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孫叔一家子和阿良已經在莊子裏安置下來,那莊子裏本來有個管事,但嫌棄莊子的位置不好、收成少,兩年前便辭了工。後來狄氏讓孫叔和阿良每年年底過去,與佃戶結算一年收成。


    本就是熟門熟路的,現在住進老宅子裏就更方便了。


    孫叔他們離開顧府時曾繞到後門與鬱泱見過麵,她給了兩百兩銀子安置,可他們沒把銀子花在自己身上,反而買了輛馬車。


    前幾天,阿良駕著馬車送一批糧米菜蔬和肉食過來,當中還有一大罐他和孫平、孫安掏挖的野生蜂蜜。


    阿良形容莊子上的狀況,那附近的土地確實有些貧瘠,一年下來,佃戶勉強能夠養活自己,要是再繳上租子,日子就怕沒得過了,所以過去結帳不過是走趟形式,還真拿不回多少銀子。


    而且,莊子三麵環山,佃戶說山裏有熊,大夥兒都不敢進山裏,也嚴禁孩子們靠近。


    可是孫平、孫安和阿良,當年都是和鬱泱的哥哥一起跟著師傅習武的,幾個活蹦亂跳的小孩一起練武,誰也不想輸誰,幾年功夫下來,不說防身,就是上陣殺敵也難不倒他們。


    因此聽說山裏有黑熊,三個男人起了興致,拿起刀劍、背上斧頭就往山裏去獵熊去,開玩笑,一隻熊從頭到腳都是寶,光是熊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小姐現在正窮著呢。


    結果不進山裏不知道,一進去才曉得那裏是個寶庫!


    桃樹、李樹、栗子、鬆果、銀耳、磨菇應有盡有,那是不會動的,動得了的更多,獐子、兔子、野雞、鹿……難怪大熊喜歡住,食物多唄。


    阿良來的時候,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肚子說:「小姐,你看,咱們才去莊子幾天,每個人腰都粗上好幾寸。」


    她們聽著阿良的話,心生向往,恨不得插了翅膀立刻飛到莊子上。


    他們還用一隻肥鹿去換一隻豬給送來,阿良來一趟,她們的小廚房便堆得滿山滿穀。


    擔心東西吃不完、放壞了,三個人從早忙到晚把肉和菜給醃了、曬了,這些天院子裏到處掛滿香腸臘肉,引得顧祺、顧玥兩個丫頭口水流個不停。


    也許得花更多的時間和守門的婆子們周旋,錦繡越來越沒時間看住孩子,沒有她擋著,顧祺、顧玥一得機會就跑過來找鬱泱。


    剛開始,鬱泱隻是好玩,便說:「背一首詩,換一顆荷包蛋。」


    沒想到這個開頭,兩個嘴饞的丫頭竟卯足力氣拚命背詩,幾天下來,鬱泱發現她們的記憶力好到驚人,還以為背過、念過,轉個頭就忘掉,沒想到隔天、隔隔天、再隔隔隔天……


    她們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讓鬱泱太有成就感了,因此讓牡丹、芍藥上街買了《千字文》、《三字經》、《孝經》,開始教她們讀書認字。


    冊子上說,顧檠豐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因此十六歲成為大周朝最年輕的狀元。


    讀到那段時,鬱泱心想,他爹是皇帝,要誰當狀元還不容易,可是眼看顧祺、顧玥的表現,她們在短短的十幾天裏竟能認出三百多個字……她本以為自己家的哥哥是人間龍鳳了,再看看兩個小丫頭,她由衷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她們的聰慧來自遺傳基因,那麽她認同顧檠豐的成就不是靠作弊,他確實有真才實力。


    「小姐,今晚真要吃暖鍋?可咱們沒鍋子呀!」牡丹的一句話喚回鬱泱的心思。


    暖鍋的鍋子和一般的不同,鍋子中間有個洞,可以隨時從中間加入炭火,一麵吃一麵煮,咕嚕咕嚕的湯滾著,肉片切得極薄,涮個兩下就可以吃,味道好極了。


    以前在府裏,小姐一到冬天就喜歡弄來吃,全家人圍在一塊兒,一麵吃一麵說笑,氣氛熱鬧得緊。


    「對哦,下次上街記得帶一個回來,今天先煮大鍋菜好了。」一樣有肉有菜,再加上阿良送來的鮮菇,那味道才叫絕呢。


    「殺一隻雞吧,祺兒說她上次吃雞肉是兩年前的事兒。」芍藥道。


    鬱泱笑著覷芍藥一眼,當初還嫌她們是顧家人不肯給吃的,這些天相處下來,她也真心喜歡上那兩個丫頭了。


    也是,那麽聰敏乖覺的孩子要往哪裏找,能夠碰上也是奇緣,今日不珍惜,日後分離,想念了怎麽辦?


    「好,殺一隻雞,但別讓她們看見,會心疼的。」對那些雞,玥兒、祺兒如數家珍,寶貝得很。


    「要不,我到後院殺雞,小姐去教她們念詩、寫字,把她們圈在屋子裏。」


    「好法子,我去喊丫頭們過來。」牡丹轉身就要往外走,才出門,就見到她們一前一後往廚房裏鑽。


    「泱姨,今兒個晚上可以吃香腸了嗎?」顧祺笑眯眼問,她連作夢都在想呢。


    「想吃香腸?可以啊,一首詩一條香腸,有本事多背幾首,管你們吃到飽。」


    「太好了,玥兒最喜歡泱姨了!」


    顧玥跳起來,跑到鬱泱身前一把抱住她,顧祺也不落人後,跟著衝到鬱泱身邊,伸出短短的小手臂圈住她的腰際。


    「哼哼,今兒掌廚的人可是芍藥姨我,你們不好好巴結我,就把你們的香腸煎個半生不熟。」


    話落,兩個小丫頭鑽到芍藥身前又親又抱,小小的廚房變得溫馨無比。


    看著嘻鬧成團的大人小孩,鬱泱笑意更濃,她轉身望向窗外,看著漸漸暗下的天色,心頭微酸。


    她仰頭,對著一院子清風低聲道:「娘,您在哪裏?哥哥,你在哪裏?我們約定好的,不管置身何地都要把日子過得熱鬧精彩,要讓自己幸福愜意,所以……娘、哥哥,我很好,你們好嗎?」


    他確實已經死去,但死而複生,附身在譽豐的身體裏。


    檠豐從阿鬆口裏知道這幾年顧府發生的大小事情,知道自己死之後,皇帝再不看重顧伯庭,他幾次被降職,不大的事都能引得皇帝震怒。


    他猜想父皇知道了,知道自己的死與顧伯庭脫不了關係,也許是苦無證據,也許是不能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這才藉題發揮。


    賢貴妃啊……她真心想替二皇子搶那把龍椅,問題是,就算她把椅子擺在二皇子屁股下麵也得他坐得穩啊,不是他看輕二皇子,周裕禮就不是個能人,好大喜功、腦子昏聵,連最基本的識人之明都沒有,這樣子的人當皇帝,不是大周百姓之福。


    當初賢貴妃讓顧伯庭向他下手,是因為發現備受父皇看重的他也是一名皇子,很可能成為二皇子的對手,還是因為知道自己護持的是四皇子周繼禮,她想斬斷周繼禮所有幫手?


    他不知道,這種事阿鬆沒辦法告訴他,他必須去找黑大查清楚,可是他們還在嗎?他們依然繼續為了他經營母親留下的嫁妝產業嗎,抑或是……那些東西早已經落入顧伯庭手裏?


    顧家淡出朝堂,一紙賜婚聖旨卻讓誠親王女兒周鬱泱嫁進門。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檠豐明白得很,顧伯庭重名重利,對仕途汲汲營營,隻要給他一條繩子就會拚命往上爬。


    他都可以為仕途獻妻,怎不會為了想在父皇麵前露臉而允下這門親事?別說讓鄒涴茹當貴妾,就算降鄒氏為側妃,把周鬱泱娶回家當王妃,他都會同意吧。


    也許他多少擔心父皇出此招有其目的,也許他不確定娶周鬱泱進門是福或是禍,但隻要父皇下令,明知危險,他還是會像撲火飛蛾抓住每個機會,何況,顧檠豐死了六年,他等著再一次風光,等得夠久了!


    所以……檠豐冷冷一笑,想要機會嗎?好,他來幫忙,隻要能把顧伯庭拽下台,什麽事他都願意做!


    下人們說,自從大少爺死後,四少爺變得叛逆、不思上進,王爺打也打、罵也罵了,卻再也罵不冋那個乖順聽話的四少爺。


    這話讓檠豐想起那個站在窗外目睹自己身亡的少年,當時他眼底的震撼與錯愕,直到現在仍然清晰地烙在腦海裏。譽豐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他曾經想過好好扶持他讓他為顧家祖上爭光,沒想到事與願違,他們都擺弄了一場。


    張開眼睛,收起內息,他接收譽豐身體的同時,也接收了他的武功、他的習慣和他的直覺。


    譽豐的武功相當好,他是認真想要當行俠仗義的江湖人士。


    檠豐不想當江湖人,但每每內息運轉一周便精神飽滿,他喜歡這種感覺。


    昨天夜裏精神奕奕,他運起輕功闖進秋水閣,那裏有了新主人,但自己舊時住的屋子裏一片漆黑,他悄悄摸進屋裏,在床下的暗格中掏出父皇給他蟒形玉佩,再次見舊時信物,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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