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起哭喪棒猛地朝瓦片戳去,‘叮’的一聲,好似戳的不是瓦片,而是一塊石鐵,震的手臂有些疼痛。√


    這下,我心裏有些緊張,入殮前的這塊瓦片必須弄碎,不然會出事,瓦片不碎就說明死者不想入殮。


    老王不愧是吃死人飯的,見到這種情況,安慰主家幾句,偷偷朝我使了一個眼神,讓我再試一次。


    當即,我舉起哭喪棒用盡全身的氣力戳向瓦片,結果,瓦片依舊完整無缺的躺在地麵,一連試了三次,瓦片還是那樣。


    “見鬼了!”我心裏暗罵一句,準備再試一次,主家的二弟李建國說話了,“你個瓜伢子,行不行?”


    “建國,別打擾陳八仙!”主家拉住那人,責備一句。


    “大哥,雖然咱們窮,可沒必要請這麽一個毛頭小子吧?連塊瓦片都弄不碎,要是打擾到爹,誰負責?”李建國語氣不善。


    我沒有理會他們,繼續手頭上的工作,心中就想,為什麽死者不願入殮,是不是有啥東西沒放進棺材?想到這裏,我走向主家,問:“老爺子生前最愛什麽東西?”


    主家想了一會兒,一掌拍在自己臉上,說:“我爹生前就愛打字牌,每天都會跟幾個老頭打上幾個小時,臨終前嘴裏還念叨著大2。是不是這個原因?”(字牌類似撲克,大2是字牌中很重要的一個牌,其作用跟撲克的大王差不多。)


    聽著這話,我讓主家拿一張大2放在死者手裏,隨後,再一次舉著哭喪棒戳向瓦片,果不其然,瓦片應聲而碎。


    看到這一幕,我不知道是笑還是哭,一個人能賭到這種地步,也算個新聞了。


    “瓦片一碎,百泰平安,榮華富貴,子孫昌盛!”我正了正神色喊道,讓主家的嫡親跪在堂屋中間不要抬頭,又將哭喪棒仍在一旁,從老王背上接過死者,緩緩放入棺材。


    放入屍體後,我用紅線栓一枚方口銅錢,由上而下對準死者的鼻子,又拿出一根紅線從棺材頭部的中線拉至棺材尾部的中線。


    拉直紅線,我圍著棺材走了幾圈,目的就是看死者的鼻子與棺材頭部、尾部的中線,三點是否成一條直線。


    可能是放的時候比較隨意,位置有點偏,我讓老王移了移死者的位置,當三點成一條直線後,我拿出一張白紙蓋在死者的臉上,又拿了一床棉被蓋在死者身上,將被褥的邊角塞在死者身後。


    隨後,又跟老王將棺材蓋蓋上,但,沒有完全合上,將死者的頭部露在外麵,一是供前來吊唁的親屬看死者最後一眼,二是過幾天的道事需要讓死者‘親眼’看他的子孫為他‘開路’。(開路是我們這邊的叫法,在其他的地方稱為道場、開山、倒排等等。)


    弄好這一切,我讓主家一眾人起來,要求他們全體披麻戴孝,睡覺的時候隻能取下白布不能摘掉麻,又掐指算了算,告訴他們開路定在六天後,第七天出殯。


    主家三兄弟懂習俗,他們三兄弟每人給我和老王一人一個紅包,我捏了捏,主家跟他三弟大概是二十四塊錢,李建國的紅包有點薄,估計是一兩塊錢,我也沒在乎,畢竟紅包多少是主家的心意,並沒有強製性的要求,就算給個空紅包,我們也隻能收著。


    老王拿著紅包,看了看棺材,最終把紅包遞給我,輕聲說:“九伢子,你自己注意點!實在不行就把開路推掉!”


    看來老王瞧出死者有些不對勁,我對他笑了笑說:“沒事,我有分寸!”


    這時,李建國走了過來,瞪了我一眼,說:“瓜伢子,這場喪事最好不要出現意外,不然,老子保證讓你走不出李村!”說完,甩手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我有些莫名其妙,哪裏得罪他了?便向主家拋了一個疑惑的眼光,主家尷尬的笑了笑,說:“我二弟就是這個脾氣,你別跟他一般計較。”


    主家的老三在一旁,說:“陳八仙,二哥就這樣,別計較哈!”說著,拉著我跟老王向他家走去,說是商量死者墓穴的事。


    按照習俗來講,入殮後,死者的長子也就是主家需要去親戚家奔喪,將死者的死訊以及開路的時間告訴那些親戚,而我要利用這段時間將死者下葬的墓穴搞定,不然,時間上有些急促。


    在去的路上,我知道主家老三叫李建民,相比主家的忠厚,李建民較為直爽,有啥事都是實話往外撈,他告訴我,李建國之所以看我不爽,是因為他一個親戚也想接這場喪事,但,那人完全屁臭不懂,純想撈點錢財,主家跟李建民當然不會同意。


    他還讓我在出殯的時候要注意點,說李村的假仙可能會刁難,我笑著告訴他,隻要假仙敢刁難,我保證讓他們走不了兜著走。


    來到他家後,李建民較為熱情,給我們端了一些水果,又給我們倆一人派了一包好煙,看向老王,用玩笑般的語氣問:“王老哥,您老5o多歲了,怎麽還聽陳八仙的話?”說完,他可能是感覺有些對不住我,衝我歉意的笑了笑,我罷了罷手,表示沒關係。


    老王點燃一根煙,吧唧吧唧的抽了起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們八仙這行不分年齡,達者為先嘛,九伢子懂得比我多,我自然就聽他的!”


    聞言,李建民麵色一喜,繼續問道:“陳八仙比你們村子的老秀才懂得多嗎?”


    老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我,意思是該怎麽回答,事後,老王告訴我,在他心裏,我比老秀才要強一些,但,這話說出去又有點對不住老秀才。


    至於原因,那是因為我手中有六丁六甲的葬經篇,比隻會讀死書的老秀才肯定要強上幾分,畢竟六丁六甲的葬經篇有二千多年曆史,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


    我示意老王別說話,抬眼看向李建民,說:“有啥事直接說就行了,沒必要探口風。”


    他尷尬一笑,說:“好,那我開門見山的說了,我現一處風水寶地,請老秀才去看過,他說的確是一塊風水寶地,但是,我爹的生辰八字不適合葬在那。我感覺老秀才是騙我的,就想請你認認真真地去看一番,我也不瞞你,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將我爹葬在那。”說到認認真真這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特別重。


    我心頭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跟老王交換了一個眼神,問問他的意思,老王深吸一口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意思是可以去看看,但要事先講明利害。


    明白他的意思後,我淡淡地說:“自古以來,風水寶地都是有德有福之人占有,倘若強行霸占,破壞寶地不說,甚至會禍及子孫,你自己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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