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我講完,我的整個思路都順暢了,原本鬱結不解的地方也全部迎刃而解,我內心豁然開朗,一時怕回去之後把他給我列出的那些點遺忘,幹脆順勢在自己的電腦上立刻修改起來,這時候我也顧不得別的,飛速將鍵盤敲得劈啪作響。 秦燼便在一旁看著,看我修改,時不時出言提醒指導一兩句。 忙起來就忘了時間,我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等終於將腦袋裏的東西倒空到紙麵時才終於回過神來。 這時我才發現已經過去了近兩個小時,而秦燼的手肘撐著桌沿,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的視線與他對上,心裏突然跳了跳,一時連呼吸都忘了。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問:“都解決了?” 我點點頭。 “行。”他道,“晚上有點事,那我先走了。” 我這才想起秦燼應當是很忙的,他連來學校的次數都寥寥無幾,卻專程在這兒陪我改了兩個小時開題報告,雖然應當隻是托了洪教授的麵子,但我心裏頓時還是相當過意不去。 我連忙站起來:“我送送你……” “不用。”他說完,吊兒郎當地單肩背起包,推開自習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悵然若失地留在原地,兀自低歎了一口氣。 這可能是我這輩子跟秦燼接觸最多的一次機會了吧,當然,之前在床上的時候除外。 之後我繼續留在圖書館,打算把整個報告再校對檢查一遍,未免拖延,幹脆今天就全部寫完。 隻是出門太急,我沒帶充電器,手機隻剩百分之二十的電量,很快它徹底沒電後就自動關機了。 踩著門禁,在晚上十一點前回到宿舍的時候,我還是從我室友那裏知道整個經濟學係都已經鬧翻天了—— 幾乎所有我們認識的人朋友圈都在傳我和秦燼的照片,大概是有人在自習室偷拍了我們,而且那拍攝的角度不知道怎麽尋的,異常刁鑽,照片裏,我們倆的臉幾乎完全湊在一起,如是不仔細看,簡直如同公然在圖書館接吻一般。 實際上,身為當事人的我當然心知肚明,我們隻是在單純、純潔地討論論文模型而已。 但這並不妨礙我將那張照片保存下來,私底下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悄悄欣賞,以此偷得一夕美夢。 我翻了一眼我室友的手機,大部分人都在底下問,秦燼原來是個彎的啊? 一小部分則在舔屏,大概是說我們同框出現時堪稱一對賞心悅目的情侶。 我心念一動,有些遺憾地想,要是他真是我男朋友該多好。 隨後我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驚。 明明之前早已打定主意按下自己蠢蠢欲動的念頭,隻把這個人默默藏在心裏,怎麽才半天過去,我卻又開始著魔了。 晚上沒有吃東西,我突然產生了一種胃絞痛的感覺,不得不原地抱著膝蓋蹲在了地上。 正好好說著話呢,室友也被我嚇了一跳,驚叫道:“陸伊橙,你怎麽了?沒事吧?” 我搖搖頭。 隻是一邊空虛,一邊卻又覺得—— 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塞得滿滿當當,讓我有些吃不消。 連從幹癟的胃裏,我都能感覺到一種酸澀的怦然心動。 一整晚,我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心裏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拉拉扯扯,漆黑的夜裏,我盯著手機,滑到通訊錄,來回地翻著秦燼的號碼,拿起又放下。 一天之後,我再次踏進了秦燼的家門。 瞿叔招待了我,告訴我少爺還在公司忙,但特地關照了讓他招待我,他說請我先等等。 我在秦燼家寬敞的客廳正襟危坐,來時假模假樣地還背著個帆布包,瞿叔笑眯眯地給我端上了一杯熱柚子茶。 無事可做,我本來是借口我還有些問題想請教秦燼才過來的,這會兒卻隻能拿起筆記本翻看起來,打磨時間。 我等了三個小時,夜裏十點半,秦燼終於到家了。 他披著寒霜星露進了門,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朝瞿叔打了個招呼,瞿叔點點頭,去樓下休息了。 然後他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我本想同他裝模作樣地問候幾句,尚且到嘴邊的話音還未出口,他忽然一把揪起了我的領子,把我從沙發上提了起來,略顯凶狠地封住了我的唇。 手裏的筆記本“啪嗒”掉在地上,可沒人還有心情顧及上麵複雜的算法和公式。 他看起來好像並不想跟我多做交流,我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小算盤早已昭然若揭,所以在昨晚我給他發短信後,他心知肚明地直接將他家的地址發到了我的手機上。 ——我不是來跟他討論學術問題的。 ——我是來和他上床的。 -------------------- 想了想以後更新還是固定在零點發啦,之前在八點半更也是不想讓大家等太晚,不過對俺就有點時間緊張qaq,大家早點休息,可以第二天早上起來再看哦~愛你們!第25章 你就穿成這樣? 急功近利的人喜歡一步到位,而懶得忍受那個漫長而艱辛的中途過程。 其實反著來說也是一樣的,當你已經品嚐到最好的勝利果實,那還有什麽必要一點點給這棵樹澆水施肥,花費時間精力看著它慢慢長大呢? 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一件事。 我頭腦發熱,上來就給了秦燼我所能給予的所有,妄圖以此留住他、俘獲他,殊不知,這麽做隻是在讓我迅速地喪失所有主動權,淪為一件可有可無的玩物罷了。 如今再想來,我甚至沒有立場指責秦燼,隻是為自己感到有些遺憾。 是我用錯了方法,走到了一條歧路上,他明明本來可以是我最愛的人,我曾經那麽喜歡他,我們或許可以走一條傳統的,慢慢熟悉、日久生情的戀愛路線,全部都因我的笨拙無知而毀掉了。 愛人是需要學習的,是可以經驗累積的。 但唯獨這件事,從小到大,我的父母身體力行地向我演示了失敗的典範,我的師長不可能與我談起這個話題,沒有人教過我。 若是上天重新給我一次機會,若是我們之間還有下一個篇章,若是一切還能重來…… 我發誓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畢竟前車之鑒血淋淋地擺在那裏。 我迷蒙地從沙發上睜開眼。 視線所及之處,多年後的秦燼穿著圍裙,黑色的短袖下隱約可見手臂的肌肉曲線。他的相貌與大學時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隻是額邊多了一道淡淡的疤痕,提醒著我中間發生的所有事,而我們都已不再年少。 他俯下身,手停在半空中,看起來好像是正準備叫醒我的樣子。 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油煙氣味,大概是他燒了什麽煙熏的東西,我聞著味道大概是雞蛋培根一類。 他說:“吃飯了。” 我說:“好。” 我們相視沉默了片刻,空氣如同凝固,我並沒有忘記就在不久前,我們剛剛在洗衣房內發生了什麽,隻是身體冷靜下來了,心卻沒有。 我想,好在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在地底下無能為力地憧憬他的人了,這輪天邊明月落入凡間變成了一隻凡俗廉價的白瓷碗,而我憑我自己的努力爬到這裏,我再也不會任他對我隨意為所欲為。 這麽一想,期間經曆的漫長時間也成了好東西—— 叫滄海變為桑田,讓愛消磨成灰,令衝動化為烏有。 這次感冒來勢洶洶,可能是前段時間太累的緣故,我整個人一天內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昏昏沉沉的,腦袋痛,喉嚨也痛,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但最近公司業務又相當繁忙,我隻好在家辦公,所有會議改為線上,讓下屬們有事及時向我匯報。 我吸著鼻子,焦頭爛額地處理完工作時已經是下午四五點,我吞了兩片藥,裹上被子倒頭就睡了過去。 因為我生了病,秦燼下午自己去買菜了。 誰知,好事不成雙,壞事卻紮堆來,我剛剛睡了沒一會兒,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突然拚命地震動起來,我明明開了勿擾模式,所以情況隻有一種,是發生了什麽十萬火急的狀況,有人給我連打了不止三個電話,手機在勿擾模式下才會破格發出來電提醒。 正要入睡時被吵醒實在是痛苦的體驗,腦袋像墜著一塊沉重的鐵,每挪動一寸都要花費比平時多得多的力氣,我困難地將手伸出被子,終於還是摸到了那個不斷震動的噪音汙染源。 我動了動飽受病毒摧殘的喉嚨:“喂?” “……” 我頓時睜大眼,腦門上沁出冷汗來:“……你說什麽?” 對麵又嘰裏呱啦地講了一堆,顯然也急得不行,我越聽,臉色越寒,直到掛斷了電話,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鼻塞頭疼的身體很難受很疲憊,叫囂著要休息,另一邊,我卻幾乎能感覺到我的神經在腦殼子底下一跳一跳的,簡直差點沒血管爆裂而亡。 我本來還躺在床上,正打算繼續補眠,此刻卻也顧不得其他,直起腰板,掀了被子,以最快的速度換衣服出門。 情況是這樣的。 來電的是一家與我合作密切的上市電商企業的采購部負責人,常年會從我這裏訂購貨物,主要是數碼零件一類,因為長期合作,我們的關係一向穩定,每年這家公司給我貢獻的銷售數額至少有近千萬。 就在剛才,對方告訴我,他們公司的安全係統遭黑客攻擊,大量後台資金遭到盜轉,恰巧同一天,大老板在某夜總會嫖娼被抓,新聞已經爆出來了,關鍵是這位五十幾歲的高管龍馬精神,居然還玩起了4p,點的人有男有女,被抓的時候尚在一堆白花花橫陳的肉體間奮力耕耘,整個場麵社會衝擊力極大,如火山爆發般的輿論壓都壓不住…… 我聽完,真是服了,整個人滿臉隻寫了兩個大字——“無語”。 總之,就是這麽一連串戲劇性的災難事故,導致他們公司股價大跌,目前形勢十分不妙。 連帶著我跟他們已經交付產品的應收賬款都很可能受到牽連和影響。 上下遊企業因為利益關係,往往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以至於隔壁老總狎個妓,我還得連帶著跟在後麵擦屁股。 一般來說,公司賬目上的應收和應付賬款是有計算好的時間差來保證資金供應,但若是短時間內出現了一筆數額巨大的壞賬…… 中間的空缺填不上,就很有可能出現資金鏈斷裂的情形,是非常危險的。 說人話就是,他們現在付不出錢了,告訴我的意思就是打算賴賬,而我這邊若是拿不到這麽一筆貨款,那麽我必然也連帶著損失巨大,而若是籌不到足夠的資金來彌補,好不容易談下的芯片供應商那邊因為付不出錢跟著斷了,我整個公司恐怕就得涼涼。 雖然大部分時候我並不想怨天尤人,我享受了財富和權力帶來的快感,也相應承受更大的責任和壓力,從此與清閑安逸的生活無緣,是我自己選擇這條路,那就坦然接受,少發泄無用的負能量。 但接完電話的這一刹那,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心頭築好的堅硬壁壘驟然塌陷了一瞬。 若非情況緊急,時間不允許,我真想仰天長嘯一聲—— 我累死了,我真他媽的累死了。 就在這時,大門滴地一聲開了,是外出買菜的秦燼回來了。 他提著大包小包的蔬菜和食品進門,正巧與即將出門的我撞個正著。 我腳一滑,差點摔一跤,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 我因此又出了一身冷汗,剛換的衣服全濕了一遍。 “你要出門?”他有些詫異地問,“生病了不好好躺著,有事?” 我心跳如鼓,喘著粗氣,整個肺在呼吸的時候都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破風箱一樣,我一邊吸鼻涕一邊嗡嗡地說:“對,我得去一趟公司。” 秦燼上下打量我一番,有些一言難盡地道:“你就穿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