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還沒翻篇呢,有完沒完。聞歲被嗆了一聲,彎腰猛咳,壓下躁意:“行,有空給你拉客。”“誒,你也有這個?”池妄正準備轉身離開,視線落在他的脖頸上。因為彎腰的動作,紅繩掛著的平安符順著領口晃蕩了出來,懸掛在衣領外,襯著黑色的衛衣,看上去很是顯眼。聞歲低頭看了一眼,又抬眸看向男生,才發現他的脖頸上有一個類似的。兩相對比,看起來簡直像是一條流水線的批量生產。這不會也是江暗的業務吧?高中的時候沒事賣個符賺差價?業務可真夠廣的。“你這符是哪兒來的?”聞歲抬手捏著那個平安符,隨口問。“我這是小蘇老師送我的,就旁邊那個高冷帥哥。送你符的人,肯定也對你很好,這個很難求的。”池妄說這句話的時候,漫不經心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這話一出,突然飛過來一把刀,有些紮心。聞歲心裏澀澀的,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餘光掃了一眼江暗:“不是送的,我自己買的,他收了我四百。”倒是看看這區別,虧你還是我哥,無良奸商。“那當我沒說,回見。”池妄挑眉,轉身重新回到了前台,繼續招攬顧客。聞歲把玩著符上的吊穗,手指無意識繞來繞去,時不時地看向江暗,欲言又止。感受到旁邊的人注視的視線,江暗把表格保存,才開口說:“我那會兒送你,你也不肯要。”“你怎麽知道我不肯要,你最開始還好意思賣我四千二。”聞歲那股火壓不住了,咬牙切齒,怒氣衝天。江暗轉過轉椅,看著他一臉不高興的憋屈,解釋說:“都說了是開玩笑,錢不是退你了?”“你沒全退,還留了四百!”說到這個就來氣,聞歲猛幹了一大口水。看看人家,隻是普通同學關係都能虔心誠意求個符,他們這十幾年的情誼大概喂狗了吧。說錯了,連狗都嫌棄。江暗點開他的微信對話框,轉回去四百:“好了,現在可以當是我送你的。”聞歲連手指都懶得動,從唇縫裏吐出兩個字:“晚了。”“要怎樣才消氣?”江暗用膝蓋碰了一下他,“要不我明天再去給你求一個?”聞歲輕嗤,把他的轉椅踢開:“不用,用不著,你表格弄完了吧,我們各回各家。”得,看這滿臉嫌棄的臭臉,這回是真哄不好了。江暗發送完郵件,關了電腦,拎著人的帽子起身,兩人拖著行李箱一前一後出了夜色。他偏頭看著一臉緊繃的小朋友,又耐心說:“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車。”聞歲麵無表情地摸出手機,才看到屏幕上謝明之不知道什麽時候發來的微信。[兒子,不好意思,我們臨時要去外地出個差,後天就回。你先自己回家呆會兒,或者找同學先玩兩天。]聞歲扯了扯唇,每回都是這樣,廣場上的鴿子都是老倆口放的吧。他收起手機,扔進褲兜,心裏那股壓不下去的火更燥了,想揍人。好巧,眼前就有一個欠揍的,手癢。大概今日不宜出門,怎麽誰都能惹他不痛快。江暗看他的動作,準備攔出租的手收了回來:“不打車?”聞歲把手揣進口袋,煩悶出聲:“我爸媽不在,算了,也無所謂,我散會步再回去。”從小到大,他被這樣臨時的失信傷過無數次,從一開始的委屈到後麵逐漸平和,按理來說早應該習慣的,但還是覺得煩。他原以為是父母離不開他,現在看來,反而是自己陷入斤斤計較的矯情,沒意思,特別沒意思。鼻尖上猛地一涼,有幾滴水落下來,好像又要下雨了。一陣風吹過來,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往兜裏又挪了挪。“那跟我回酒店,反正他們不在。”江暗掃了眼酒店地址,很近,步行五分鍾就能到。聞歲還在別扭,扭過頭不肯看人:“不,鬧著矛盾呢,誰要跟你回。”“還氣?因為我沒第一時間送你符?”“昂,我就是心眼小,你說怎麽辦吧?”“那你今晚包我,讓我幹什麽都行,怎麽樣?”江暗扯著他的袖口,拖著人朝著酒店的方向走。聞歲也沒掙脫,懶洋洋地任憑人拉著,牽線木偶似的。也行,總比回那個冷冰冰的大房子強。兩人順著三中外的小路慢吞吞散步過去,抵達酒店,辦理入住。前台把身份證登記後,把房卡遞過去。大概是很少看到兩個男生訂這樣的房間,看上去還在鬧別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聞歲心裏亂糟糟的,全程沉默,低著頭跟著江暗坐電梯上去,進了房間。插上房卡,燈光驟然變亮,兩人的視線落在那張一米八的高貴大床上,雙雙再度失語。一起睡,倒也不是很擠。江暗撐著牆,撚了撚指尖,聲音低了些:“就一張床?”聞歲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自顧自拖著行李箱進去:“本來就給你訂的,難不成還準備兩張床讓你叫人過來,明早來抓奸?”“我現在懷疑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你知道抓奸什麽意思嗎?”江暗好笑地看著他。聞歲突然卡了殼,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是……伴侶出軌,正房抓小三?”操,這樣一說,怪不得簡映是那種反應。正房大半夜的去夜總會抓人,想想都覺得狗血刺激,那位朋友大概在腦子裏已經播完了一場小電影。聞歲覺得腦子嗡了一瞬,又下意識搖了搖頭。不對,就算是這種狗血劇情,他跟江暗怎麽可能是這種關係,頂多算是哥哥不學好,弟弟家法處置。“還算是有點常識。”江暗把門帶上,坐在沙發上看著他,“你是正房?”聞歲翻了個白眼,往另外一隻沙發上一躺:“你是不是有毛病,非要跟我扣字眼。我跟你說,今天要跟你算的帳很多,一晚上都算不完。”“嗯,我等你慢慢算。”江暗撐著頭,慢悠悠說,“說吧,想怎麽算?”聞歲打量了一下房間,那股惡作劇的心態上頭,惡劣出聲:“罰你,今晚睡地上。”江暗無奈:“……我還是明天再去給你求個符吧。”“不行,求了我也不要了,你睡地上這事兒就翻篇。”聞歲抬眸看著他,眼底帶著挑釁。“地上很硬,也很涼,我會感冒。”“那怎麽辦呢,正巧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撞槍口了。”“換個懲罰。”“你怎麽裏八嗦的,剛還說幹什麽都依我,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聞歲雙腿搭在沙發邊上,懶散地晃著,一臉沒得商量的囂張樣。江暗起身,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聞歲仰著腦袋看他,繃緊了唇,處於下位也凶神惡煞:“幹什麽,講道理,這房是我訂的我付的錢,你要不滿意就自己出去。”江暗垂著眼睫,抬手揉了一下他亂了的碎發,聲音低而緩。“哥哥錯了,讓我睡床好不好?”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看到了小江婚後的家庭地位評論都有紅包呀~之前看到有人問非線的時間線,是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更新時間盡量保持在零點前,主要是我碼字太慢了嗚嗚第21章 chapter 21聞歲被這一聲又低又輕的自稱哥哥鬧得突然耳朵有點發熱, 無所適從。他手指抓著沙發邊上,無意識地扣著上麵的布料紋路,有些失神。低眉順眼的, 江暗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嗎?等等,他哥這性格還會撒嬌?蒼天,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認識江暗開始,這人從來都是一副萬事盡在掌控的模樣, 能自己動手絕不開口求人。就算是解決不了,也就是自己咬牙扛著,絕不出聲。別說撒嬌,就連說兩句軟話那都得上今日奇觀。就這麽一人, 現在臉上帶著有些愧疚的表情看著他,眼神裏少了平時的銳氣,顯得溫柔又可憐。越多看幾眼, 倒是越讓人想欺負。聞歲挑起眼尾, 越發膽大包天說:“這樣, 你叫我一聲哥哥,就能睡床。”話音剛落, 就感覺那道視線加了重量, 從他身上緩慢地劃過去, 後頸突然一麻,像是突然被手捏了一把。他受不了這種猝不及防的安靜,又自顧自解釋:“沒欺負你啊,誰讓你惹我生氣。多簡單一事兒,叫我聲哥哥就完了。”“……”江暗垂眼看著他,淡淡落了一句:“你還挺有想法。”“是吧,我也覺得, 來,叫哥哥。”聞歲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調戲人似的,“叫唄。”“你想著吧。”江暗眼底情緒不明,定定地看著他,那股壓迫感又重新回來。聞歲別開臉,不要命地拉長聲音:“你看起來也沒什麽誠意。”江暗輕嗤,索性打開旁邊的櫃子拖出備用床被,半蹲著往地上鋪床。聞歲從沙發上蹦下來,彎著腰笑他:“哎,你不肯那我也沒辦法,你今晚隻能睡地上了。”說完,又反複重音強調:“地上涼,這兩天降溫了,會感冒。”江暗嗯了一聲,破罐破摔,已經幹脆利落地把簡易床鋪了個整齊。弄完這些,才慢吞吞指責:“你沒有心。”“對啊,沒心沒肺聞歲歲。”聞歲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歎了口氣,覺得還挺遺憾。這人的嘴怎麽這麽硬,叫聲哥哥會掉塊肉嗎,看看人家季小嶼,張口閉口叫爸爸多順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