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心中升起了某種美人在懷,此生無憾的離奇感覺。 不知為什麽,聽起來怪怪的,仿佛自己是個色迷心竅的古代昏君。 我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買兩條裙子叫秦燼以後在家也穿給我看,還可以穿著裙子在門口等我回家,穿著裙子燒飯做菜,那場麵一定很美…… 我覺得自己大概是瘋魔了。 我咳了兩聲,假意正經地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過了一兩個很簡單的機關。”秦燼低聲說,“我知道你在裏麵,所以很快就解開了。” 好像並不簡單,我看到他手裏拿著好幾張隻印著似是而非的鬼畫符的解謎卡片。 但以秦燼的智商,他會說“簡單”好像也並不奇怪。 我反倒是因此奇異地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安全感。 我不得不在心中由衷感歎,他剛才開門進來那一刻真的很酷很帥。 就好像……他帶來了我整個世界的光。 他也的確一直是我的光。 秦燼說,四角遊戲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原本鎖住他的房間就打開了,他到外麵和其他人匯合,發現我已經不見了。 他說,其實這隻是我們在走動的時候,牆裏的某個機關悄無聲息地打開,在前方開出一條路,我看不見,自然就會被引到了這裏,根本不是什麽靈異事件,別怕。 我聽完,冷聲強調道:“我才沒有害怕。” 秦燼蹭了蹭我的臉,“嗯”了一聲,低啞著嗓子從善如流地說,我們橙橙最厲害了,才不會怕。 我頓時感覺自己半張臉都過電了似的,酥酥麻麻。 所幸,這地方黑,我希望他沒看見我丟人的反應。 我又想到另一件事,問:“對了,那個炮灰書生,是不是你殺的啊。” “我的意思,是不是你這個花魁的角色殺的。” 秦燼笑了笑,絲毫不猶豫,幹脆利落地說了四個字:“當然是我。” ……不是,你裝都不裝一下的嗎?這麽爽快就承認了? “所以,花魁半夜出去殺了書生,把屍體拖回來,試圖嫁禍給我?” 秦燼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她想讓所有人以為,你所扮演的公子撞見花魁與書生偷情,一氣之下把書生給砍了。” 怪不得我被關起來之後秦燼反而可以自由活動了,因為在劇情裏,我所扮演的富家公子就是那個花魁選中的“替罪羊”啊。 “所以劇本上寫的你究竟是什麽人?” 秦燼答道:“好像是什麽朝廷的秘密殺手,太長了,具體沒仔細看。” 沒仔細看可還行,這很秦燼。 “這位好看的公子,我把我知道的全都交代給你了。”他捧著我的臉,附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你要把我抓走嗎?那就把我抓走,關起來,好好懲罰吧。” “被你捉拿,我甘之如飴。” 我默了一下,有氣無力地抵抗道:“……喂,不帶色誘的啊。” 我懷疑秦燼穿上這一身衣服之後簡直就像解開了什麽封印,他平時怎麽可能說得出這種這麽不要臉的話! 還有,劇本上真的是這麽寫的嗎?這是能拿出來賣給遊客看的內容嗎?? 秦燼直接把我整個人扛了起來,從封閉的小房間裏抱出去。 “秦……”我在空中無用地揮舞了一下雙臂,試圖和他打商量,“你能不能把我放下來!” 為了隨時監控進程,我知道這些房間裏都是有密室的工作人員在盯梢的,這種畫麵放到別人眼睛裏像什麽樣子! 秦燼用輕柔的嗓音說:“陸公子,你是我的金主,怎麽能親自走路,當然要讓我抱你。” “你買了我一夜,這一夜還沒結束呢。” 我:“。” 為什麽聽起來這麽有道理的樣子?完全無法反駁。 但你還記得花魁的設定應該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軟美女嗎,哪有花魁力大如牛直接能把本該在上麵臨幸他的公子一把抱起來端走的…… 但一般的花魁好像也沒有肌肉…… 好吧,我完美地自己說服了自己。 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秦燼天生擁有出眾的方向感,拐七拐八地走著,我都要繞暈了,人在光線不足的地方本來就更容易迷路,他卻好像閑庭信步,一點也不慌張。 一間很寬大點著亮光,古色古香的大廳出現在眼前,唐玉琪、秦航川和周怡聚在一起,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著。 “回來了回來了!” “哇,秦總把陸老板救出來啦。” 我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看清了我倆此時的姿勢,本來還熱鬧著,忽然就同時噤了聲。 牆邊恰好還放著一麵寬大的銅鏡,我確切地看到穿著豔紅長裙美豔逼人的秦燼把一身綠色的我抱在懷裏,這個場麵紮眼到讓人恨不得當場自戳雙目。 辛苦了,大家的眼睛都辛苦了。 秦燼動作小心地把我放下來,我為了平安著陸不得不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下來之後,果然見其餘三人神色各異,承受力最好的是秦航川,其次是周怡,畢竟她見得多了,倒是唐玉琪,看起來像被施了定身咒,瞪著兩隻大眼睛一動也不動。 秦航川用一種很佩服很羨慕的口吻稱讚道:“嫂子,你跟我哥,還真是到哪兒都如膠似漆啊~” 周怡:“老板們,注意著點,你們看起來像鵲橋分別了七百年似的,玩個情景扮演遊戲而已,沒必要這麽……”她擠牙膏一樣擠出四個蘊意豐富的字,“……依依不舍。”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得出這個駭人聽聞的結論的,明明是秦燼非要先來抱我的。 我隻不過是稍微配合了一下下而已。 我懷疑是不是我的哪些動作讓大家產生了誤會,導致在別人眼裏就變成“依依不舍”,“如膠似漆”,以及疑似我抱著秦燼死也不肯撒手的畫麵。 所有人會師之後,解謎進度頓時變得快了起來。 “所以是秦總……呃,秦花魁殺了人。”周怡道,“現在我們應該幹嘛?報官來把秦總弄走,就可以破案了?” “這裏的日期是二月二日。”我說,“你們看,所有的時間都是二月二日,但我們進來的時候是幾號?” “忘記了,好像門口的牆上貼著一張中秋團圓的紙。” “所以時間線是對不上的。”我道,“這棟樓後來還發生了一場大火災。” 我將一隻木匣拿出,這是剛剛從關住我的小房間順手捎帶出來的。 特意放在那裏,想也知道肯定是有用的線索。 花魁的梳妝鏡下麵掛著一把銅鎖,打開後就拿到了這隻木匣的鑰匙。 匣子裏麵隻有一封信,卻被燒沒了一半,信上僅剩的文字寫道—— 任務已經完成,她將放出一把熊熊烈火,將一切罪惡和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燒成一片灰燼,永遠埋在地下。 “所以一切都是幻覺。” 秦燼總結道。 我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對,現在我們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所謂的暮楚樓早就不在了,我們應該隻是誤闖進來,並被困在了過去,所以不管再怎麽走,也隻是原地打轉。” “囿於回憶的桎梏,就永遠不可能出去。” 唐玉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秦航川一臉震驚:“你才發現嗎。” 唐玉琪睨了他一眼。 秦航川嘻嘻笑起來,響亮地啵了唐玉琪一口:“寶貝,你這腦子該多練練了,小心以後老了得老年癡呆。” 我暗自腹誹,秦航川這小子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還沒被打死的? 也許是因為有秦燼在,他到哪裏都所向披靡,即使是麵對再無知所雲的機關密碼都能一往無前,不過多時,我們就順利地逃脫了出來。 大門打開的那一下子,很亮的燈光將我們籠罩,一直等在門口的工作人員朝我們鼓掌,說祝賀你們順利通關。 這就出來了?還蠻簡單的嘛。 我一時間還有一點不適應,或者說,沒反應過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掛著的亂七八糟的翠綠外袍,又抬起眼,秦燼正好回頭,他走在前頭牽著我的手。 我發現他在正常的日光下即使微微勾一下唇角也能笑得勾魂奪魄,仿佛能將人的呼吸都攝去,任何話本裏的傾城絕色都比不了他。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有點太入戲太真情實感了,這一刻我從幻覺中回到腳踏實地的現實,依然覺得很愛他,永遠比上一秒更多愛他了一點點。 我們把衣服換掉,秦燼脫裙子的時候我就站在一邊看他脫,然後我湊過去對他小聲地道:“你這樣很好看。” “以後我還想看……”我吐著氣低聲說,“……在別的地方。” 頭頂明亮的白熾燈下,我確信看到他的耳朵因為我這句話而立時紅得醒目。 秦燼好像有點無奈地看過來,目光縱容而寵溺,這是一種我們都心照不宣的默認。 他不想說話,又沒法狠下心來拒絕我的時候就會這樣,我已經完全看懂他了。 密室的工作人員殷勤地端上水,叫我們稍微坐坐,一會兒還有專人來做劇情複盤。 我總覺得他們看我和秦燼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略帶曖昧。 果然剛才我們在裏麵發生了什麽,全被他們看去了吧。 我後知後覺地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一邊又想,真是的,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活春宮啊,要不要這麽大驚小怪。 聽完複盤,整個故事內容跟我料想的差不多,而且有多條不同的支線走向,玩家其實可以自由選擇。隻是不論如何,花魁這個角色原本都該是個大殺四方的狠人,甚至有一種玩法是花魁可以作為樓裏唯一的惡鬼,緝拿捉捕其他玩家,被花魁捉到的玩家會被關進小黑屋裏,這應該是所有玩法裏呈現效果最恐怖的一條線。 複盤的工作人員一邊講解,一邊笑嗬嗬地往我和秦燼的方向瞄。 “這個本子我帶過好幾批人了。”對方如是說,“玩成您這樣的,也屬實是第一次,大開眼界。” 我心道,是啊,秦燼幹嘛呢,這明明應該是個冷血黑心的複仇故事才對,怎麽花魁還和炮灰富家公子發展出感情線來了?能不能不要這麽隨心所欲。 秦燼靠在我身邊,手搭在我的後腰上,像隻沉默乖順的大狼狗,八風不動地坐著。 他捏著我的手擺弄得不亦樂乎,一臉慵懶和漠然,似乎對整個劇情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興趣。 這家夥,真是的,本來明明也是個冷心冷肺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