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民沉默了一會兒,抽出一根煙點燃,連吸三口方才開口,說:“先去看看,完事再找大哥他們商量一番,這事我一個說了也不算。”


    我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還是不願放棄,我也沒說什麽,帶著羅盤,就讓他帶路。


    我們三人東竄西竄的,走了大約半小時的山路,來到一處丘陵之地,四周看不到一處民宅,仿佛這裏與世隔絕一般,我心頭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說,我們並沒有走遠,為何這裏卻沒人煙,於是,我停下腳步問他還有多遠,他說剛走一半。


    說著,他帶我們往東邊走去,這路因為長年累月沒人活動,灌木很茂密,一腳下去能掩沒膝蓋,老王邊走邊嘀咕,“就算那處地方能葬人,這麽遠的距離,我們怎麽將龍柩抬過來。”


    他聽後,連忙從兜裏掏出煙,給我們倆人一人派了一支,賠笑道:“隻要那處地能葬人,你們八仙的工資別擔心,保證不會讓你們吃虧。”


    我們接過煙點燃,一邊跟在他身後,一邊抽著煙,誰也沒有說話,走著,走著,我們麵前出現一條碧清的溪流,約摸一兩丈寬,水麵非常清澈,溪的對麵是一塊平地,並不是很寬,大約長寬不過七八丈的樣子。


    最讓我驚訝的是平地左、右、後三個方位,竟然是連綿不絕的山峰,若伏若連,將平地緊緊的環抱,形容一個環山的姿態,這種地勢正應了葬經的一句話,地勢原脈,山勢原骨,委蛇東西,或為南北,千尺為勢,百尺為形,勢來形止,是謂全齊,全氣之地,當葬其地,三代富貴。


    美中不足的是,山峰並不是很高,上麵樹冠披葉,濃蔭蔽日,將大部分陽光遮擋住,使得平地有些陰暗,差點變成極凶之地,但,上天又給了平地一絲生機。


    這生機就是平地前麵的那條溪流,水麵蕩起的陽光,經過一係列的折射,有一部分照在平地之處,雖然不至於讓平地變得像外麵一樣敞亮,但,也有幾分光線,以至於這處平地沒有落為極凶之地,反而變成一處中等偏下的風水葬地,相比農村的集體墳場,這處葬地好的不是一點半點,而是太多,太多了。


    “這處地方怎樣?”李建民問我。


    我又觀察了一會兒山勢,說:“從山勢來看,的確是一處不錯的葬地,不過,你父親的生辰八字,恐怕受不了山勢透露出來的氣,強行為之會導致前麵的溪流斷流,到時候葬地變凶地,輕則後人得不到安寧,重則斷子絕孫。


    他問:“難道沒有別的辦法讓我爹葬在這裏?”,我說:“先去那處平地看看再看看有沒有辦法。”


    說著,我們三個向溪流那邊走去,因為要度過溪流,我們又沒有船伐,隻好將衣服脫掉仍在地麵,穿著一條短褲跳入溪流中。


    剛進入水中,一股寒意襲來,這水好似冰窖流出來一般,直接冷到骨髓裏,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差點將手中的羅盤掉入溪流中,連忙讓老王上岸,怕他在水裏待久了,會落下什麽病根子。


    老王顫著嘴皮說了一聲好,讓我注意點,就往岸上爬去,我又問李建民要不要上岸,他說他身子骨很好沒事。


    渡過溪流,上岸後,我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嘴唇都被凍烏了,牙齒不停地磨蹭,隻有一個感覺,冷,好在水麵折射過來的陽光照在身上,讓我們稍微暖和一些。


    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我抬著步子走了進去,四周都是樹陰,說不上陰冷,隻是有點涼。


    我掏出羅盤將其平穩的放於手心,正準備測地,李建民好奇的問道:“你這羅盤,怎麽跟老秀才的有些不同?”


    我笑了笑,說:“老秀才的羅盤應該是常用的三元盤,而我手裏的這個羅盤可是大有來頭,玄空盤,吉地凶地隻要經它一勘測,絕無落網之魚。”


    其實呢,我這話是吹牛的,我手裏的這個羅盤是有點來路,但並沒有我說的那麽誇張,它最多比一般的羅盤在測量上要精確幾分罷了。


    我之所以這麽說,就是先給他打一針預防針,假如勘測出來他爹不能葬在此地,他卻強行葬在這裏,那就會鬧出事,拿人錢財,肯定不能讓主家出事,所以,我的話有些絕。


    至於我手裏這羅盤,其實就是我父親給我的,他聽說我懂一些風水,就將這羅盤給我了,說這羅盤是我爺爺傳下來的,我就問他一些羅盤的事,哪知一問三不知,就說這羅盤是好東西。


    後來,我拿著羅盤去問老秀才,我到現在還記得老秀才那時候的神情,他先是顫著雙手接過羅盤,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剛開始臉色隻是有些激動,到後來,直接蹦了起來,語無倫次的說,‘這…這…這是章仲山的玄空盤,竟然落到一個抬棺匠手中,真是暴殄天物。”


    我就問他一個羅盤至於這麽激動麽?他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個詞,沙比,然後說,羅盤分六道工序,製胚、磨光、分格、書寫盤麵、上油、安裝磁針,最後一道工序是整個羅盤最關鍵的工序,素有傳子傳媳不傳女的說法,所以,會做羅盤的人多,但真正懂裝磁針的很少,精通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偏偏就這麽巧,章仲山就是裝磁針的高手,所以,這羅盤精確度是可以想象。


    聽我這麽一說,李建民連忙掏出一個紅包塞在我手裏,說:“拜托你,一定要認認真真地看,我們三兄弟能不能家,全靠你了。”


    我罷了罷手,將紅包還給他,說:“先看墓穴,看同再給也不遲。”


    他悻悻地收回紅包,跟在我身後,我抬頭打量一會周圍的三峰,然後拿著羅盤在平地慢慢移動,調了幾個方位,現這羅盤上的指針失靈一般,不停的顫抖,時而往左,時而往右,根本停不下來。


    我心頭一愣,怎麽回事,羅盤竟然會失靈,剛才還誇這羅盤好來著,現在就出幺蛾子了,我拍了拍羅盤後背,再擺正它,現羅盤還是停不下來。


    正納悶著,李建民忽然拉了我一下,輕聲道:“陳八仙,聽到什麽聲音沒?”


    我被他這個忽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馬上屏住氣息,傾耳聽去,果然聽到微弱的‘哢嚓、哢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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