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名:煮夫 作者:因之 文案 醫院打電話來告訴我昏迷多年的秦燼突然蘇醒的時候,我內心毫無波動。 事實上,我正在忙著和供應商談判,於是我掛掉了電話。 三個月後,他們把一個嶄新的秦燼送到我麵前。 我打量著秦燼熟悉的眉眼,心裏想的卻是,嗯,我的寵物狗收拾幹淨了。 我衝他笑了笑,說,家裏的地下室還空著,我允許你住在那兒。 “每天給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當作你的房費。” 秦燼(攻)x陸伊橙(受) 落魄腹黑大少x凶殘嘴硬美人 一句話概括:腹黑大狼狗偽裝小寵物,集各種打情罵俏,醫學奇跡,黑暗料理於一體的快樂讀物。 其他包含元素:破鏡重圓,第一人稱,主受,強強,不咋虐,基本甜爽,he 友情提示:本文不建議在吃飯前後觀看:p第1章 一株賣相不錯的植物人 三年零一個月,一千一百二十五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我想,對秦燼來說,他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 可惜,他這漫長的一覺,醒來卻什麽都沒有了,他尊貴無兩的家世、衣食無憂的大少身份、引以為傲的事業、光明無限的前程,通通化為一攤灰燼,連絲餘熱都沒曾剩下。 要我說,也就他那張臉還算有點價值,但跟以前比也實在差遠了。 一個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植物人,能指望他英俊好看到什麽地方去呢?恐怕連我現在的床伴都不如。 真慘。 我心裏都為他感到可憐,並且,由衷地幸災樂禍。 我上一次去私人醫院看秦燼應該還是一個月以前,具體時間不太記得了,那時他還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額邊到眉骨一條自上而下貫穿的尖利疤痕,如今隻剩下淡淡的褐色印記,忠實的記錄下當年那場事故的慘烈程度。 他閉著眼,濃密的睫毛投下小片扇形的陰影,兩頰微微凹陷,頜線分明,膚色蒼白,光看著賣相就是一株很合格的植物。 我同照顧他的護工簡單聊了幾句,對方是個近四十的中年男人,體力充沛,做事細心,自秦燼出事就一直看護他。 護工跟我說,一切如舊,秦燼的生理體征平穩,營養均衡,一日擦身兩次,按摩兩小時,沒長濕疹沒犯急病,至於能不能醒,什麽時候能醒,那得看命。 我並不關心秦燼能不能醒,我也不太懂他為什麽要畫蛇添足地加上這一句話。 我點了點頭:“上個月的護理費會在月中打到你賬上。” “陸總。”他幹幹地笑了下,憨厚老實,說話卻不怎麽利索,“我不是這個意思……” 隻聽他表情頗為唏噓遺憾地補充道:“您這些年頻繁過來探望,多方打點,我全明白,您對秦先生的關心我都看在眼裏,隻是這植物人本來恢複意識的概率就很小,何況秦先生的腦部受創這麽嚴重,您也不要太執著了。” 我微微皺了皺眉,心裏非常想打斷他這一番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又好似帶著無窮憐憫的安慰陳述,隻是將別人說的話聽完不插嘴是一種基本的禮貌,我也不欲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麵前失態,顯得不夠得體。 我來醫院,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在乎秦燼。 我不過就是為了時不時欣賞他的慘狀,這令我身心愉悅。 至於當初為什麽沒讓人拔了呼吸機…… 很簡單,我隻是想看他下場淒涼,每一分每一秒連呼吸花的都是我的錢,就像一株卑微的寄生藤蔓,非得攀附在我身上乞求雨露才得苟活。 我才不會給他個幹脆利落的痛快了結,我就是要他不得好死。 區區一個外人,護工他能懂什麽? 可笑。 我沒有逗留很久,電話響了,我接起來,是我手底下的財務長,他說最近報稅上可能出了一點小問題,我應道立刻過來,公司見。 下樓司機已等在門口,我上了車,在後座潦草地補了個覺,醒來時已經到達了公司的大樓,我也早將秦燼那個死人忘在了腦後。 對我來說,他早就死了,死在三年以前。 那場令秦燼成為植物人的重大事故發生以後,富貴了近半個世紀的秦家如大廈傾頹一般在短短數年間迅速衰敗了下去,眾叛親離,鬧得一地雞毛,人人爭搶著瓜分最後那一點肉羹。 我在一邊冷眼旁觀,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不惜於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一邊心想這可真是應了那句“守財難敗家易”的老話,偌大一個家族,說敗也就敗了,就這麽埋沒在了時代的滾滾浪潮之下。 至於昏迷的秦燼,他出事後,秦家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們當然正忙著勾心鬥角,誰還會有功夫來管他? 當時他已經被落在醫院裏無人看守快兩周了,醫藥費全都欠著,醫院那邊萬般無奈,竟順著他的手機打電話打到了我這裏,說是再不來繳費,他們隻能被迫停止秦燼所有治療。 幹我什麽事? 我當時就這麽回了一句。 我跟他無親無故,又不是他家的人,他是死是活,我有什麽可在意的。 我不報複他都算好的了。 誰知,秦燼這人前半生恐怕是真的活得很失敗,過了沒幾天,我又接到了醫院奪命似的電話,對方說已經把他手機通訊錄裏的號碼翻遍了,我是唯一一個肯接聽的。 他們隻好又打給我,詢問我是否願意替他繳費,不需要一次付清,但至少要給三分之一他們才能繼續搶救下去。 秦燼傷勢相當嚴重,生命垂危,每一刻都是在燒錢,醫院雖然秉持著人道主義盡力救治,但也不是做慈善的,他們也很為難。 行吧。 我歎了口氣,欠債不還不是我的風格,當時我手上也恰好有一筆閑錢,就當是還給秦燼的了。 誰讓我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遇上他。 我救他一命,咱們從此兩清。 時至今日,我每月能抽出半個上午去醫院瞧他一次,就當是我給我前男友上墳了。 ——就算再怎麽想把那段黑曆史從我的人生中抹掉,不可否認,我倆的確好過那麽一段兒。 我承認我短暫地愛過他,畢竟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可那又怎樣呢?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這個人就算是天仙我也看膩了,我也根本就沒指望他還會有恢複意識的一天。 或者換句話說,我其實根本不在意。 他到底怎樣,對我而言不過是聽個樂嗬而已。 於是,當我接到醫院打來的緊急電話,告訴我秦燼突然蘇醒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內心感到的是微妙的荒謬,隨後則是無端的、巨大的平靜。 因為正在談生意,我把手機調到了靜音模式,可醫院那邊竟鍥而不舍地給我打了三四個電話,逼得我不得不打斷了工作,應付突如其來的騷擾。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整個醫院失火燒掉了都不值得他們給我連打三個電話。 就這?就這點破事,不能晚點再說嗎? 對麵的供應商仍在喋喋不休,就早已擬好的合同百般挑刺找茬,我有些不悅地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隨即我掛掉了電話,將手機關機,免得再被打擾。 當天我喝多了點酒,在生意場上這也是不可避免的,司機將我送到家時我不太舒服,頭暈,簡單洗漱了一下就睡了,連手機都忘了開機。 第二天起來時我才收到了一連串的消息,跟轟炸一樣,醫院那邊問我秦先生醒來以後後續的複建過程您什麽打算?我們有方案a、方案b……收費標準不同,服務內容和質量也不一致,您是什麽意思呢? 我是什麽意思? 我看到屏幕上那幾個字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是秦燼的事,他醒都醒了,問他啊,我能有什麽打算? 我隻能認為我現在是他的金主,連秦燼這家夥今天中午有沒有喝酸奶,要不要給他多吃一個蘋果這種事護工都得發短信來找我,免得我不同意,他們沒處去討錢。 我回道:你們看著辦吧,我最近很忙,費用清單直接發給我秘書,讓她匯款。 言下之意,別特麽來煩我。 這句話回複完,對麵立刻就識相了,答複說陸總您日理萬機,您先忙,不打攪您了。 我就這麽繼續安生地過了三個月。 期間,我沒再去探望過秦燼一次,就當沒有這個人。 直到……某一個一如平常的清晨,我正坐在樓下喝咖啡看早報,難得休假,我剛晨跑完回來,衝了個澡,尚且悠閑地披著件浴袍,反正是在自己家裏,裏麵什麽都沒穿。 我不太喜歡讓菲傭住在家裏,那讓我覺得我的私人領域受到了侵犯和打擾,因此我隻雇了一個保潔每周末在我起床前收拾打掃好整間房子,而廚師一般三天來一次,給我準備好新鮮的半熟食材和容易處理的原料。 就在這時,家中的門鈴突然響了。 今天我的日程安排上並沒有預約訪客,我內心感到一絲奇怪,卻還是走過去開了個門。 知道我住址的多是關係親密友人,盡管是休息日,我也不至於對他們避而不見。 打開門,出乎意料地,站在外頭的人竟然是秦燼。 他獨自一人,如一枝雪鬆般突兀地杵在我家門口,活生生的,活得不能再活。 我遲疑了半秒,迅速反應過來,這才想起前幾日的確收到消息,說秦燼的康複治療已經接近尾聲,很快就可以出院了,隻是當時我事情多,就忽略過去了。 我倚在門邊,抱著臂,也不叫他進來,反而毫不避諱地用打量的目光上下掃視了他一番,而他就那麽直直地站著,一動不動,任由我看。 不得不說,他看上去收拾地挺利索的,來之前恐怕沒少花功夫搗騰。 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米色長褲,複建效果顯著,之前因為長期靠吊瓶攝入營養液而瘦骨嶙峋的身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飽滿而輪廓立體的臉龐,還有衣服下隱隱可見的肌肉線條。 他的麵容一如從前,一雙略微上挑的眉眼顯得整個人又酷又有些桀驁,隻是他以前走到哪兒都烏泱泱跟著一堆人,追星捧月,大少爺派頭十足,如今卻幹淨得仿佛一隻純良無害的寵物。 我在打量他的同時,他的眼神也落在了我身上,那目光簡直如有實體一般,盯著我裸露在外的鎖骨和脖子。 我知道自己裏麵沒穿衣服,但這個房子連帶周圍一圈的庭院都全是我的,就算在室外裸奔也沒人能看見,我有什麽可避諱的? 我微微勾起唇角,不閃不躲,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惡劣的念頭。 我隱約猜到他為什麽會來找我,想必在他醒來後這幾個月,他已經從所有外部渠道那裏聽說了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 他早就不再是秦家呼風喚雨、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了,我突然很好奇,他在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如今,他不僅沒處可去,甚至還身無分文。 哦不,真要算起來,他豈止是身無分文,我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照護費都至少得有七位數了,想必那個多嘴又擅長腦補的護工一定替我向他強調過許多遍,這三年裏我對他有多麽“不離不棄”、“情深似海”。 於情於理,我都是他最大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