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不太想知道了……”  “不想知道不行。”時年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在玩滑梯的水水,壓低聲音說,“我不說的話,就對不起你家白月光的良苦用心了,我得和你說了,你才能找他去解釋啊,我要是不說,他自己跟你說,他多費事啊是不是?”  “你要說就說,怎麽還這麽一大串啊。”  “我覺得吧,你們這些人就挺搞笑的,來問話的是你,說不想聽的也是你,怎麽,地球是圍著你們轉啊?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你知道嗎?你真的不想聽的話,就走唄,別拿著拉菲當擋箭牌,你現在就說我對這事完全不感興趣或者我就是不想聽你時年說,你大可以走啊,連清,我們認識時間好像蠻久的,但是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對吧,如果你覺得我這人和桑榆那樣,素質特別高,心胸特別寬廣,你就錯了。”  “我沒那麽想過……”連清小聲說,他還沒天真到這個地步。  “我呢,有話就要說,不存在什麽不跟誰一般見識這種情況,既然惹了我,就得有惹了我的覺悟,你要是隻想要個簡明扼要的情況總結,找阿姨問去,你找我問,我就要說那些話,你愛聽不聽,或者你現在就滾,去找桑榆問,我無所謂的。”  連清覺得時年一點不像無所謂的樣子,別人都是“別低頭皇冠會掉”,到時年這裏是把皇冠摘下來直接砸你臉上。  不過他覺得時年今天好像真的很生氣,畢竟平時他都是直接開懟,沒這麽長的前戲。  “咱倆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聊聊今天的事啊,你知道我不是……”連清說到這裏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本想說的是我不是針對你,我也不是責怪你,我遠比你以為的要了解你,我隻是想知道怎麽回事,因為傭人說你很生氣,因為你現在表現出來的也很生氣,我是……是擔心你。  可是連清沒有說出來,他話到嘴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臉來說這些。  他不是更應該關心桑榆有沒有事麽,他不是和時年點到為止麽,他有這麽資格來說這些話呢?  難不成真的是作為時年的哥哥麽?  那也太可笑,也太不要臉了。  “今天桑榆來問我,當然他沒有直白的問,但是意思應該是這麽個意思,他問我是不是以前就和你認識,是不是和你開過房……他說什麽去酒店人家給了他房卡,又碰見你助理弄房間什麽的,不過人家的意思也可能是問我是不是和你助理開過房……”時年抱著拉菲低著頭說,“他說我長得像他,還說你追他追的厲害,問我什麽想法。”  時年的話讓連清感覺被雷劈中了一樣,雖然外界傳他和時年的話多有不堪,但是時年從不在公眾場合露麵,也不混他們那些圈子,所以謠傳隻能是謠傳,做不得數,而且說到底也不過是大家聽聞他長得像桑榆就編排他幾句用來寒磣連清的,沒誰會真覺得連清會和時年真有什麽實質性關係,也沒幾個人知道時年和連清在認親之前就是相識的,所以桑榆的這番舉動讓連清如坐針氈。  連清應該去和桑榆解釋,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想想怎麽和桑榆編一個他可以相信的謊言,求得他的諒解,然後翻過這一頁,再繼續他們的故事。  本應該是這樣的。  自己這麽多年,幹的這麽多蠢事,不都是為了有一天可以打敗所有敵手,最終抱得美人歸嗎?  桑榆來找時年核對這件事,難道不是說明桑榆在乎自己與時年的關係嗎?  自己現在隻需要打電話給桑榆,或者約他出來,然後說一個不大不小的謊言,或者坦白交待,不,不能坦白,連清說不出口,而且坦白的話就要牽扯到時年,雖然時年嘴裏說無所謂,但是誰也不會真的對這樣的事情無所謂的。  連清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很清楚,他以後要做的事情也很清楚,可是……  可是他的腦子裏現在,馬上,立刻,就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  “那你怎麽想……”連清問。  “什麽?”  “我追他,你怎麽想?”  連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不應該是他問的問題,這也不是他可以問得出口的問題。  自己的臉皮真厚啊,都到這步田地了,自己居然最關心這個。  “我怎麽想……”時年抬著眼皮看著連清,此刻,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如海麵一樣的平靜,“重要嗎?”  連清手裏牽著一根終點沒有任何牽掛的繩子,他以為自己總能掌握點什麽,可是到頭來,盡頭什麽都沒有。  “重要的。”  當然重要的,如果不重要,自己為什麽要問呢?  可是為什麽重要呢……  時年閉上眼,又睜開,他的眼裏又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輕聲說:  “那你不追他,好不好?”第120章 noblewine(12)  “那你不追他,好不好?”  這個回答讓連清很詫異。  這不是他預想的那個答案。  他預想的答案永遠都是時年冷著臉說“無所謂”,“和我沒關係”,“不關我的事”,或者“沒感覺”。  這才是時年啊。  可是為什麽,心裏會有一絲歡喜。  然後這一絲歡喜,變成了許多歡喜,說不清的歡喜,不該有的歡喜,但是真的,就在此刻,連清甚至忍不住揚起的嘴角。  “好啊。”連清說,一本正經的。  可是時年看了他半天,也不再說一個字。  時年不說話,連清就也不敢說話,兩個人相對無言。  直到水水跑了過來,一隻手拉起時年的衣角,時年伸手想抱她,她卻側過身用另一隻手拉起連清的衣角。  “哥哥。”水水說,“走。”  連清的手裏還拿著牽引繩,他小心翼翼的湊到時年身邊,然後把牽引繩另一端扣在拉菲的脖子上。  “回家嗎?”連清小聲問。  時年不理他,但是起身,一把把水水抱進懷裏。  然後時年就抱著水水在前麵走,連清牽著拉菲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  因為時年總不肯說話,連清歡喜的心情在一點點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慮和忐忑。  他看著時年的背影,想著自己剛剛怎麽就會直接答應了“好啊”。  好什麽呢?不追桑榆的話自己這麽多年又是在幹什麽呢?  不是喜歡桑榆嗎?不是因為喜歡桑榆還找了眼前的這個人做他的替身嗎?  所以怎麽就會說“好啊”?  連清的腦子很亂,很多事情交織在一起,開始都是桑榆的事但是想到後來都會變成時年的事。  也許妙安說得對,自己就是個渣男,舍不得這個也放不下那個  等等,自己到底是舍不得哪個呢?放不下哪個呢?  胡思亂想之中,人和狗都走到了家門口,傭人打開門後,時年把水水放了下來,讓傭人帶著水水去洗手吃點心,拉菲也累了,自己跑回了自己的窩,也就是連清的房間裏。  最後隻剩下連清和時年兩個人站在花園裏。  像兩棵樹,離的不遠,卻無法靠近。  連清很忐忑,他不知道時年想和他說什麽,他也很怕,怕時年什麽都不想和他說。  他不知道剛才那個回答之後他還能和時年說什麽,總不能當做那句話沒說過一樣就開始聊點別的。  “那你不追他,好不好?”  連清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時年就站在他的對麵,他看見時年正在看著自己,時年明明張開了嘴,說出了這句話:  “那你不追他,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連清想了一路,想了許多許多,他在短短的一秒鍾裏甚至考慮了全世界。  好不好?  “好啊。”  連清點點頭。  “好啊。”  怎麽可能還有其他答案呢?  想不通為什麽,就放到後麵去想吧,如果alpha的祖先是動物的話,那此刻連清依靠的就是動物的本能。  “好啊。”連清一步步的靠近時年,他想把時年擁入懷中,他想和時年說當然好了,我不追他了,你不要生氣,也不要不理我。  可是就當連清伸出雙手的時候,時年輕輕推開了他。  “騙子。”時年低聲說,“你是個從來說話都不算數的騙子,我不相信你。”第121章 noblewine(13)  時年並沒有給連清解釋的機會。  他說完這些就轉身走了,連清想拉住他,可是時年卻讓連清不要碰他。  時年覺得太累了,這段感情,如果也能稱之為感情的話,也過於讓人感到疲倦了。  六個月的時間,是時年給冉女士的,也是時年給水水的,最後還是時年給自己的。  他不是連清,他沒有左右逢源,沒有搖擺不定,他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能要的。  不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嗎?  時年又不怕什麽。  雖然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喜歡連清什麽,想想連清也沒什麽值得人喜歡的地方,可是時年覺得那種感情應該就叫做喜歡吧。  會想他,會猜測他的想法,會因為他的邀約而欣喜,會因為他的溫柔而感動,當然也會因為他的愚笨生氣,會在乎他有沒有也和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  感覺是不會騙人的,至少在此刻不會。  可是連清他喜歡自己嗎?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嗎?時年不知道。  即使現在連清說著“好啊”,時年也無法相信他。  就像他每次說點到為止,也都沒有點到為止一樣,萬一他說了“好啊”,轉身就後悔了呢?  時年能怎麽辦?  也隻能怪自己那麽傻,又信了他的鬼話。  時年自己回了房間就再沒下樓,晚飯他也說不吃了,他吃不下去,胸口堵著一塊,塞得他難受,他什麽都吃不下,自從認識連清後,他就常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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