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吳屠夫愣在那,我有些火了,我們這些八仙一個個拉那豬,他竟然還有時間在那鬼喊,當下,就朝他喊了一句:“喊p啊,趕緊幫忙拉豬。”


    話音剛落,那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聲音驚嚇到,一雙後腿人性化地動了動,嘴裏出一道特別詭異的尖叫聲,再次朝我衝了過來。


    瑪德,一看這架勢,我哪敢停留,立馬朝另一個方向竄了過去。


    腳下剛動,奇怪的事情生,那豬的眼眶內竟然有鮮血流出來,更為不可思議的是,隨著鮮血,那豬砰的一聲倒在地麵,一對鵪鶉蛋大的眼珠滾了出來,正好滾在我腳下。


    這一幕嚇得我下巴都僵掉了,一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怎麽回事,那豬的眼珠怎麽會掉下來,這根本不符合自然界的定律。


    我在原地愣了大概七八秒的時間,猛地想起那女乞丐的眼珠一直被我踹在褲袋裏,從涵洞出來後,太多繁瑣的事,一直忘了這岔。


    想到這裏,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褲袋,沒有,低頭看去,褲子已經換了。瑪德,若是把女乞丐的一對眼珠丟了,估計要出大事。


    當即,我連忙朝老王喊道:“老王,我那天穿的褲子在哪?”


    “哪天?”老王疑惑道。


    “從涵洞出來時穿的褲子!”我有些語無倫次地問。


    他想了一會兒好…像扔了!”


    “扔哪了?”我一個箭步跑到老王麵前,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他肩膀。


    “那邊!”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說:“九伢子,你搞麽子鬼,那豬都殺不死,你還有心情在乎一條破褲子?”


    我沒有說話,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處地方離堂屋沒多遠,旁邊放了不少木柴,先前穿的褲子正側掛在那些木柴上。


    看到那褲子,我鬆出一口氣,立馬跑了過去,伸手摸了摸褲袋,萬幸的是,女乞丐一對眼珠還在褲袋,我不敢大意,連忙扯下一塊布條,奇怪的是,在河邊時,這對眼珠死死地粘在一起,而現在,這對眼珠卻分開了,四周一點粘性也沒。


    我也沒想那麽多,就將眼珠包了起來,正準備回堂屋讓溫雪把女乞丐的眼珠裝回去,老王跑了過來,說:“九伢子,你在搗鼓什麽東西叻,那豬咋辦啊?”


    我愣了愣,先前準備殺了這頭豬,拿豬血敬神,現在這豬血都流在曬穀坪了,壓根沒東西敬神,這可怎麽辦?


    那老王見我沒有說話,怪異的瞥了我一眼,又朝曬穀坪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九伢子,我聽老班人說,屠夫一刀下去,沒殺死豬,就活不過三年,咱們要不要把這事告訴那吳屠夫?”


    我想了一下,歎了一口氣,說:“告訴他吧!”


    “你確定?”老王說。


    我一愣,就問他:“怎麽?難道有什麽不妥?”


    他點了點頭,“當然不妥,那吳屠夫的性子你也見識過,若是告訴他,這場喪事會被他鬧得天翻地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一心在想豬血咋辦,對那吳屠夫的事,也沒咋在意。畢竟,民間傳說太多,就如我們村子老一輩的老人經常說,他們年輕時見過什麽成精,天降祥瑞。而現在,別提天降祥瑞,就連彩虹那東西都鮮少出現。


    “先不告訴他,待喪事過後,讓青玄子道長替他算一卦。”老王說。


    我嗯了一聲,目前隻能這樣,不然,恐怕真會如老王說得那般,喪事沒法進行下去。


    隨後,我跟老王又扯了幾句,扯到豬血的時候,老王問我可不可以用雞血代替,我琢磨了一下,用豬血跟雞血差別不是很大,主要是,現在殺豬,若不用豬血敬神,有些不敬。


    我們商量一下,最終決定去看看那豬,試試能不能找些豬血。


    我們倆人一邊走著,一邊隨意的扯了幾句,都是一些家常瑣事。


    當我們再次來到曬穀坪時,那吳屠夫正提著一壺開水準備燙豬,我連忙出聲製止他,問他:“能不能在豬身上弄點血出來敬神?”


    他放下水壺瞥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當這豬是血庫啊,都流了這麽多血,哪裏還有血給你敬神。”


    “能不能再割一刀試試?”我支吾道。


    “小子,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見哪個屠夫殺豬動二刀?”他推了推我,說:“弄你的喪事去,別在這礙事,萬一把這豬弄活了,老子弄死你。”


    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據民間傳說,屠夫殺豬一旦動了二刀,那第二刀就相當於捅在自己身上,在屠夫那一行,最為忌諱動二刀。


    想到這裏,我不好再跟他說什麽,便打算采用老王的辦法,用雞血代替豬血。


    哪裏曉得,那老王聽著吳屠夫的話,一下子就火了,怒道:“吳屠夫,你後麵那話是啥意思?自己殺不死豬,把責任推給九伢子,也不怕叫同行人笑掉大牙?”


    “你…你個獨眼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不死豬,明顯是這小子的原因,你沒見到那豬等都等到他來才死?”吳屠夫明顯的愣了一下,反駁道。


    “是不是你心裏清楚,老子難得跟你理論!”老王不屑的說了一句,便從那吳屠夫旁邊順其一把刀,嘀咕道:“你不能動二刀,我來。”


    “獨眼龍,你敢!”那吳屠夫有些火了,麵露猙獰,一把奪過殺豬刀,就說:“你tm敢在這豬身上動刀子,老子不再理會這場喪事,這豬也由著你們折騰。”


    說著,他開始收拾殺豬的工具,看那架勢是真打算走了,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吳屠夫的手臂,說:“老王跟你鬧著玩的,咱們不要豬血了,用雞血代替。”


    說完,我朝老王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他跟吳屠夫認個錯。


    老王冷哼一句,沒有理我,嘴裏碎碎念了一堆話,大致意思是,辦完喪事,他要到鎮上用高壓喇叭去喊,吳屠夫殺不死豬。


    聽著這話,我心頭有些疑惑,這老王怎麽有些反常,平常的他比較尊重職業操守,不但是抬棺匠這個行業,就是其它行業,他也是保持著足夠的尊重,怎麽今天?


    壓下心頭疑惑,朝老王拋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他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了指豬,又伸出三根手指頭揚了揚。


    看到這裏,我才明白過來,老王應該是故意這般做,目地就是擾亂吳屠夫,逼著他承認是他殺不死豬,而不是我的原因。


    念頭至此,我感激的看了看老王,自入行以來,無論做任何事情,老王對我都是諸多照顧,就拿這次來說,他這麽做,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為了我。


    老王朝我罷了罷手,沒有理我,嘴裏開始重複念叨那句話,辦完喪事,買個高壓喇叭去鎮上喊吳屠夫殺不死豬。


    大概念叨了三四次,那吳屠夫有些受不了,拿起殺豬刀,一把砸在地麵,怒道:“獨眼龍,你tm有完沒完,就算老子殺死不死,礙著你事了?”


    老王沒有理他,掏出一根煙,蹲了下去,點燃,深吸幾口,又開始念叨那幾句。


    說實話,我都有些受不了老王,這特麽是活脫脫的耍無賴,還是耍的理直氣壯那種。


    連我都受不了,那吳屠夫更加別提了,他一個箭步走到老王麵前,二話沒說,立馬彎了彎腰,說:“王大爺,王太公,算我怕你了,您老別再念叨了行不行,就當我殺不死豬行了吧!”


    一聽這話,老王滿意的笑了笑,站起身,在那吳屠夫肩膀上拍了拍,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殺豬的時候,記得刀子捅深點,別給屠夫丟臉。”


    說完,老王朝我招了招手,“我們走!”


    我皺了皺眉頭,並沒有朝老王走過去,心中隱隱約約有些不安,從鎮上回來後,老王就變得有些反常,無論是說話還是神態,跟以前有些不一樣,特別是在說溫雪的時候,他好像急著看到我成親,這是咋回事?老王怎麽會變成這樣?


    老王見我沒動,又催促道:“九伢子,什麽呆啊,喪事還等著你呢!”


    我回過神來,木訥的點了點頭,就跟在他身後朝堂屋那邊走去。路上,我問老王是不是在鎮上遇到啥事,他說,他在鎮上遇到我父母。


    聽著這話,我稍微安心一些,若真如老王說的那樣,這一切也說得過去。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說的不是真話,而是對我隱瞞了一些事。


    不一會兒工夫,我們兩人來到堂屋門口,門口站了六七個婦人,將堂屋內的情況堵得嚴嚴實實,我問她們原因,她們說,溫雪在裏麵擦拭屍體,被男子見到女乞丐的身子是褻瀆。


    見她們這麽說,我也沒繼續問下去,就依靠在堂屋的外牆上,掏出煙,抽了幾口,心中感慨頗多,這場喪事實在是累人,勞心勞力,差點丟了性命,卻沒錢可賺,還要倒貼錢。


    這要是擱在一般八仙身上,是沒人願意幹這事,也就我這煞幣才願意幹。呼,或許每個人來到這世間所背負的使命不一樣,我隻是倒黴一些,背負起送人入土為安的使命,又或許我上輩子欠抬棺匠這一行什麽吧!


    很多時間,我就在想,從走進抬棺匠這一行開始,並未做啥違背良心的事,一直本著職業操守在做事。可,我的運氣卻差的要死,先是喪事被人打,後是眉毛被劃了一道口子,相繼又是斷指,現在就連左耳都徹底失聰。


    反觀那些違背職業操守的八仙,就如柳楊鎮的陳扒皮,他們那一夥八仙卻吃香喝辣,活的很是滋潤,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而我們這一夥八仙,一個個了緊褲腰帶過日子,家境稍微好一些的就是老王,他也不過是蓋了紅磚房子,比陳扒皮那夥八仙差的遠了。


    我不止一次懷疑過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還是說我們壓根不該按禮辦喪事,而是應該向陳扒皮他們學習,學著去坑主家,學著要挾主家,學著一切向錢看。


    我相信我們這夥八仙隻要按照陳扒皮他們辦喪事的套路,不出三年時間,便能蓋起二層小洋樓,也有閑錢給子女添置新衣新褲。


    然,明知富貴唾手可得,我們卻本著良心辦喪事、抬棺材,更是一直恪守抬棺匠的職業道德,或許正是這樣,老王、高佬他們才會一直跟在我身邊,又或許,我們這群八仙都是煞幣,一群不願拿良心去換那所謂的富貴的煞幣。


    想到這裏,我苦笑一聲,這,或許就是我的宿命吧!一連抽了好幾根煙,舌頭有些麻,正準備站起身,就見到站在門頭的那些婦人走開了。


    隨著那些婦人走開,我抬頭朝堂屋內瞥去,那溫雪皺著眉頭走了出來,一見我,就問:“眼珠呢?”


    我連忙掏出眼珠遞給她,問:“弄好了沒?”


    她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點了點頭,說:“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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