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燼在我看得見、摸得著的地方,乖乖地棲息著,帶來一種以前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踏實讓人放心的安全感。 我不知怎麽心裏忽然生出了些歲月靜好,一切都那麽安穩祥和的感覺。 我寫了會兒,甩甩手,靠在椅背上朝窗外看去,注意力卻停留在玻璃窗上映照出來秦燼半靠在沙發上認真看書的樣子。 我不認為他真的對那書感興趣,也許隻是沒事幹,無聊,想讓我陪他。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我下去泡個水,你要什麽喝的嗎?我一起帶上來。” 秦燼的目光從書上移開落在我臉上,道:“嗯。” “你要喝什麽?” 秦燼如有實質的目光從我臉上微微下移,不說話,眼神暗示的意味濃重。 “?”幹嘛? 我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下移的視線正盯在我嘴唇附近的位置上。 接著他朝我伸出一隻手,我還以為他要摸我哪兒,結果他手指勾住我鼻梁上的眼鏡,將我的眼鏡取了下來。 一般我到書房來就是處理工作上的事務,我會習慣性地隨手戴上擱在桌麵上的防藍光眼鏡,哪怕我今天其實並沒有打算看電腦屏幕。 他把我的眼鏡勾走放在手邊,動作和神情都顯得有些耐人尋味。 我意識到他明明還沒有回答我他要喝什麽。 讓他點個飲料而已,這麽難決定的嗎? 然後他的大掌撫上我的後腦勺,將我向前一按,他自己坐在那兒沒動,我被他按得下意識傾過脖子,我們的唇貼到了一起。 他在我嘴裏大肆搜刮了一圈,像品嚐什麽美味一樣吸吮著我的舌頭,最後將唾液都卷走,才放過我。 他幽黑的眼眸盯著我看,隨後評價道:“好喝。” 我整個人頓時熱得像煮沸了一樣。 我讓你點喝的,敢情你把我當飲料了啊? 我到樓下廚房去煮水,衝了一杯柚子茶。 既然秦燼不要,那我也就不給他倒了。 我端著熱騰騰的茶回到書房,秦燼交叉的長腿耷拉在門邊的地上,我跨過去,他又看著我,看了看我手裏的杯子。 我懷疑他這個表情就是想要我的茶,但我也不確定,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跟剛才一模一樣。 我思索了片刻,決定與其被動等他偷襲,不如主動出擊。 於是我當著他的麵抿了一口杯沿,微燙的茶流入口中,帶著蜂蜜的甜和柚子的酸,兩相完美地混合,酸澀和甜蜜兩種口感一同在嘴裏跳舞,我湊過去,托起他的下巴,他相當配合的放下書,仰起頭,顯出優美的下頜線。 酸甜的水液在連接的口腔內流動翻騰。 於是我們接了一個帶著柚子香氣的吻。 糾纏片刻後我退開,回到書桌前。 他接著看他的書。 也許是一種未曾言明的心照不宣,我們默契地沒有讓這個吻更激情地進行下去,而是平淡地暫停,等待下一次再繼續。 ——就好像單單隻是為了解渴,口幹的時候就喝口水那樣簡單自然。 我坐在桌前又寫了會兒,一個小時完成了二十張卡,看著挺多,然而其實還剩下一大半。 我伸了個懶腰,一大杯柚子茶不知不覺全喝完了,我感到小腹下方的位置有點憋,得解決一下自然的生理需要。 衛生間在外麵。 我每每走出去,必然就要經過門口,這回也是,秦燼聽到動靜,又抬起頭,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被他看得,不知為何,下意識就解釋道:“我就是去上個廁所。” “嗯。” 行吧,我知道他什麽意思了。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 我湊過去低頭吻了他一下,他尚沒來得及深入,我便鬆開了他。 “急。”我說,“體諒一下。” “哦。”他道,“那你回來補上。” 上個廁所而已,去的時候要接吻,回來又要接吻,真是好麻煩。 然而我又不能不去。 一個下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喝多了的關係,我出去好幾次,一來一回到最後都數不清親了幾次,雖然每次都不算特別過分,但架不住頻率太高,嘴都被他含腫了。 秦燼似乎對那些我已經寫完的賀卡特別在意。 晚飯前,我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包好放在玄關處,等下晚點讓人來取就行,他又突然問:“你給他們都寫了些什麽?” “就是一些普通的新年祝福之類。”我答道。 因為每個包裹都已經封好,秦燼也沒法打開看,他隨手拎起一個包裹掂了掂,不知道是想透視裏麵的東西還是怎麽,然後又放了回去。 我再次確定他對我給別人寄禮物這件事似乎尤為不滿,這絕對是很罕見的,他鮮少有表現得如此明顯的時候,更何況若說從前,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因為別人有賀卡而他沒有? 這人怎麽也這麽幼稚計較起來了,無不無聊。 我剛把書桌台子收拾幹淨,突發奇想,從抽屜裏找到一隻水性粗細適中的記號筆。 “你坐那兒。”我說,“別動。” “老板也送你兩句,可以了吧。” 秦燼挑起眉,絲毫不反抗,被我按著雙肩坐到了我的辦公椅上,而我一把跨坐在他的腿上,抄起那隻記號筆,就往他那張線條分明的硬冷俊臉上亂塗。 不過一會兒,大功告成,我滿意地開始欣賞。 他動了動唇,漆黑的目光凝視著我,低聲說:“你寫了什麽,我看不見。” 我得逞地勾起嘴角,惡劣道:“就是要你看不見。” 我打量著秦燼此刻那張雖然緊繃著但怎麽看怎麽滑稽的臉,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家夥哪裏還有以前那副高冷桀驁目中無人的模樣。 他現在腦門正中央,明晃晃地出現了兩個出自我手,工工整整的字體,異常醒目。 ——笨蛋。第55章 博弈 唐玉琪以前評價的沒錯,我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秦燼最帥的年紀應該還是他大學的時候,他每一個動作在我眼裏都像慢鏡頭一幀幀播放的電影,讓我全部想拍攝保存下來,永久珍藏。 那時候我在心底形容他,是真覺得他這張臉簡直就是由上帝之手親自捏出來的傑作,沒有任何凡物能夠匹敵。 但他現在不帥了,因為腦門上頂著板正奪目的“笨蛋”兩個字,而他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被我搞成了什麽樣,仍舊擺著一副麵無表情的神態,卻莫名顯得十分可愛。 突然玩心大起,反正這水性的筆跡拿肥皂抹一下就掉了,清洗起來很方便,我不知自己腦子抽了什麽風,突然靈光一閃,興致勃勃地提議道:“秦總,來玩個小遊戲不?” 秦燼上回被我這麽叫還是吃火鍋的時候,立刻就爽快地答應了。 ……還真是好使。 他點了點頭,表示任憑吩咐。 我說:“就是個簡單的問答遊戲,我們可以輪流問對方一個問題,然後對方把答案寫在身體上的任何部位。” 我想了想,隨即又補充道:“被寫了答案的人不可以偷看,最後遊戲結束了才可以去照鏡子,怎麽樣?” “什麽都可以問?” “嗯。” 其實我隻是驀然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倆的溝通份額明顯不足,比如那個在會所初遇的事,也所幸我本來就沒太糾結,否則豈不是如一根魚刺一樣哽在喉嚨裏好幾年,誰能想到時至今日才揭曉真相。 過去幾乎無論或大或小發生任何事,隻要他不主動說,我便“懂事”地不會問,而我在想些什麽,他不問,我也鮮少對他坦誠。 所以我這才提出這一招。 隻是對我來說,這也屬實是個新奇的挑戰了。 “隻有一點,不可以撒謊。” 秦燼道:“那又要怎麽分辨謊言還是真話?” 沒法分辨,就像他告訴我的所有事,我願意相信,隻不過是出於我對他人品的信任。 “所以這就是個遊戲而已。”我道,“全憑自覺,以及,不要當真。” 真話還是假話,誰也說不清,誰也不去追究,這就像愚人節的表白一樣,是個欲蓋彌彰的悖論。 但我想,膽小鬼在這一層掩耳盜鈴的庇護下,便也許真的會坦誠會去表白吧。 秦燼表示明白了,點頭道:“好。” 我主動讓他問第一個問題,內心不由開始揣測,他會問什麽? 秦燼沒怎麽猶豫,便道:“你今晚想吃什麽菜?” ……這什麽破問題。 “喂,你想好再問啊。”我說,“不要那麽隨便行不行。” 秦燼表情認真:“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 好吧。 我思考了片刻,拿起筆,拎開他的衣領,在他鎖骨上方的位置寫了四個字。 糖醋排條。 然而我對秦燼的廚藝保持懷疑,不確定如此“高難度”菜色他能不能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