴,不知想到了什麽,推了推眼鏡,在何景樂的注視下臉漸漸紅了,她試探性地回答:“呃…愛而不得,由愛生恨,相愛相殺?”  “然後呢?”何景樂覺得這味兒對了,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目光;小姑娘受了鼓勵,勇氣大增,說話也不吞吞吐吐了,連個磕巴都不打地說了一大串:  “這種情況一般來說肯定是兩個人在搞地下戀,因為什麽原因所以不能官宣,表麵上是死對頭天天拌架,實則背地裏蜜裏調油,一口一個心肝小寶貝。”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為什麽不能官宣,可能是他們立場相悖,各自代表所在方的權益,所以內心充滿矛盾痛苦,但是依然無法放棄對方,他們就是彼此的真愛。”  “靠,你說得真準!”何景樂大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就是我的人生導師!”  可不就是立場相悖,可不就是代表各自學校的利益,可不就是矛盾痛苦,全中!  他悟了,他徹底悟了,原來向空山在和虞葉好談戀愛!  何景樂選擇性忽視了兩個男人能不能談戀愛這一說,他家從小開放式教育,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況且,此時他滿心都是自己終於拿捏到了向空山的軟肋,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有的沒的。他用崇敬的眼神目送那個小姑娘遠去,然後掏出手機,在百度上打下了一行小字:  [如何拆散一對情侶?]  然後看著花花綠綠的答案,滿意地笑了起來。  -  事件主角還不知道這個瞬間世界上多了一個開啟新世界大門的神經病,此時隻是站在教室門口,看向一路欲言又止的柯文曜,煩不勝煩:“有屁快放。”  後者這才有點扭捏地問道:“山哥,你給兄弟交個底,咱們到底咋就跟虞葉好那小白臉勾搭上了哇?”  要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信,可是這一出發展到最後,再看不出來向空山為虞葉好說話那他真是白瞎了自己這雙視力2.0的狗眼:“沒事,哥不怪你背叛咱們組織,你要是真準備和他握手言和,我們也支持你。”  都哪兒跟哪兒?  向空山十分矜持地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摸了摸兜裏的手機,出門之前,為了防止向清竹再用他手機作妖,他今天特意捎到了學校來;手機一角硬硬地硌著他的手,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和虞葉好有些魔幻的開局,忍不住笑了一下。  沐浴著柯文曜如同青天白日見了鬼的目光,他鬆快地說:“本來就不是書呆子,昨天被罵那一通你忘了?”  “最起碼,也是個牙尖嘴利的臭小孩。”  作者有話要說:  何景樂:已知向空山在談戀愛,那麽我應該把他拆散,讓他嚐嚐失戀的滋味!  向空山:我沒談戀愛。  何景樂:什麽!那你現在給我談!(凶)第5章 要轉班了  坐到教室裏的虞葉好還不知道隔壁剛剛結束了一場以他為主角的小型辯論賽,他專注地在人還不是特別多的班上小聲背了會兒古文,忽然覺得一陣腥臭氣撲麵而來;一抬頭,正看到自己旁邊飄過去一片白色的衣角,似乎就是這陣突如其來臭味的發源地。  衣服的主人他也認識,藺妍,就坐他斜後方,是個成績不錯的女生,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恍惚,頭發也亂糟糟,更別提那陣臭氣,現在幾乎已經蔓延了半個班;導致餘康哲剛走進來就捏著鼻子十分嫌棄地道:“我靠,這什麽味兒啊,好臭!”  虞葉好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他給餘康哲使眼色,結果後者像個棒槌似的直愣愣說:“你眨什麽眼啊,熏著你眼睛了?”  虞葉好:“……”  他咳嗽了一聲,在餘康哲走過他座位時低低地用氣音道:“別說了。”  餘康哲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藺妍的不同尋常,於是趕忙閉緊了嘴巴,把書包丟在座位上,弄出很大一聲響;前麵的虞葉好心有靈犀地把語文書立起來,身子向後傾,兩個人就這樣欲蓋彌彰地說起了小話。  “怎麽回事兒啊?”餘康哲問。  “我也不知道,總之別提了,叫藺妍聽見還挺不好受的。”  虞葉好用書擋著臉,把一支筆丟在地上,低頭撿的瞬間快速地又瞄了藺妍一眼,發覺對方好像在發呆,餘康哲鬧那麽大動靜都好像不知道似的,她用手托住腮幫,露出來的衣袖上還有一塊一塊黃色的汙漬,總之無論如何看都十分邋遢,和之前雖然不說精致但至少樸素幹淨的小姑娘仿佛像是兩個人。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班裏的人陸陸續續到齊了,這股味道在聚了更多人的封閉教室裏顯得愈發濃鬱,連楊苑傑走進來都忍不住先皺了皺眉,然後開了個玩笑:“你們裏麵哪個昨天回家沒洗腳啊,瞧這味兒的。”  班上其他人都笑起來,虞葉好板著一張臉,又想回頭又不敢,就這樣硬生生熬到早讀下課,他還在那兒琢磨怎麽委婉告知藺妍這件事的時候,聽見對方同桌很誇張地說道:“藺妍,才開學第二天,你怎麽就髒成這樣了!”  藺妍終於後知後覺地動了動眼珠子,整個人看上去遲鈍而緩慢,像是沒上好發條的機械玩偶,她頂著好幾個人有點嫌惡的視線,把衣袖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後才說:“有嗎,我覺得還好吧。”  她同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了,總之沒再說話。直到第一節 數學課開始,楊苑傑把教案放在講台上,氣都還沒喘勻,就聽這憋了一個課間的女生大叫:“老師,我不要和藺妍坐同桌了!她好臭!”  虞葉好真心實意地替藺妍開始尷尬,以至於對方還沒說什麽,他耳朵已經開始充血泛紅了,餘康哲坐在他後麵,見他這樣,納悶地說:“不是吧虞葉好,你看個熱鬧這麽激動幹嘛?”  “……去你的!”  虞葉好的腳趾頭摳住鞋底板,轉過頭來咬牙切齒地罵了他一句。  這個從早上持續至今的小事故終於引起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楊苑傑咳了一聲,看向藺妍,將對方的模樣盡收眼底,才有點幹巴巴地說:“呃……藺妍?是今天上學路上出什麽事了嗎?”  藺妍並沒接受楊苑傑已經給她找好的借口,眾目睽睽之下,她很幹脆地說:“不坐就不坐吧,我出去。”  說罷,竟然真的直接從後門走了出去。  楊苑傑喊都喊不及,一邊是等著上課的大多數學生,一邊是一向都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他有點難以取舍,於是隻好折了中,站在前門處,喊了一句:“藺妍,先回來上課。”  藺妍摳著手:“我不上。”  “別鬧脾氣,給你搬個凳子,你坐講台旁邊聽行不行?”  “不是鬧脾氣,”藺妍動作停下,連帶著說話也跟著停頓了兩秒,像是歎了聲氣,再開口時聲音都輕了,“楊老師,我不想呆在火箭班了,我想轉班。”  這句話落地,班裏倏地炸了。  一高向來實行分班政策,從高一下半學期文理分科之後,就設置了三個不同水平的教學班,分別為火箭,幼苗和平行班,其中屬火箭班平均水平最高;聚集在這個班裏的都是尖子中的尖子,能進火箭班的人,和半隻腳已經踏進重點大學沒什麽區別,大家都擠破了頭,走後門也想往裏進,怎麽會有人說要走?  楊苑傑開始覺得這好像不是一場普通的突發事件了,距離上課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分鍾,他沒主意,隻能先說:“那我先上課,你就在這兒等我,我下課再來找你說。”  說罷,就開始正常上課。  下課鈴響,楊苑傑難得地沒拖堂,虞葉好和餘康哲挨著窗口坐,此時稍一探頭,就能看見他們老班領著藺妍往樹蔭下麵走,一隻手還鬆鬆地搭著對方的肩,仿佛生怕人跑了似的。  隔老遠,也能清楚瞧見楊苑傑的大腦門,在陽光下鋥光瓦亮,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頭發比剛剛又稀疏了一點。  交涉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直到第二節 課開始,藺妍還是垂著頭,對楊苑傑口幹舌燥這十分鍾半點反應都沒有,翻來覆去就一句話:要轉班。  問為什麽,也不說,逼急了就是萬能理由:壓力太大了,受不了。  這話還是去辦公室搬練習冊的數學課代表聽來的,他走的時候,楊苑傑好像已經開始掏手機給藺妍家長打電話了,尚且還沒個結果;但總之他們是實打實一個上午沒看到藺妍,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傍晚放學,楊苑傑帶著一臉倦相匆匆留了個數學作業就走了,虞葉好照常隨著人流往外,這次沒踩到誰,一路順利地回了家;但還是不怎麽開心,他滿腦子都想著今天的事,藺妍泛著髒黃的頭發和無神的眼睛來回在他眼前輪番晃悠,再一愣神,視線裏出現葉欣帶笑的臉:“想什麽呢?”  “想學習的事。”他老老實實地說。  說話的當口,他扣在茶幾上一直沒動的手機忽然震了下,備注朱青青的人發來一條消息:  [好好哥哥,你有空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何景樂拆散情侶大招蓄力中  (此時,校花依然還在等待好友申請的路上第6章 被撩到了  虞葉好眉心一跳,對這個過分熟稔甜膩的稱呼感到略微不適,連帶著開始質疑對麵這人的居心,於是很公事公辦地回道:[在,有事嗎?]  向空山癱在椅子上,麵前擱了兩張數學卷,嘴裏還叼著一根棒棒糖棍,整個人看上去流裏流氣,但按起鍵盤來一點也不含糊:[有一點,我記得你數學特別好…這次作業好難,能不能幫我看一下?]  然後他咧嘴嗬嗬一笑,把糖棍丟進垃圾桶,坐直了身子再接再厲地繼續發:[不想看也沒關係,我知道好好哥哥這種學霸一般都挺忙的,是不是很累啊,怪我打擾了。]  向空山,中考狀元,實驗高中年級第一,常年被稱為高嶺之花,行走的冰塊,此時終於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並以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  每個男人心裏都住著一個小公主,而他不一樣,他就是那座高聳的乞力馬紮羅雪山,扒開內心一看,種的全他媽是一塵不染的小白蓮。  虞葉好也是個不會拒絕人的,此時他看了看表,距離自己規劃好的學習時間還有一段,閑著也是閑著,就爽快地應了:[你直接拍給我,我給你看。]  對麵動作很快,不多時,幾張圖片就傳了過來。  確實不是什麽特別難的題目,大多都是基礎題,加上一些高一學過的東西,隻要平時上課認真聽講,都不至於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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