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可真是太行了,我無話可說。”聞歲設置完後,滿意地來回按了幾下,側頭看江暗。他像是在說某種既定事實,而不是商量,語氣霸道:“你不改?”“嗯,改。”江暗之前的壁紙是純色,換上兩人合照之後,乍一看倒是還有點不習慣,但看到旁邊那個屏幕上一樣的合影,嘴角很輕地揚了起來。季小嶼心中咋舌,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撩而不自知,怪不得江暗這樣的聖僧都能淪陷。這四舍五入就是情侶屏保啊,小偷拿著倆手機都瞠目結舌的程度。但顯然,當事人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並且洋洋得意。聞歲欣賞了幾秒鍾後,才看到江暗時不時地抬手按壓著鼻梁,看上去神情有些疲憊。他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你是不是困了?昨天沒睡好又開了一個多小時車。”“怎麽辦,我們倆都沒駕照,沒辦法開。”季小嶼點了點手機,在約車軟件上來回查看,“這地兒也不好找代駕。”江暗把手收回去,揣在口袋裏,懶散地朝著回程的方向走:“走兩步就清醒了,要不你給我講個笑話提提神。”“操,我哪兒會講笑話。”聞歲嘟囔著跟上,又不確定問,“真的可以嗎?要不你回車上先睡會兒,反正不急。”江暗嗯了一聲:“也行。”下山的路比上山艱難,雖然光線比來時亮了不少,但陡峭的樓梯很是狹窄,稍微不注意就會踩滑。季小嶼戰戰兢兢走在最前方,一手扒拉著欄杆,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看上去很是滑稽。聞歲跟江暗慢吞吞走在後麵,不趕時間,腳步就放慢了些。他用胳膊碰了碰旁邊的人,隨口問:“剛你們倆在聊什麽,我看一路上都在說話,熟得夠快的。”“你吃醋?”“我吃什麽醋,想太多。”聞歲琢磨了一會兒,不可置信地看著江暗,緩緩出聲:“等等,他不會其實暗戀的是你吧,一見鍾情的那種?畢竟你這張臉,還是挺能招人。”江暗沒忍住敲了一下他的頭:“你能不能有點正常走向。”“疼。”聞歲擰著眉心想了一會兒,“主要是你這種誰都懶得理的,還能跟他聊一路,就很奇怪。”“按你的邏輯,該我暗戀他。”江暗散漫地掃了他一眼,才回道:“聊你。”聞歲瞬間警惕,目光落在前麵的背影上:“他是不是又賣我,他的話你別信,具有極大誇張成分。”光是腦補,就知道季小嶼又把那些夢到哥哥的場景翻來覆去說了個遍。真煩,這種小事情有什麽可提的,他不想讓江暗知道自己老夢到人,顯得好像多想他似的。江暗低頭笑著說:“他誇你幹什麽都厲害,高中特別風雲。”“他……這沒有誇大其詞,那確實是,兒子還算孝順。”聞歲卡頓了一下,瞬間收回八十米大刀,身心愉悅。心情一好,走路就飄。稍微不注意,聞歲腳一滑差點連人帶頭從樓梯上滾下去,連著滑了好幾步階梯。江暗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旁邊拽,才堪堪穩住:“你走路不看路的?”聞歲腳踝被石梯邊撞了一下,臉煞白了一瞬,低聲說:“又沒下雨,我哪兒知道這麽滑。”“別動,我看看傷了沒。”江暗半蹲下去,手指捏著細細的腳踝小心動了動,沒傷著骨頭,但看起來有點腫,被撞到的那一塊地方泛起了一大片的紅。他歎了口氣,重新站起來架著人的胳膊往自己身上攬:“我背你下去。”聞歲勉強活動了一下腳腕,有點刺痛,但還能走。他嚐試著走了兩步,扯出個牽強的笑:“別了吧,這麽窄的路,到時候我們倆得一起滾下去。”“聽話。”江暗在這種時候相當強勢,不等他拒絕,直接拉著他的手臂往脖頸上一纏,彎腰就把人背了起來。季小嶼聽到動靜回頭,震驚道:“摔了?你們倆這樣很危險啊。要不我背……算了,我背不動。”他這個小身板,相當有自知之明。“讓他這麽一瘸一拐下山更危險。”江暗抿著唇,腳步走得很慢很穩,“小嶼,你走後麵,看不見路容易撞著你。”“誒,行,可真夠操心的。”季小嶼顫顫兢兢讓出條道,讓兩人先過去。聞歲掐著指尖,腦袋垂在寬闊的肩膀上,嘟嘟囔囔:“我好像老給你招事兒。”“我是你哥。”江暗盯著前麵的樓梯,淡淡出聲,對於這種狀況稀疏平常。聞歲哦了一聲,腦袋垂得更低了,平日裏囂張全無:“下次一定注意,你別罵我。”“是不是又掐自己了?”江暗沒理會他的話,隨口問了一句。聞歲瞥了一眼自己有些泛紅的拇指,抿了下唇:“你怎麽知道。”“每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就掐自己,這毛病還是沒改。”江暗兩手抓在他的大腿上,往上掂了掂,“下次別掐了,看著怪心疼。”有個哥哥可真好啊,這點細節過了這麽多年依然記得清楚。聞歲勾著他的脖頸,穩穩當當被人背著,心裏無端的想。小時候也是這樣,每回兩人偷跑出去玩受了傷,也是江暗這樣把他背回家。次數多了,簡單的傷他哥自己都能上手處理,包紮塗藥,相當嫻熟。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一起出去,劃著碰著的那個傷員總是自己,像是中了邪似的。初三的那段時間,那會兒班裏流行看手相算命,同學們挨個把自己研究了個遍。聞歲手上的那條生命線就是曲曲折折的,說是一看就是小難不斷,但大難不死。他出生時候是早產,體重輕,營養跟不上,在保溫箱裏住了一個多月才脫離生命危險,於是父母給他起了“歲”這個名字,寓意歲歲平安。聞歲品了品,再按照自己的過往磕磕碰碰的經驗,覺得說得還挺準。當時有個神神叨叨自詡很有造詣的同學抓著江暗的手說:“江暗的這個手相,事業和生命線都相當絲滑,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但中間這條姻緣線斷開了一截,可能情路很是坎坷。”聞歲在旁邊聽著沒當回事,又多嘴問了一句:“斷了會怎樣?”“輕則分開幾年,重則孤獨終老,一個字,慘。”那個同學痛心疾首地惋惜,“財富和愛情不能兼得,果然人無完人。”聞歲聽著快氣死了,差點當場跟人幹上一架,張口胡說還帶這麽詛咒一清純初中生,實在是過分。他一邊罵人烏鴉嘴,一邊隨手抽了根紅筆拔開筆蓋,按住江暗的手,畫了一條線把那條斷掉的缺口補了個完整。白皙的手掌心上,突兀地多了一條紅線。“你看,你的姻緣好著呢,這不就連上了,別聽他瞎扯。”聞歲轉著紅筆,洋洋得意看著江暗。那天他哥說了什麽,記不太清了,隻是記得那天陽光很好,他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很久,好像笑得很開心。聞歲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快走到半山腰,遠遠地能看見停車場。他悶悶出聲:“等回了學校,我也去考駕照,這樣以後出去我們倆能換著開。”“我怕你掛在科目一。”“不可能,我兩個月就能拿到信不信?”“期待。”“你顯然沒有走心,看不起我?”“嗬。”“江暗你是不是想死?”江暗用力把人往上一掂,語氣平靜:“你叫我什麽?”聞歲覺得最近可能是相處過於和諧自己有些飄了,還在人背上就不要命挑釁:“江暗啊。”“行,你下來自己走。”江暗作勢要把人原地放下,虛晃一槍。聞歲夾了一下他的腰,嚷嚷道:“幾步路就到,你怎麽還撂挑子,送佛也送到西啊。”季小嶼從後麵趕上來,拍了拍他的後背,語重心長說:“爹,你真是樽大佛,一般人扛不動。”江暗被逗笑,雙手勾著他的腿,偏頭說:“拿一下我兜裏的車鑰匙,把車打開,我直接放你上去。”“你等等。”聞歲鬆開勾著的手,順著他的褲兜往下摸,手指亂動,“哪兒呢?”江暗嘖了一聲,被觸碰得有些心猿意馬,聲音低了些:“你能不能別亂摸。”“走著路不好拿,你別催。”聞歲皺著眉頭,勾著腰往下探了一些。壓根看不見隻能隨意地亂摸,隔著一層布料,手指碰到了什麽,沒忍住又戳了戳,好像更硬了。被胡亂地碰了幾下,江暗身形僵住,下頜角繃得很緊,連額頭上都浸出了一層薄汗。聞歲愣了一瞬,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點不對勁,手指緩慢往旁邊挪了一寸,終於勾到了鑰匙扣。他訕訕地收回手指,轉著那個鑰匙圈,聲音有些發虛:“……拿到了。”大庭廣眾下,江暗差點兒被他折磨死,那點殘存的睡意被攪和得一幹二淨,徹底清醒了。車門一開,他幹脆利落地把人放上副駕駛,拎了瓶水大口喝了半瓶,一股冰涼順著喉嚨下去,整個人依然很是狼狽。聞歲輕咳了一聲,曲著受傷的腿,偏頭看向窗外的風景,臉頰有些遲來的發紅。不是,都是男的碰一下怎麽了,又不會掉塊肉,就這麽小氣。回程的路上,難得三個人都醒著,全員沉默,車裏氛圍一片沉寂。隻剩下窗外閃過的山山水水,但沒人欣賞風景。季小嶼坐在後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感覺兩人之間的氣場有些奇怪的微妙。他扒拉著座椅,探出一顆頭,好奇道:“你們倆是吵架了?”“沒有。”異口同聲。“那……為什麽都繃著臉,剛下山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季小嶼狐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聞歲也沒好意思說不小心碰到了人家,胡亂找了個理由:“你們倆不是挺能聊嗎?你們說唄,我聽著。”季小嶼一拍腦袋,占有欲極強的爹大概是看到他們之前聊天,心裏不高興了。這大醋壇子,這種時候倒是很能上綱上線。他尬笑著打圓場:“我們倆沒什麽可聊的,聊的都是你。”“那我是你們感情的紐帶啊。”聞歲透過倒車鏡瞥了他一眼,懶洋洋道。季小嶼瘋狂搖頭,拚命解釋:“不敢不敢,你們關係最好,都能天天抱著睡,誰都插不進去,你放心,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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