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歲白了他一眼,懶洋洋靠在座椅上吐槽:“我好歹還特地問了問哪個牌子好,算貼心了。”“謝了兄弟。”簡映啟動跑車,緩慢行駛上路,閑聊說,“你哥那邊怎麽樣?”聞歲沒懂,一頭霧水:“什麽怎麽樣?”“你去他那兒呆了一天,就什麽感想都沒有?”簡映皺眉,“比如準備得充不充分,競爭對手如何。”聞歲心說光顧著廝混去了,哪兒想得起來問這些,隻能隨口應道:“我哥能有對手?他不是橫掃千軍無敵手麽。”“也是,不過你身上這件衣服有點眼熟,之前集訓我好像見你哥穿過。”“………你記性也不必這麽好,確實是他的。”“你穿他的衣服?你自己不是有麽。”“衣服髒了,沒新的換,隨手借了一件,有問題?”“杭城這麽冷嗎,我記得那邊氣候挺好啊,你穿件高領不怕人家把你當傻子?”“……你是這幾天找不著人說話怎麽著,話那麽多。”再問下去,感覺就得露餡了。聞歲倒是不太在意朋友知道他們倆的情況,但眼前這人鋼鐵直男一個,懶得節外生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回宿舍的路上經過那片湖,簡映又隨口說了一句:“你知道咱們學校有個傳說麽,結冰的時候,第一個掉進湖裏的人會很幸運。”“好傻逼的傳說,誰弱智沒事往湖上跑。”聞歲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簡映聳肩,隻當作學校裏的一個閑聊八卦:“聽說很靈,可以許願,也能把好運送給別人。”聞歲哦了一聲,順著耳朵一過,沒當回事。他隻是垂著眸劃拉著手機屏幕,給江暗發了個信息:到宿舍了再度回到那個屬於他們倆的小空間的時候,明明平時感覺挺大的房間,卻有些喘不上氣。白天睡了太久,怎麽都睡不太著,放空的時候就容易念舊,腦子裏又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心口憋得慌。雖然他們倆戳破那層窗戶紙成了戀人,但總覺得那個天平不太對等。江暗在這一段感情裏付出了太多,自己作為男朋友,好像卻沒有真正為他做點什麽。他自認比之前成熟懂事了不少,開了竅,懂回應,也時而會放下別扭出聲撒嬌。但好像還是不夠,怎麽著都很難去填補他空缺的那幾年。帶著複雜的思緒,聞歲迷迷瞪瞪睡了過去,然後被一陣冷風吹醒,明明昨天還是深秋,一下子就進入了寒冬。第二天中午下課吃飯的時候,汪奇粵咬著雞腿八卦:“一會兒要不要去湖邊看看結冰了沒?”“你也信這個?無聊。”聞歲慢悠悠喝著湯,嗤笑說,“你打算好運拿來幹什麽?”汪奇粵咽下那塊肉,理直氣壯回:“脫單啊,希望趕在今年年底脫單。話說回來,怎麽從來沒見你和你哥秀恩愛啊?”這話說得實在是有歧義,聞歲愣了一秒,含糊不清問:“什麽?”“你們倆不都有對象麽,什麽時候帶來見見唄。”汪奇粵一臉好奇,“實在不好意思,看看照片也行。”聞歲歎了口氣,把雞腿塞進他嘴裏:“你怎麽這麽八卦,不帶。”汪奇粵表情不太高興:“好小氣,該不會其實是單身,故意編的吧?”聞歲懶得解釋,順著他話說:“你這麽理解也行。”“為了擋桃花就這麽拚?”汪奇粵簡直是開了眼界,感歎說,“你哥那戒指我還能理解,你那吻痕總不能是自己揪的吧?”簡映聽樂了,埋著頭憋笑:“那他對自己下手可真夠狠的,不過上次說對象是霧城人,這也是編的?”聞歲感到心累,四兩撥千斤地回:“隨你們怎麽想。”汪奇粵和簡映就聞歲到底是不是單身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兩人各執一方,互不相讓。聞歲很是頭疼,情不自禁又摸出手機,查看有沒有江暗發來的微信。吃過午飯,他們出了食堂繞著湖邊散步消食,汪奇粵盯著波光粼粼的湖麵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冰。”聞歲跟著他視線看過去,吐槽說:“要是半夜結冰你也來?”“來啊,一晚上落水換一輩子幸福,值得。”汪奇粵鄭重點頭。聞歲睥睨地看著他,跟看弱智似的:“我為跟你這樣的智商當同學感到不幸。”隻是大概這幾天周遭念叨這件事的人多了,聞歲表麵上裝不在意,心裏卻莫名上了點心。江暗的競賽因為考卷出了問題,直接延期了半個月,原本三天就能回來的時間又無端被拉長了一段,聞歲每天路過湖邊的時候,都不自覺地看上一眼。又快到周末,他哥說晚上的飛機回來,聞歲查看著當天的天氣預報,突如其來的大雪,氣溫直降十度。他害怕航班被耽擱,反反複複查了三四次航班信息,生怕看到一個深紅色的延誤或者取消。等到收到對麵的信息說“登機了,手機快沒電,我一會兒直接回宿舍”,他又開始擔憂能不能順利降落,分分秒秒都變得難捱。是真的很想他了,聞歲在心裏把江暗的名字翻來覆去地念。明明上次周末見了麵,算上也就兩周多時間,像是分別了兩三年似的,每天都倒數著回來的日子,幹什麽都不太能集中注意力,簡直坐立不安。他看向窗外,零零碎碎的雪花漫天的飄,地上已經墊了厚厚的一層,是在霧城從來沒見過的景色。不知道在窗外站了多久,樓下突然一陣喧囂,一大群人烏泱泱從宿舍樓裏湧出去,朝著那片湖的方向跑。聞歲反應了過來,抓了件厚外套胡亂穿著,踩著拖鞋跟著跑了出去。順著人群到了湖邊,往日波光粼粼的湖上已經結了一層冰,有不少人踩了上去,試圖嚐試落水。聞歲又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好笑,之前嘴上來來回回說著不信,心裏擔心江暗能不能順利抵達,結果還是來了。旁邊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汪奇粵拉長聲音,陰陽怪氣:“你不是不來麽?不是說弱智麽?不是嫌傳說傻逼麽?怎麽跑得比我還快?”靈魂拷問四連,聞歲摸了摸鼻子,口不對心說:“我聽到外麵很吵,以為是哪裏出事了,順道過來看看。”“你看就看,腳往冰上挪什麽挪?”汪奇粵前幾天被羞辱智商有限,瘋狂找回場子,相當無情地戳穿人,“你想脫單你就直說,我絕對不嘲笑你。”“脫單個屁。”聞歲慢吞吞試探著薄薄的冰麵,胡亂瞎扯理由,“拖鞋太滑,不聽使喚。”“你就嘴硬吧你,沒想到堂堂校草還要借助這種傳說解決個人問題,長見識了。你慢慢滑,反正我帶了工具。”汪奇粵從口袋裏拎出個錘子,試圖往冰麵上敲。簡映顯然看上去是被強行拽出來的,羽絨服裏還套著睡衣,打著哈欠吐槽:“強行撬開可沒用,你這跟強搶民女有什麽區別?”汪奇粵愣了好幾秒,才低聲罵了句髒:“好有道理,那就聽天由命。”當代高智商學子在謎一樣的校園傳說麵前,顯然個個都跟下了降頭似的。聞歲已經繞著湖稍微往中央走了一段,聽見哢嚓一聲,腳下的冰出現了一點裂痕。他還沒反應過來,半隻腳陷入了冰涼的湖水,拖鞋順著水飄走了一隻,腳踝卡在那個小冰窟窿裏,浸得腳凍得發抖。緊接著裂痕越來越開,他整個人沒控製住歪了一下,另一隻腳也堪堪就要掉落下去。旁邊的人看到這邊的動靜,紛紛開始起哄:“誒誒誒,來了來了,聞歲要掉下去了!”夜晚安靜的湖邊一陣鬧騰,驚起夜裏沉睡的飛鳥。江暗正拖著行李箱經過,聽到一聲接一聲的鬧嚷,隻聽見了幾個關鍵詞。連行李都顧不上拿,他順著林蔭道的樓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湖邊,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歪歪斜斜就要落進湖裏。江暗繃著表情大步跑過去,冰麵太薄,旁邊又裂開了一個小洞。剛抓著聞歲的胳膊,兩個人就控製不住地往下墜,小腿被卡在越來越大的冰窟窿。兩個窟窿快破開連在一起,周遭的人開始起哄下注,看兩人誰率先完全掉落下去,吵鬧得不行。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聞歲借著月色看清來人,心髒開始無端加速跳動起來。他緩了好幾秒鍾,才舔了舔凍僵的嘴唇:“哥,你到了。我還以為下大雪沒辦法降落,擔心得要死。”“是出了點小問題,有一段行程顛簸很厲害,最後強行降了。”江暗輕描淡寫帶過方才飛機上的驚險,邊拽著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三年前溺水的恐慌襲來,生怕再度出事,“你大晚上跑湖裏來幹什麽?”聞歲沒說話,隻是抬手緊緊回抱住他,感覺整個人都在寒冷的冬夜變得溫暖起來。一顆心終於落了底,他悶聲開口,聲音有些發澀:“我擔心了一晚上,腦子突然抽了。傳說第一個掉進湖裏的人有好運,你看,歲歲讓你平安,果然你就順利回來了。”江暗陷入一陣沉默,抬手很輕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很涼。見人表情緊繃,聞歲又笑著寬慰:“不得不信,看來真的很靈,我好想你。”“你實在是……任性。”江暗心髒被他的話很輕地紮了一下,密密麻麻地泛酸。隻是看著他被凍得泛白的臉,心疼得厲害,卻說不出再多教訓的話。兩人掙紮之間,感覺腳觸了湖底,冰涼的湖水慢悠悠地卷濕了褲腿,江暗垂眸一看,湖水堪堪到兩人的腰身。聞歲反應慢了半拍,啞然失笑:“怪不得大家都無所畏懼想往裏掉,這個湖………還真是夠深的。”汪奇粵遠遠看著湖裏拚命想把對方弄上冰麵的兄弟倆,跑過去伸手一手拽著一個艱難往外拖。他到底沒忍住,誠心發問:“你們倆脫單的需求就這麽強烈嗎?爭先恐後掉湖裏,這也要搶?”作者有話要說: 歲歲:……你這個單身汪懂什麽,我們在秀恩愛參考的未名湖傳說啦,每年北大跳的人也不少,湖水不深鬧著玩第51章 chapter 51江暗一頭霧水, 微微挑眉:“誰要脫單?”“你們倆啊,不然大冬天的,這麽搶著非要跳湖是幾個意思?”汪奇粵茫然道, “難不成你還需要靠好運過期末?不能吧。”聽這話裏的意思,對方顯然是有所誤會。江暗抓著聞歲的胳膊, 輕聲解釋說:“我是看他落水, 過來救人。”汪奇粵恍然大悟, 點了點頭:“果然這種事還是聞歲才能幹出來,我就說我江神怎麽會跌落神壇。”“………”聞歲心說你快閉嘴吧,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反擊道,“陰陽怪氣說誰呢, 趕緊上去,凍死我了。”江暗順著力道從冰窟窿裏出來, 踩上旁邊還沒碎開的冰麵, 把聞歲一並拽了上去。兩人下半身是濕了個徹底, 滴滴答答晃蕩著水, 跟落湯雞似的。他垂眼看著聞歲穿著襪子踩在冰麵上,歎了口氣:“我背你回去。”拖鞋早就順著湖水飄遠了, 聞歲光著兩隻腳,風一吹,感覺整個腿都凍到沒了知覺。他沒別扭太多, 胳膊一伸,大爺似的語氣:“行,背吧。”看著兄友弟恭的場麵,汪奇粵在旁邊嘖嘖兩聲:“你哥真夠慘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先是陪你泡了個冷水半身澡,現在還得把你扛回宿舍。”江暗把人勾上後背,小心翼翼踩著薄冰朝著岸邊走,無視旁邊好奇的目光。簡映站在邊上,看著人過來,伸手試圖幫忙:“你奔波了一天,要換著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