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久了,我沒注意到半個多小時前秦燼給我發了條消息,問我在哪兒,要不要來接我。  真不是故意,我的確沒看到。  我拿起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耳邊另一個男人還在就世界的終極意義喋喋不休,酒吧內傳來小號和薩克斯一同吹奏的樂聲,悠悠揚揚。  接通時,我抿了一口手中冰涼的酒,認認真真地喚他:“秦燼。”  他沒說話,他所在的那一邊應該十分安靜,我好似能隔著電話聽到他的呼吸聲,盡管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舉著手機,望著頭頂無盡的黑夜,動了動嘴,做了一串清楚的口型。  沒有用嗓子發聲,電話那頭的秦燼聽不到,而我身旁這個同我搭訕的男人卻看到了,原本正滔滔不絕的男人突然止住了話音。  我說,我還愛你。第41章 另外加錢  “看不出,你還挺浪漫啊。”  剛才還和我搭訕男人露出一臉“會玩”的表情,嘖嘖兩聲。  “你有老婆?”  我笑了笑,掐斷了電話,然後把自己此刻的定位發給秦燼,叫他來接我。  然後我從口袋裏取出一直戴著原本隻為打發應酬用的戒指,現場套在無名指上,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有。”  男人遺憾道:“好吧,像你這種極品,我可是很難碰到一回呢,太可惜了,隻是雖然你有老婆,我也是不介意的,真的不再考慮下?”  我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剛才那一刻,在無聲地講出我原以為永遠不會提起的話語的那一刹那,我像是終於對自己有了個明確的交代,我終於對自己承認了那份未了的心意。  從此以往,原來我還是要吊死在秦燼那棵歪脖子樹上。  秦燼進門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酒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他穿著那件對我來說有點過大的墨黑色外套,走路時連衣擺都帶著風,這個男人真是把上好的衣架子,筆直的寬肩,修長的腿,明明是同樣一件衣服,穿在我身上和穿在他身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他的氣場彰顯在外人麵前時總是過於強烈,甚至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周身散發著種不容置喙的硬冷和淩厲。  我甚至聽到周圍人竊竊私語地討論道:“哇,今天唐老板請男模來走秀了嗎?還是什麽我不知道的明星啊?”  他其實並沒有變過。我心想,哪怕不論身份家世,不論世俗名譽給他加諸的一切光環,他依然有生來就叫人萬眾矚目的本事。  我捏著酒杯的手好似都憑空失去了溫度,我坐在原地,眼睜睜看著秦燼向我走來,越來越近,直到他停在我麵前。  唐玉琪在我旁邊吹了一聲口哨,衝我擠眉弄眼。  秦燼上來從我手裏拿走了尚且殘留著冰塊和酒液的玻璃杯,擱在桌上,然後他手指一彎,自然而然地握住我的手。  我被他牽著,掙了一下卻沒能鬆開,結果竟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手拉著手出了已然人聲沸騰的酒吧。  他的掌心很熱,連同著我的手指也被他漸漸焐熱了起來。  我全程處於一種有點懵,難以思考的狀態,直到他問:“怎麽又戴上戒指了?”  我移下眼,自己的無名指根處正套著一個素淨的戒環,整隻手被他牢牢握著。  秦燼在這種小事上如此計較我是沒想到的,接著我又憶起那次醉酒他特別鄭重其事地把我手上的戒指拿下來放在一邊,好像特別嫌棄這小東西似的。  我回避了他的問題,反問:“你以前不是也戴?”  我打量著他如今幹幹淨淨,弧度漂亮的耳廓,頗有些好奇地道:“你以前還打耳洞呢,怎麽想的?”  秦燼牽著我漫無目的慢慢地走著,邊走邊說:“那時候叛逆,瞞著我家人打的。”  其他的他沒有多說。  我笑了聲:“的確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  “你如果想我戴耳釘。”秦燼說,“我可以再去打。”  我有些驚疑,未曾想到他會詢問我的意見,我原本下意識想回他一句“倒也不必”,卻又咽了下去,內心莫名開始對這個提議蠢蠢欲動。  我確實喜歡他戴耳釘的樣子,最初純粹是因為覺得很符合他的氣質,就好像絕世名畫上麵那獨獨一筆畫龍點睛一樣,讓他整個人都添上了最生動最出彩的一抹亮色,令我見他第一眼一瞬間就覺得無比驚豔。  而如今,“他為我打耳洞”這件事本身卻也多出了另一層意義。  將穿孔的權力讓渡給另一個人仿佛一種對對方歸屬臣服的暗示,就好像這樣,他身體中的一部分就永久地留下了我給予他的記號,終生不滅。  我光是如此想著,便覺得有些心動,而且說實話,我也的確想看看他重新戴上耳釘的樣子。  於是我說:“好。”  “找個時間帶你去。”  我們回到家,我眼尖的發現桌子上還擺著幾碗用保鮮膜蓋好飯菜。  秦燼沒什麽表情地解釋道:“燒多了,沒吃完的。”  “哦。”我在他的侍候下換好拖鞋,沒多問。  “怎麽還剩這麽多呢。”我說,“那放冰箱吧,留著明天中午吃。”  秦燼“嗯”了聲。  我斜了他一眼,自顧自去洗漱睡覺了。  第二天是個周六,入睡前我總覺得忘了什麽無關緊要的小事,隻是絞盡腦汁想也想不起來,幹脆懶得管了。  早上睜開眼的時候窗戶外麵稍微傳來點“嗡嗡嗡”的響聲,不吵,但存在感明顯,我之所以醒,並不是因為此,而是因為秦燼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我床頭,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他坐在一把從桌前搬來的椅子上,就那麽叉著手,盯著我看,如同一根釘在原地的樁子。  我立馬豎起了毛,瞌睡也飛了,腰板直起從床上彈起來:“秦燼,你幹嘛呢?!”  秦燼木著他那張帥氣的冷臉,抿著薄唇,眼睛抬起,就那麽看著我。  他整個人貌似氣壓很低。  我回憶了一下,心想我應當早就跟他約法三章不允許他隨便進我臥室,至於為什麽明知故犯,要我說,他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大型犬,我試圖從這個角度分析,他突然跑進來,要麽是餓了,要麽是急了,叫我去遛他。  ……不對不對,我想什麽呢。  秦燼見我醒了,毫無表情地道:“你的廚師來了,在樓下。”  ……哦。  嗯?  我反應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昨晚我忘記的小事究竟是什麽。  很早以前說到,在秦燼住進我家前不久,我原本聘用的廚師恰巧摔了一跤而腿部骨裂,不得不臥床休養,他向我請了六周的假,秦燼代替了他的工作後我並沒有把這位廚師立即解雇,一方麵是因為原本的勞務合同還沒有正常到期,另一方麵,那一向認真勤快的廚師剛受了傷,我也有些不忍心叫對方同時丟了飯碗。  出於人道主義,我答應將他原本的工期延後,繼續支付他工資,一直持續到今年年底。  算起時間,如今也的確過去一個多月了,廚師複工,大概是他早上來的時候與樓下的秦燼撞了個正著,所以秦燼才這麽說。  今天是這個月的第一個禮拜六,恰巧是家政和傭人來家裏做大型清潔維護工作的日子,怪不得我聽到窗戶外邊“嗡嗡”的聲音,是園丁正在後院除草。  我擰了擰鼻梁,正想翻身回去再睡個回籠覺,秦燼卻沒挪位,依舊坐在那兒直勾勾地瞅著我,我被他的眼神弄得渾身發毛,就好像被他的目光穿了個洞似的。  我朝他揮了揮手,做了個驅趕的動作,道:“廚師來就來吧,你大清早的在我房間坐著跟盯梢似的就為了通知我這事?那你可以走了。”  秦燼滿臉陰鬱地吐出四個字:“我沒事幹。”  他低聲說:“隻能看你。”  在床上翻滾到一半,打著哈欠的我頓時:“……”  我突然好像理解他今天為什麽今天這麽反常了。  媽的這什麽人呐?連家政的醋也吃嗎?還是他在招惹了我並給我投喂黑暗料理整整一個月後如今看見了替代品終於產生了些許愧疚並開始監視老板了啊?  我躺在床上抹了把臉,莫名想笑,控製不住跳躍的嘴角,於是我決定光明正大地嘲諷他。  “秦燼。”我扭過頭含笑地望著他,故意說,“你沒事幹,那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唄,找我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變成鬼來我床頭找我算賬呢。”  秦燼坐在那把我床頭的椅子上,默不作聲。  我從被褥裏探出一隻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明知故問地輕聲道:“怎麽?我有另一個廚師,你不高興啊?”  秦燼抬起那雙深邃的眼睛,半晌,他像憋出什麽困難的字句一樣又硬又冷地“嗯”了一聲。  我有些驚奇,又有些意外,心道這個從來倨傲不馴的家夥居然真的承認了。  雖然我明知他作為我的員工,當發現自己麵臨炒魷魚或者被更高級技術人才取代時自然會生出危機感,但這不妨礙我被他今天難得坦誠的態度取悅到。  我轉而從抓著他的衣角改為晃了晃他的手,他坐得離我很近,我很輕易就能夠到他。  這個男人的指骨長得似乎都比常人要硬,我摸了摸他微微握成拳而骨節凸起的掌背,示以安撫。  秦燼還是硬邦邦的。  我捏著他的手摸了一會兒,半晌,我輕歎了一口氣,說:“好吧,以後我不讓他來了,你負責所有飲食起居,我給你加薪。”  秦燼聞言挑起眉:“隻有飲食起居?”  我:“……”  “怎麽?”我沒好氣地反問,“別的服務你還要另外加錢?”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坐地起價這麽行呢。  秦燼輕笑了一下,低下頭,輕輕在我臉邊蹭了一下,沉著嗓子道:“沒有,怎麽會。”  我被他弄得有些癢,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  “你讓我高興了,我可以考慮多給你點零花錢。”  秦燼湊在我耳邊,熱熱的呼吸如一隻勾人的毛撣輕柔地掃過我的臉,隨後他低聲道:“那,陸總,怎麽樣才能伺候你高興啊?”  --------------------  俺支棱起來了!之後應該都不休息了!努力日更!!(臨時有事會在微博請假,感謝支持~)第42章 澆花  秦燼講這話的時候,他那獨特的、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讓人很難不聯想到一些別的,比如那天我們在辦公室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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