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一坐下,林峋就像賣包子的大姐一樣一個勁兒的往許言手邊的餐盤裏放小籠包,順便還給他剝了個雞蛋。 “我不吃茶葉蛋。” 林峋把雞蛋剝好就遞到了許言麵前,許言頭也不抬地說了一聲。 聽了許言的話,林峋這才又想起許言的口味來,連忙把茶葉蛋拿到了一旁,道:“好好好,不吃茶葉蛋。我也不是說,許言你也太挑食了,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你看看你瘦成啥樣了?” 許言和他是同齡人,相比較林峋而言,許言的身高並不算矮,但是體型卻比他單薄了一大截。他本來長得高,又這麽清瘦,看上去整個一纖細美少年,一點都不健康。 而林峋看到的隻是外表而已,其實脫了衣服,許言身上也不算是瘦骨嶙峋。聽了林峋的話,許言也沒在意,隻說了一句。 “也沒多瘦。” “還沒多瘦?你看看你這胳膊腿,又細又白,嘖嘖,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女人。” 林峋話越說越離譜,許言夾了個小籠包塞進了他嘴裏,道:“你吃你的吧,嘮叨勁兒。” 嘴裏一口塞了一個小籠包,林峋嘟嘟囔囔地埋怨了許言一句:“你看你,還嫌我嘮叨。” 被這樣埋怨,許言還想再回林峋一句什麽。可是在開口前,他想起了餐桌上還有索在。他昨天晚上的時候,想明白了該如何和林峋繼續相處。既然免不了見索,那他該怎麽見還是怎麽見,隻是見麵的時候,他少和林峋互動一些就好了。隻要互動少,破綻也會少,那索也不用擔心他會把他的親親大外甥給掰彎了。 但是索好像並沒有在意他和林峋的互動,在他和林峋說話的時候,索正在看著手機。在他們倆不說話了以後,餐桌上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他和林峋的夾東西的聲音。 許言吃了兩個林峋給他夾的小籠包後,就要去夾他麵前的那籠新的。還沒夾起來,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拿走了那籠小籠包。 許言:“……” 許言抬頭看過去,是索把那籠小籠包拿走了,拿走小籠包後,索頭也沒抬,隻不著痕跡地說了一句。 “這籠放胡蘿卜了。” 索說完,許言收回了伸出去的筷子,應了一聲:“哦。” 應完後,許言就去夾了另外的那一籠。夾到小籠包,許言吃了一口,邊吃邊想:他怎麽知道他不喜歡吃胡蘿卜? 而林峋對於餐桌上自家舅舅和自家兄弟的對話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索開了口,代表他現在稍微閑下來些來,林峋問索道:“舅舅,你吃完早餐幹嘛去?” 索道:“去公司。” 索說的公司是索家的公司大廈,就在北城的金融中心。而要去那邊,肯定會路過他們的學校x大,想到這裏,林峋道:“那你順路一塊送送我倆唄,我們上午還有節課呢。” 聽了外甥的請求,索也沒怎麽猶豫,應了一聲:“嗯,可以。” “哇!謝謝舅舅!”林峋感謝完,拍了一巴掌身邊正在吃小籠包的許言。 許言被拍了一巴掌,得到示意的他抬起頭來,也和索說了聲:“謝謝。” 許言說完,林峋道:“你也叫舅舅吧。” 林峋這麽一說,許言察覺到索的目光朝著他看了過來。他眼睫抬動了兩下,道:“什麽啊?” “我舅舅就是你舅舅,我叫舅舅,那你也叫舅舅。”林峋小學雞一樣的糾正著他對他舅舅的稱呼,隨後和索道:“可以吧舅舅?許言可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許言:“……” “嗯。”索倒不怎麽在意。 林峋做了提議,索也沒拒絕,那許言也沒什麽好矯情的,在索同意後,許言重新道了一聲謝。 “謝謝舅舅。” - 早餐就這樣氣氛融洽地吃完了。吃過早餐後,索開車送林峋和許言去上課。林峋坐在副駕駛,許言則坐在了副駕駛的後麵。一路上,有林峋嘰嘰喳喳地說著沒完,氣氛倒也一路愉悅。 車子很快開到了學校不遠處,臨進學校前,林峋卻叫住了索。 “等等,舅舅我去買個奶茶。” 林峋一會兒要去接葉智琳上課,想給她買個奶茶喝喝。林峋說完,索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打了雙閃。 “嘿嘿,謝謝舅舅~許言,你要喝什麽?”林峋問。 “水。”許言道。 “得嘞,等我一下啊。”林峋說著,關上車門風風火火地跑去買奶茶了。 而林峋這麽一走,車裏就隻剩下了許言和索。高檔車的密閉性和隔音性向來無敵,這也像是在世界上單獨切割了個狹窄的空間出來,把他和索單獨放在了這個空間裏。 空間裏的空氣伴隨著兩人的呼吸,氧氣像是越來越稀薄,許言的心隨著呼吸慢慢收緊。為了緩解緊張,他扭頭看向了車窗外。林峋正站在奶茶店外,拿著手機掃碼買奶茶。 其實他本不用緊張的。昨天晚上索並沒有實錘看出他對林峋的感情,而他也沒有實錘就認定索看出了他對林峋的感情。 所以不用緊張,他隻是他好朋友的舅舅而已…… “喜歡林峋?” 許言:“……” 車裏在林峋離開後,就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空氣中,氣氛卻很緊繃膠著,在許言回頭看向林峋時,這種氣氛好像稍微緩解了些。可是索一開口,這個氣氛重新緊繃,並且直接崩斷了。 索還是看出了他對林峋的感情。 許言望著遠處的林峋,他沒有收回目光。因為這個角度,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想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暴露在索這裏。 可是即使不暴露,他也已經看了個差不多。 索和他們隻差了十歲的年齡差,他交往過的人全都是女人,作為男人,他原本就接受不了同性戀,而作為長輩,他更不會容許一個會掰彎自己外甥的同學留在他身邊。 許言已經沒什麽東西了,所以他更不想失去。所以他一直保存著這份感情,沒有告訴林峋,因為相比愛人,他更需要林峋這個朋友。 “我會把握好分寸。” 許言回過頭來,抬頭看向了駕駛座上坐著的索,向他承諾道。 在他承諾著的時候,索卻並沒有回頭,他依舊單手握在方向盤上,身體後靠在椅背上。他的肩膀寬厚,在單薄的襯衫下,甚至能看清楚他的肌肉線條。 在他昨晚承諾後,索並沒有說話,而他的沉默,像是給了許言一線生機。他眼睛看著男人的背影道:“也希望您別告訴林峋。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許言說完,索問:“你這是在求我?”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帶著煙草味的沙啞,他一開口,許言眸光一抬。 剛才許言說的那些話,像是在做著請求。可是即便是請求,他的語氣裏卻也帶著一股不低頭的驕矜勁兒。索聽了出來,他不滿意於他的那股驕矜,所以強調了出來。而他既然肯強調出來,那代表這件事情是好商量的。 索好商量,許言卻不太好商量,他感覺他有些太低微了。父母意外去世後,他除了驕傲一無所有,現在他要為了林峋,把這驕傲也丟棄到一邊。 “求求你。”許言道。 少年這次的請求,帶了十足的誠意,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低軟。在說完請求後,他又重新抬起頭,繼續用這個聲音叫了他一聲。 “舅舅。” 少年在開口求人的時候,不知有意無意,身體稍微前傾了一下。伴隨著他身體的前傾,他的聲音和聲音裏的不情不願也一並更清晰的傳了過來。 索聽著柔軟的少年音,放在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抬動,又輕輕落下。 “好。” 索答應了。第4章 索的目光透過車窗和他精… 索答應了他的請求。 在那麽一瞬間,許言感覺索像是在逗弄一隻小狗。他站在智商的製高點,看著小狗跟他耍著小聰明。他能一句話拆穿小狗的小聰明,並不是因為小狗的這點小聰明會給他帶來什麽影響,而是他單純的想看小狗被拆穿後如何撒嬌討好。 索答應之後,許言並沒有輕鬆,他像是被索按住了喉嚨,他粗長的手指仿佛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脖頸捏斷。 他被拿捏得死死的。 這種時刻被威脅在喉間的感覺,許言很不喜歡。 同時他也不認為索會真的不會告訴林峋,他隻是現在不想告訴,未必以後不會告訴。許言感覺現在自己像是踩在了繩索上,稍有不慎就會墜落到nbsp;而他站在繩索中間,無法回頭,也無法前進,隻能站在繩索中央,維持著現在的苟活。 許言看著前麵坐著的索,剛才柔軟低下的表情重新被清冷取代,他身體後撤靠回了椅背上,回過了頭去。 而這個時候,林峋也已經買完奶茶回來了。他打開車門,就察覺到車上的氣氛有些不太對,他看了一眼身後麵色不大好看的許言,問道。 “哎,咋了?你們聊什麽了?” 他們聊什麽自然不能讓林峋知道,怕索口無遮攔,許言道:“沒聊什麽。” 許言這麽說,林峋也就沒再放在心上,他“哦哦”了兩聲,然後把塑料袋遞給了身後的許言:“哎,給你水。哇,你是不知道,我剛才去小賣部買水,跟老板娘說要熱的。老板娘還問我是不是給女朋友買的。哈哈哈哈,老板娘說生理期的女孩子才喝熱水。” 許言:“……” 在林峋說著的時候,前麵駕駛座上的索仿佛也有了些興趣,側眸看了一眼林峋手裏裝著礦泉水的塑料袋。許言將塑料袋接了過來,道:“這個就不要當著舅舅的麵說了。” 而許言這麽說,林峋顯然沒打算聽,見舅舅也看向他,林峋和舅舅解釋道:“他胃不好,不能喝涼的。” 許言:“……” 好家夥,有點底全被他兜幹淨了。 而索對許言的胃好不好沒什麽興趣,他看著自己的外甥,問道:“你很在意他?” 索話一說出,許言眸光一下緊盯向了索。 索這麽問,顯然是想衡量他在林峋心中的地位。說實在的,索能在知道他喜歡林峋後,還這麽氣定神閑,也是因為林峋根本不喜歡他,那索也不用擔心林峋會被掰彎。而現在看林峋待他這麽好,他肯定會有所忌憚。 “不是……” 許言剛要說話,林峋卻已經爽快地答應了。 “當然啦!許言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許言剩下的話沒說出來。他沒說出來,也不用說出來,因為這句話比他的任何解釋都能讓索對他外甥的性向放心。 果然,在林峋說完後,索手指又輕敲了一下方向盤,淡淡地應了一聲。 “挺好的。” 索有他的想法,然而他這麽一問,林峋也劃清楚了他和他之間的關係和界限。說起來,雖然“許言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句話許言已經從林峋嘴裏聽了無數次。但是林峋每次再說出來,都像是又重新割了他一刀。一刀就把迷蒙的霧氣切散,然後把他從霧裏重新拽回到現實。 許言沒再吭聲,抱著懷裏溫熱的礦泉水瓶重新看向了車外。 - 索把車子開進了x大,送林峋和許言先去了宿舍樓。 林峋和許言昨天是在別墅住下的,兩人上課的教材還在宿舍裏。索把車停在宿舍樓前,林峋解開安全帶,和索道:“啊,到了,謝謝舅舅。” 林峋謝過後,許言也沒說話,打開車門下了車。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下了車,在下車後,索並沒有開車離開。車窗打開,林峋想目送舅舅離開,索卻看了他一眼,道:“你們進去就行,我抽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