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等下一班,回去都深夜了,也不太方便。 最終我們在機場買了個三明治草草了事。 上飛機之前我終於想起給秦燼發短信,我把航班號和落地時間發給他,讓他來接我。 過了一會兒,他簡短回複了一個【好】字。 我把手機調到飛行模式。 晚上十點,我到達c市。 從機場出口通道走出來時我一眼就看到了穿著我的黑色風衣,身材挺拔、鶴立雞群的秦燼。 給周怡叫了車,讓她把報銷清單本周內發到我郵箱,我跟秦燼並肩走去地底的停車庫。 到家時,我靜靜地注視著他蹲在地上給我從鞋櫃裏拿拖鞋,我微抬起腿,等著他伺候,從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見他垂落修長的濃密睫毛、高挺的眉骨和立體的鼻梁。 我忽然心間一動。 這件事當然是我逼迫他做的,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在他的工作合同裏。 「甲方回家時,乙方須替甲方掛衣服、拿拖鞋,服務過程中全程保持微笑……」 隻是不知是不是昨天那個荒誕激烈的夢餘韻猶在,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把他按在地上,就著這個姿勢與他在地板上滾作一團的衝動…… 臉猛地就熱了起來,身體也開始蠢蠢欲動。 ……停。 懸崖勒馬,我險險在心底告誡自己。 別再想了。 早已當過一回炮友,一晌貪歡的感覺誠然不錯,但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人沒有心的,他就算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陸伊橙,你在他身上栽過的跟頭吃過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重蹈覆轍? 我冷靜了下來。 是啊,我和秦燼的關係早已有了結局,路的終點是死胡同,既然明知永遠得不到,還不如一開始我就一點點都不要。 人活在世上的確都會犯錯,但同樣的錯誤一犯再犯,那就是自找苦吃的傻子、蠢蛋。 我自認不是那一類人,我不做明知會讓自己將來不愉快的事。 我分析自己最近對他的莫名衝動究竟從何而起,不外乎是他現在一時弱勢,讓我覺得看起來很好控製,也許可以永久地納入囊中,這才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警惕。 如此思考明白後,我心裏也覺得好受多了。 不過如此而已,我從未打算與他舊情複燃。 我沒再理他,穿上鞋就進了屋子。 秦燼一言不發地跟在我身後,路過餐廳,我驚覺我平時常坐的位置前方,桌上正擺著一碗紫菜烏冬麵,尚且冒著熱氣,一旁的小碟子裏擺著幾根色澤金黃麵衣包裹的炸蝦、還有一些圓圓方方的東西,大概是炸茄子、炸南瓜、蔬菜這一類,配著一旁雪白的麵條和色澤柔和的湯汁,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好看和諧。 食物的香氣飄飄蕩蕩鑽進鼻尖,我立刻感覺到饑餓許久的胃向我發出了強烈抗議。 勺子和筷子左右整齊對稱地擺在邊上,很顯然是秦燼提前給我準備好的。 我驀地想,他怎麽會知道我沒吃晚飯? 上飛機前我可從來沒通知過他。 我回過頭,有些詫異地看向秦燼。 秦燼沒什麽表情地道:“我已經提前吃過了,陪你?” 我愣了半天,才點點頭。 不知怎麽,我現在腦子好像有點犯暈。 烏冬麵溫暖的湯汁帶著淡淡的鮮香,炸蝦一口咬下去是脆脆的,哢嚓一聲,唇齒留香,這一回,秦燼總算記得沒放太多鹽,味道正好,寬型的烏冬麵柔軟勁道,蝦肉嫩嫩的不老,處理幹淨後也無甚腥味,隻是稍微油多了些,有點膩人。 下麵不難,麵條屬於最容易料理的食材之一,一個智商正常的人稍微努力一下,哪怕照著傻瓜食譜也能做得不難吃,何況這湯料應該是用調料包泡的,那就更加沒什麽技術難度了;油炸食品不健康,吃多了可能會得脂肪肝,需要運動很久才可以消耗掉這些能量…… 但我不得不承認,在忙了多天出差回家後,這頓熱騰騰油膩膩的晚飯還算讓我滿意。 秦燼就坐在我對麵默默地看著我,不動也不出聲,像極了我一個人去吃海底撈時服務人員會熱情送上的玩偶大熊——純粹是個裝飾品。 我盯著他的臉,他這張臉實在是無可挑剔,我心說這家夥還真是老天爺的寵兒,即使他現在左邊的額頭到眉骨留了一點疤痕,卻絲毫不損俊美,反而平添些別樣的、野性的惑人氣質。 我吃口麵,抬起頭看他一眼,秀色可餐這四個字相當符合此情此景,我覺得我胃口都好了不少。 將一碗麵風卷殘雲地解決幹淨後,我想起一件事。 於是我對秦燼說:“開車,再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我推了他一把:“就門口,很快的。” 他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疑惑的表情。 我家的正大門在大馬路邊,那兒設有二十四小時專人值守的保安亭,照理說外人和車輛都會被攔截下來,我至今都沒搞懂先前秦燼是怎麽不打招呼就跑進來的。 我們把車停在門口,我從保安那兒接過一個紙盒。 保安道:“您怎麽這麽晚了還特意出來一趟,我們正打算明天給您送過來……” 我說:“急用,正好沒事,不麻煩你們多跑一趟了。” 上車,秦燼看了看那個破破爛爛的紙盒:“快遞?” “嗯。”我神秘地微微笑了笑,秦燼的表情有些奇怪,大概是不理解有什麽東西值得我們特意大張旗鼓地開車跑出來拿。 到家,我興衝衝地把紙盒拆開,廉價的透明塑料袋裏是一團黑突突的東西。 “秦燼。”我朝秦燼招招手,“你過來。” 秦燼背著手立在我身後。 我把塑料袋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抖開—— 是一件黑色的圍裙。 正中央印著四行白花花的正楷大字—— “熟了 就行 啥tm 好不好吃”第18章 單純的口腔潰瘍 雖然這圍裙的布料相當粗糙,畢竟我也不過就是在淘寶上隨便點了個銷量最高的。 實物效果真不錯,簡直就像是為秦燼量身定製的。 我抄著圍兜在秦燼身上左比右劃,他麵無表情地任我擺弄。 媽的,好配啊! 我不得不在心中如是感歎一聲。 我立刻冒出了新的關於懲罰措施的靈感,心說他最好別再惹我,否則我下次就讓他脫光了衣服,隻能穿著這圍裙在家裏晃蕩。 “送你了。”我把圍裙的繩子往秦燼脖子上一掛,拍拍他的肩膀,“老板的獎勵,記得用。” 第二天清早,我下樓的時候秦燼正在廚房裏忙活。 我如同看到了什麽世界奇景,立時放輕了腳步,在樓梯上伸長了脖子,兩眼放光地遙遙盯著他看。 好在廚房的玻璃移門關著,也阻隔了聲音,他並沒有發現我下來了。 隻見那新買的圍裙在這身材挺拔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些緊,尤其是胸口的位置,他穿得隨便,裏麵隻一件單薄的棉布短袖,底下是寬鬆的褲子。 接著他側過身,在冰箱前翻找些什麽,黑色的圍裙帶子映襯在米白色的家居服下,我盯著那的側影,思緒莫名開始飄忽,開始想象起這人若是不穿衣服,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大概這粗糙的帶子會緊緊地勒在他的胸肌和後腰上,在他的皮膚是留下一道道凹陷微紅的印痕,做飯時手臂活動下便會露出那被繩結捆綁之下堅實漂亮的側部曲線,若是再用些力將這個人徹底捆綁住的話……他大概就不能做飯了吧,也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被緊緊勒住的胸口會更明顯地上下起伏,凸起的肌肉沁出晶瑩的汗水。 我就這麽倚在樓梯的扶手邊上,腦子裏蜂擁而出的畫麵具象到甚至讓我有點想立刻將它變為現實。 ……以後找個機會試試吧。 許久之後,秦燼打開廚房的移門,我見他動作頗為認真地將幹淨的勺子和筷子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在餐桌上,而廚房裏沸騰的鍋裏正冒起熱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又走回去掀開鍋蓋,拿一隻湯勺撈起一點,仔細地嚐了嚐,接著用空碗盛出來……就這麽來來回回,忙忙碌碌。 我忽得心念一動,隻覺得這原本空蕩寂靜的家裏憑空生出了不少煙火氣來,有一點繁雜,有一點熱鬧。 這感覺還挺好。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幹物燥,令人容易上火,自出差回來,我的舌頭就有些疼,尤其是舌尖的位置,大約是生了潰瘍。 起初我還沒怎麽當回事,隻是想起來的時候隨手拿起桌上的維生素b吃上一片,沒想到情況愈演愈烈,導致我這兩天非常不想說話,也沒什麽食欲。 白天,會計把公司季報發給我看,本來這種檢查的事我找審計來就好了,誰知我不過是打開隨便掃了兩眼,居然發現他們做完的現金流量表的期末現金和資產負債表裏貨幣資金那一欄目的數據完全對不上。 這種東西為什麽要拿給我看???都不想幹了是嗎,這麽低級的錯誤也犯! 我感覺自己腦門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但又非常不想大著舌頭罵人,於是隻好用力地敲敲桌板,發出一些引人注意的噪音。 周怡聽聞動靜走進來,疑惑道:“陸總,您有什麽事?” 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報表,然後抄起那一疊報表文件,“啪”地扔在了地上。 整套肢體動作行雲流水,我以為我表達得夠清楚了。 不想她卻眨了眨眼,表情一頭霧水,從地上撿起了散落一地的紙張:“陸總,您這些是不要了對吧?我給您扔外麵碎紙機裏?” 我:“……” 無法,我隻好忍無可忍地開口:“你……” 我努力忍著口腔內隨著說話引起的疼痛:“給我,呃,把會計……叫進來。” 我試圖向她傳到一個訊息——我現在真的很不便說話,請她自己理解一下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